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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瑾裝作沒看到,直接轉到了篝火的另一邊。 當脫離了拉赫的視線,她臉上的笑容這才一沉。 她離開篝火,給自己倒了一碗馬奶酒,仰頭一飲而盡。 陌生的環境,熟悉的覬覦,穆瑾覺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又給自己倒了第二碗。 剛要抬起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攔住了。 抬眼,是白堯溫柔無奈的臉。 “殿下,小心喝酒誤事?!?/br> 穆瑾沒有堅持,在放下碗之后卻又立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壇,同時靈巧地轉了個身,脫離出白堯控制的范圍。 因是沾了酒的緣故,斜睨過去的眼神端是風情萬千。 “交給你的任務,都完成了?” 白堯的眼眸深了深,他向側面一讓,露出他身后那個還略顯頹廢的人影,“幸不辱命?!?/br> 哦豁。 穆瑾看著惠康盛帶著尷尬的笑容,猶猶豫豫地上前,對她行禮:“穆……” “是瑾公主?!卑讏蛟谝慌蕴崾?。 “公主殿下?!被菘凳⑦B忙改口,露出愧疚的神色來,“屬下心志不堅,讓殿下擔心了。” 穆瑾的鳳眸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哼笑道:“好歹還不算一廢到底?!?/br> 她纖細的指尖在酒壇上扣了扣,濃郁的酒香讓她有些微醺。 白堯見狀,勸告道:“還是少喝一些吧,這里畢竟不算多安全的地方?!?/br> “我有數?!蹦妈氐馈?/br> 白堯想起她身陷囹圄卻能拼死殺出紫禁城的英姿,想著少飲些許應當也無大礙,也就不再勸了。 說到底,他也是出身剽悍之族的男兒,心中對于女子的束縛并沒有多么在意。 女子又怎樣?還不是他們西羌尊貴的公主,唯一的王儲。 惠康盛深感對不住穆瑾,想起自己頹廢的幾日必定耽誤了些許情報,于是告罪前去處理。 穆瑾頷首同意。 白堯留在原地,也不去參加將士的狂歡,一雙溫軟多情的桃花眼就只看著穆瑾,看她時不時就端起酒壇飲幾口酒,白皙的面上泛起幾絲驚心動魄的艷色。 “殿下……”他輕聲呢喃。 “白堯哥哥?!蹦妈仨硜恚谐鲈S久未叫的稱呼。 白堯的眼神一下子柔軟下來,“阿瑾何事?” 穆瑾笑了,這笑不是在燕國宮中那種陰柔狠戾的笑,也不是屬于瑾公主的艷麗囂狂的笑,而是泛著點乖巧,妖嬈的鳳眼里也不見沉郁和算計,滿是孩童般的天真。 白堯渾身一震,這樣子的穆瑾勾起了他久遠的回憶,曾經穆瑾剛被送到大燕來時,就是一個如此純凈甜美的稚女。 可全天下唯有她,沒有資格一直這么天真快樂下去。 所以她變了,如他的期待一般。 “阿瑾,你醉了。”白堯低聲說。 “醉了?沒有?!蹦妈⒆託獾貙⒕茐г趹牙铮欀紦u搖頭,“白堯哥哥,我今天摔痛了,你給我吹吹好不好?” 白堯無奈地:“哪兒摔了?” 穆瑾對他伸出一節晶瑩的皓腕,“你看。” 白堯低頭一看,大概是今日在戰場上留下的一道擦傷。 以她的脾氣,定是懶得處理,殷紅結痂的傷口橫亙在一道舊傷之上,顯得那節腕子更加纖弱可憐。 “這是怎么回事?”白堯輕柔地握住她的手腕,眸間溢出心疼。 “摔的?!?/br> 穆瑾八成是真的醉了,無論白堯問什么,她都一個回答:摔的。 問得多了,她就耍賴搖頭,還將腦袋拱進白堯的脖頸間,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抬起來。 就如……她剛來大燕時一般。 白堯的心底軟得一塌糊涂。 他臉上浮現出回憶之色,輕輕伸手撫上穆瑾的黑發,只當她是醉了,喃喃地說起也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的心聲。 “阿瑾,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當初乍死離開,我不是不擔心你的?!?/br> 穆瑾輕聲哼哼,發出柔軟的囈語,似乎倚在他懷中睡過去了。 白堯將她抱住,如同抱著唯一的珍寶。 “為了不牽扯出你,我只有一條路可走,誰知這一走竟是十年。”白堯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對不起,阿瑾?!?/br> 等待片刻,懷中卻只有沉穩的呼吸聲。 白堯笑了一下,“我想過你會長成何種樣子,會不會被大燕同化,忘記我族的仇恨,會不會已經被識破身份,或者得罪貴人而被殺死。燕宮那個地方,我也待了許久,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世間最為丑惡之地?!?/br> “其實我中間回來看過你,只是你從未發現過我。我看著你長成那般狠戾的模樣,念頭動輒便是取人性命,我也有過擔憂,一國之君,不應當是那個樣子的?!?/br> “我為了去看你,還悄悄翻過你的屋頂,結果居然能被你發現?!?/br> 白堯低低說著,任由夜風送走了他這些埋藏許久的秘密。 “直到我終于再次站到你的面前,你即使不認識我,也仍然一眼就相中了我作為你的屬下,我很歡喜?!卑讏虻溃耙驗槟菚r的你,已然不再是我之前見到的樣子,你沉穩,善良,謀定而后動,即使用狠辣武裝自己,也仍然讓我看到了成大事的希望?!?/br> “事實果然如此。”白堯嘆息一聲,低頭看向她闔上眼眸的側臉,“你成為了我心目中的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