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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鋒再遲鈍都能感覺出來,這是有人在刻意幫他,或者說在幫大燕。 但是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給他遞信,卻刻意不暴露自己身份? 戎鋒仔細地比對過收到密信,每一次的手筆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比對過記憶里所有人的字,也沒有一個和密信上的字跡符合。 密信的事沒有隱瞞他的軍師杜尚,而杜尚在仔細看過密信之后,也和戎鋒一樣一頭霧水。 更詭異的是,他們從未見過送密信的人。 即使是深夜,戎鋒帳中的燭燈也會燃到很晚,杜尚站在入口處喚了聲將軍,得到默許后輕聲走了進來。 一看到戎鋒還在對比著幾封密信,他心下了然地問道:“將軍還是對這送信之人放不下心?” 戎鋒搖搖頭,“非是。” 成為將軍以來,他的言辭愈加寡少,在穆瑾面前極力找話的那份柔軟和執著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杜尚沉思片刻,“那將軍是覺得,太依賴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不是好事?” “杜尚。”戎鋒的聲音被邊關的風磨礪得愈加沉厚,低低念著人的名字時有種陳年白酒的濃烈與醇厚之感,“你是軍師,負責分析戰事,而不是我的心事。” 杜尚笑了笑,“我這不是想讓將軍多說幾句話,除了下令之外,將軍鮮少說過其他話了。” 戎鋒愣了愣,抬頭看了他一眼。 杜尚看著他的樣子,心中竟然起了些許惻隱之心,“即使將軍想要說話之人不在這里,也……不可太過壓抑自己,否則當你再次站到她面前,恐怕也會啞口無言。” 這次戎鋒的臉色動了動,露出些許不悅,“我說過,你不負責分析我的心事。” 杜尚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在整個邊關的人看來,戎鋒是戰無不克的戰神,是寒風中一面烈烈的旗幟。 在東川人看來,戎鋒是來自地獄的閻羅,是兇名赫赫的大燕悍將。 但是這個在戰場上被神化的人,卻每晚都在為一個人思念得徹骨難眠。 而這個人,甚至都沒有明確地答復過他。 杜尚心里涌出幾分心酸,他湊上前來,正待和戎鋒一起再研究一下這幾封被他們看過八百遍的信,門口傳來阿虎憨厚的聲音。 “將軍,軍師,又有人送信來了。” 杜尚神色一凜,和戎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即使知道可能還會和之前一樣一無所獲,戎鋒還是道:“把人帶進來。” 阿虎帶進來一個臉圓圓的,皮膚被曬得粗糙泛紅的女子。 女子穿著當地的服飾,看起來和燕京的人有很大不同,她指著阿虎交到戎鋒手中的信,比比劃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她是個啞女。 戎鋒看了看信封,果然還是那個字跡。 杜尚看向阿虎,“還是那樣嗎?” “是。”阿虎撓撓頭,“送信人不識字,是個啞巴,無論問什么都不清楚。” 之前挑的幾個送信人也都是如此,讓他們沒有一絲蹤跡可查,總不能派人盯著整個平墨陀的聾啞人。 戎鋒看向那名女子,女子看起來年歲不大,長得普通,但是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卻含羞帶怯地看著戎鋒,露出強烈的崇拜。 這個樣子,讓戎鋒也無法問出什么。 交代阿虎給女子一些銀兩或者食物作為報答,女子聽懂了,連連擺手示意不用。 女子被阿虎帶了下去。 “果然還是如此。”杜尚嘆道,“幸好早有準備。將軍,信上寫了什么?” 戎鋒單手將信紙抖開,快速而不失細致地將信從頭到尾看完,毫不避諱地遞給了眼巴巴的杜尚。 杜尚立刻伸手接了過來,畢竟根據經驗,這上面的可都是關于東川的密報。 可是這次他看完后,卻頗為困惑地皺起了眉。 “徐露昭是誰……張明旭又是誰?新的東川將領嗎?” 戎鋒背過雙手,透過帳中的窗子看向邊關看起來格外巨大的圓月。 “是麻煩。”他沉聲道。 第65章 一個大新聞。 深夜的太和殿里燈火寂寂, 因為皇上的震怒,連熄滅的燈芯都沒人敢去換,一半都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穆瑾抬頭望著宇文睿半掩在黑暗中的表情,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由掐住了掌心。 宇文睿看上去太平靜了。 他剛才將段榕榕趕出了皇宮, 是一場不體面的勝利,以他皇帝的身份去欺壓一名宮女,恐怕這也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 但是他不但做了, 甚至在做了之后, 還覺得猶有不足。 他在半明半暗之中凝視著還跪在地下的穆瑾, 眼中流轉著深邃艱澀的光。 他不吭聲,穆瑾也不敢吭聲,恨不得將自己當成壁畫的李連更不會吭聲。 后來, 是穆瑾單薄的身體支撐不住,不得已動了下麻木生疼的膝蓋, 發出了些許摩擦的窸窣聲,這才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穆錦文, 這是朕第一次問你。”宇文睿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是否心悅于她?”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穆瑾也沒必要在這上面裝傻。 “奴才,心悅于她?”穆瑾似乎聽到了十分好笑的事,臉皮動了動,露出個混雜著困惑和厭惡的表情,“陛下為何會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