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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峰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又眼巴巴看向自己哥哥。 張旗一時不忍:“算了算了,哥哥管不著你,都隨你。” 從軍之事,就這么決定下來。 到了日子,城郊一隊浩浩蕩蕩的兵馬扎營,等著從軍機營調來的二十萬人馬匯合,今日午時,他們便正式啟程,去往屬于這些將軍士兵們的戰場。 二里外,有一座送別亭。 這時候,會有許多士兵的家屬來送別,說說對未來的期望,又或者是家中長輩親手制成的家鄉小食,亦或者,是一道平安符…… 永安伯爵侯府的人,程玄特意囑咐了,所以不會來。 身前身后,都是連綿不絕的綠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少年身披鎧甲,坐在山坡上露出的一角干凈石面上,身邊有芳草植被。 清風吹拂,少年的一縷發絲散了下來,空氣里都是青草泥土混合著花香的味道,不難聞。 他低著頭,漆黑眼眸半垂,濃密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臉隱隱,辨不出眼里的情緒。 耳邊傳來躡手躡腳的腳步聲,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少年眸色一冷,一套打蛇隨棍上的身法,輕而易舉將身后的人制服。 來人聲音又害怕又慌張:“程玄,是我。” 見到來人是張峰,程玄一把擒住敵人脖子的鷹爪,緩緩一松,這才發現自己手里用棉帕裹著的桂花糕,掉了幾塊。 他彎腰去拾,一一吹干凈了,放回帕子里。 “差點被你勒死。”張峰一面抱怨,一面彎腰撿了塊桂花糕放嘴里,一口咬下,差點沒把他的兩顆門牙給咬崩開。 就聽程玄的聲線,冷肅如風:“你拿我桂花糕做什么?” 張峰苦著臉吐舌頭:“呸呸呸,這是什么鬼東西,硬邦邦的,還你還你。” 說著,將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到他手里,程玄盯著被張旗咬過的半塊桂花糕看了看,頗為嫌棄地將它丟開。 張峰又想將手搭到程玄的肩膀,想起剛才的擒拿手,略一猶豫,將停在半空的手臂收回:“喂,你剛才看什么呢,反正你家又不在盛京,應該沒人來送你吧!” 程玄面無表情:“營帳太悶,我只是來這里吹風罷了。” “騙人。”張峰一個字也不信,梗著脖子道:“只有這個地方可以望到送別亭,你從剛才就一直盯著那個亭子,一動不動,是不是在等人?” “沒有。”程玄的眼角睨向張峰被捏出紅色指印,勉強忍了忍,薄唇緊抿著,可是腦海里不由自我控制地,想起了一道在馬背上笑得暢快開懷的影子。 第37章 一座金屋 表姐,表姐…… 天藍如洗, 頭頂白云翻滾,山坡上兩名年齡相仿的少年望著二里亭,枯坐良久。 突地, 峰巒迭起的小道上, 遠遠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大喊:“程玄, 你怎么在這里呆著, 到處找你找不見, 營帳那邊有人找。” 聞聲,張峰擠眉弄眼的:“你望了這么半天,是不是在等哪家的小姑娘?” 程玄并不理睬他的打趣, 從石面躍下,拍掉了衣衫上沾染的灰塵, 將皺褶的衣擺撫平。 做完這些, 他這才不急不緩地往營帳走。 過來喊他的士兵, 悄悄伸腦袋問:“聽說你不是盛京人,怎么會認識那位貴人?” 若是換作平常,程玄不喜這種閑聊, 也不會作答。 他難得好心情,道:“因緣際會罷了。” 看出他不愿多說,士兵也未再多言, 只是指了指一排營帳里最里面的帳篷:“貴人在里面, 等著見你。” 程玄漆黑的眼珠掃去,上前掀開簾子, 視野里闖入了一抹背影。 墨發全部束在玉冠里,面前人一身墨青色的常服,腰上束著一條以祥云紋鑲邊的淺綠色寬邊腰帶。 身量挺拔, 儼然是成年男子才有的寬闊肩臂。 聽到身后的動靜,那人回過身來,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男子有著細長的丹鳳眼,五官俊美,眉眼與皇后有幾分相似,或者說是與文國公有幾分神似。 皇后是文國公府嫡女,此人生母只是文國公府的庶女,是為了替皇后鞏固地位,才被送入皇宮。 見到李巡,不免令程玄想起近日盛京里流傳楚長寧愛慕四皇子的傳言…… 這會兒見到李巡,程玄越看越覺得礙眼,他銳利的漆黑眼眸瞇了瞇:“四皇子。” 四皇子一直覺得程玄此人桀驁難馴,可若一旦將他收復,必然是一大助力。 此刻見程玄對自己的態度古怪,不由得往深里想。 莫不是,因為春盈。 四皇子并無后悔和愧疚,況且春盈并不喜歡程玄,自己也未曾拆散對方,四皇子自信滿滿:“除了本殿下還能有誰,看到我,你好像很不開心?” 程玄拱了拱手,眼皮半垂:“四皇子有何貴干?” “此去遼東,望你多保重,之前我允諾的條件,仍然作數。你隨時可以到文國公府來尋我。”停頓了下,四皇子從懷里摸出一只暗黃符紙的物件兒,道:“這是我府中小妾特意為你求來的平安符,你救過她一命,她知恩圖報,你且收著。” 他并不去接,言辭拒絕:“多謝四皇子好意,程玄并不信鬼神之說。” 在四皇子看來,他是在鬧別扭,在賭氣。 于是李巡打算勸他絕了念想,遂,又道:“俗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知你的心思,只不過如今春盈已為本殿下的侍妾,日后必還有更好的女子值得你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