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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他們一聽到要給里面那位送飯,還是會互相遞個眼色,然后用抓鬮的方式來挑選出當(dāng)天的倒霉蛋。 那個倒霉蛋就哭喪個臉去取餐,然后硬是擠出一副笑臉,以大無畏的姿態(tài)端了進(jìn)去。 接著,在外面的人就會聽到里面響起的謾罵聲,杯盤碎裂聲,以及偶爾會傳出的□□痛擊聲。 所有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于抱怨或者反抗。 皇上他們不敢反抗,但是里面那位,在長久的積威之下,他們也不敢半點(diǎn)不敬。 每一次進(jìn)去送飯的人出來之后,都如同歷劫一般,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今日又到了送飯的時間,幾個宮人相互看看,正要以老辦法選出去送的人。 這時一人越眾而出,俊秀的臉上帶著無害的神態(tài),“既然大家都不想去,那就由我去吧。” 所有人都以看英雄的目光看向他。 尋思這應(yīng)該是個新來的,還沒有體驗過穆總管的威力,但是也不會有人提醒他,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在哪里都能發(fā)揮作用。 于是他們就目送著這人端著食盒,走進(jìn)了被飛魚衛(wèi)守衛(wèi)的殿中。 那人腳步輕盈,一直走到了明黃色的大床之前。 抬眼看去,那人纖細(xì)的身形幾乎隱沒在蹭蹭帷幔之下,紅色的輕紗和她蒼白的臉龐相互映襯,襯得膚更白而色更艷。 即使聽到了有人進(jìn)來,她的神色也是木然之極,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那人低下頭下跪,恭敬地將食盒放到床頭,“穆總管,請用膳。” 穆瑾自然聽到了門開的聲音,接著是飯菜的香味傳來,急迫地勾動著她的味蕾。 她的心在滴血。 這么好吃的飯菜,她卻一口都不能吃! 以原身的性格,被皇上以這種理由囚//禁,若是還能吃得下飯,那可就太奇怪了。 于是穆瑾只能硬生生熬著,想著直到仲如或者莊城來見她一面,就能有東西吃了。 聽到來人的聲音,穆瑾還心不在焉地想著,怎么來的又是個太監(jiān),那她豈不是又要踹他一腳以示憤怒。 那人見穆瑾動也不動,恭敬地又重復(fù)一遍:“穆總管,請用膳。” 穆瑾:“滾。” 算了,都三天了,實在沒什么力氣。 可那人不依不饒,不但不趕緊退出去,還向前膝行幾步,幾乎要挨到了穆瑾的床頭。 “人是鐵飯是鋼,如果還想有逃出去的一天,你一定要吃下東西。”他說。 穆瑾因為饑餓而略顯遲鈍的大腦愣了愣,難以抑制的熟悉感浮現(xiàn)出來,讓她猛然回過了頭。 來人抬起臉,注視著她的眼睛里沒有了曾經(jīng)的陰狠和算計,泛著顯而易見的心疼。 “錦文,”他聲線沙啞,“我來晚了。” 第66章 女兒家就是吵鬧。 幾日沒有進(jìn)食, 穆瑾這么猛地一扭頭讓腦子有些發(fā)暈,她手肘撐在床上,一手扶住額頭反應(yīng)了片刻, 才又抬眼向床邊望去。 她以為自己餓出幻覺了。 那人看到她如此虛弱, 眼中的心疼更加濃厚,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熟悉的小瓶,舉到穆瑾的鼻下。 “聽說你久餓多天, 不適合吃過多的食物, 為了盡快恢復(fù)些力氣, 還是先用這個吧。” 醒神散的氣味飄入鼻腔,刺激得大腦驀地一清,穆瑾的眼眸也逐漸清明起來。 她盯著一臉心疼的人, 直到叫出他的名字,也仍然有些虛幻。 “張明旭?”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她的口中念出, 張明旭的眼里竟然閃過一絲水光。 “嗯,是我。”他見穆瑾虛弱難當(dāng), 將醒神散塞入她的手中,并壯著膽子握住了她的手,“你再堅持一下,顧太醫(yī)和仲如他們已經(jīng)取得了聯(lián)絡(luò),大家都在想辦法救你出去。” 穆瑾愣了愣,一時沒想明白這幾個名字是怎么湊到一起的。 待聽到他們想救自己出去,一股喜意涌上來, 讓穆瑾蒼白的面頰上露出幾絲紅暈, 但是她不得不強(qiáng)壓住喜色,懨懨地撇開了目光。 她語氣厭倦,似乎對世間的一切都已了無生趣。 “費(fèi)這個工夫做什么。” 張明旭看著她蒼白虛弱的面龐, 氣若游絲的氣息,感覺她整個人都仿佛要化為蒸汽一般,充滿了對世間的厭倦和失望。 他心中頓時抽痛起來,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對宇文睿的憤怒。 那個眸光明亮,一笑就能勾魂攝魄的人,竟然被他折斷驕傲,折磨至此。 穆瑾不知道他在腦補(bǔ)些什么,只覺得身邊突然爆發(fā)出一股悲愴的氣息,讓她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扭過頭,看到張明旭眼眶發(fā)紅,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期期艾艾的神色,幾次張了張口,都顫抖地又閉了起來。 穆瑾:? 她差點(diǎn)想打量一下自己,看是不是有什么跡象表明命不久矣了。 然后她聽到張明旭顫抖的聲音:“他……強(qiáng)迫你了嗎?” 穆瑾的表情空茫了一瞬。 這個……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可這一瞬間的沉默似乎造成了張明旭的誤解,他放在床上的雙手死死握成了拳,然后忍耐不住,狠狠砸向了一旁的床柱。 輕薄的帷幔被震得抖了兩下,落下來搭到了穆瑾的周身。 穆瑾確定了,就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