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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太醫(yī)著實是有些謙虛了。 就這兩樣藥物的價值,即使是宇文睿想要向他索取,也需支付不菲的代價。 穆瑾當(dāng)然知道,醒神散與御百草,乃是顧傾的成名之作。 她神色鄭重了幾分:“謝謝。” 顧傾怔了怔,絮叨的聲音停了下來,半晌才笑道:“難得能從你嘴里聽到個謝字,我也死而無憾了。” 他一如既往地溫潤優(yōu)雅,只是格外的話多,并且不斷拂去袖口灰塵的表現(xiàn),無一不表現(xiàn)出他對穆瑾將出行的緊張。 穆瑾垂下頭,正好看到顧傾神經(jīng)質(zhì)的動作,想起他喝茶時也是這樣一副潔癖的模樣,隨口道:“若是這里沒有你能幫得上忙的,你就先回宮吧,這里連個干凈茶杯都沒有,你恐怕待不下去。” 高傲干凈還有潔癖的顧太醫(yī),可受不了軍營這粗糙的環(huán)境。 何況太醫(yī)不可擅離職守,她自己冒險出來也就算了,再耽誤人家顧傾就有些不太合適。 沒想到顧傾愣了愣,“在你的心里,我竟是這樣吃不得苦的嬌慣公子嗎?” 啊? 穆瑾不明所以,她也沒嫌棄他什么啊,潔癖是一種自己控制不了的行為,她又不會怪他。 顧傾深吸口氣,眉眼有些哀傷,“我顧家世代行醫(yī),到我這代,父親早亡,世人都想奪我顧家醫(yī)術(shù),等待我被踩入泥里,落魄求饒的那天,又怎會這點苦楚都吃不得。” 穆瑾沒想到謫仙般的顧太醫(yī)竟然也被作者安排了這么一個凄苦的身份,一時默然。 那他為什么會連喝杯茶,都要每喝一口都抹去自己的唇印? “若不是你極度在意干凈,不接受任何人在你的私人物品上留下痕跡,我也不必那樣小心。”顧傾道,“竟然不知不覺間,你卻已不再在意了么?” 什么? 穆瑾刷地一下,滲出了一層冷汗。 她只道原主刁鉆惡毒,陰狠古怪,卻沒想到,她竟防人防到這種地步了嗎? 仔細地回憶一番自己穿越到現(xiàn)在為止的舉止,穆瑾冷汗涔涔地發(fā)現(xiàn),她可能在不知不覺間,留下了不少馬腳。 穩(wěn)住。 她告訴自己,極力控制住面部表情,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慌來。 “那我得多謝你為我著想了?” 她搬出原主的故弄玄虛大法,面對如此冰冷的詢問,顧傾也只得苦笑。 穆瑾十分心虛,她無意再停留,對著仲如使了個眼色,兩人快速離開了軍營。 到達他們昨夜離開之處,仲如以手作哨,長吁一聲,昨天的那匹墨馬不知從何處狂奔而來。 仲如在馬兒奔向這邊之時,迅速一伸手攬住穆瑾的腰身,一提氣就帶著她騰空而起,直接落在了馬背上。 穆瑾緩了口氣,“你知道藥王匪在哪?” 仲如道:“屬下知道。” 穆瑾點了點頭,沒追問他是如何知道的,只在心中默默盤算,可能會遇到什么樣的情況。 在原作中,唯一提到原主和藥王匪有過的接觸,就是原主從他那里得到陷害段榕榕的藥,至于如何拿到的,壓根提都沒有提。 想到當(dāng)時在宮廟中,藥王匪對她表露出明顯的垂涎,穆瑾心中緊了一緊。 藥王匪只好美人,而原主的美貌已經(jīng)達到令人見之忘俗的地步,她不相信當(dāng)著這么大一個美人的面,藥王匪能不動心思,而接受原主給的其它利益。 在原作里,原主不會……不會吧! 穆瑾被自己的猜測雷了個外焦里嫩。 她迅速地甩了甩頭,鎮(zhèn)定住神色。 反正已經(jīng)箭在弦上,無論前面是什么狀況,這時候也無法停下來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什么比完成任務(wù)更重要的。 她這甩頭的動作,讓幾絲頭發(fā)搔到了仲如的下巴,仲如的鼻尖聳動一下,垂頭了眼她的頭頂。 即使不用看她的臉,也知道她此刻內(nèi)心的糾結(jié)。 仲如眼神望向前方,一如往常的淡漠,只是在瞳孔深處,涌現(xiàn)出一點堅定的光芒。 穆瑾本以為藥王匪的住處會在一處繁華的大宅里,但他們卻一直在郊區(qū)飛馳,直到來到了另一片山腳下。 下了馬之后,穆瑾等待仲如拴馬,舉目遙望向險峻的山峰,“藥王匪就住在這里嗎?” 這山峰比之安佛山不知道陡峭了多少,山上蔥郁駭人,茂密的叢林居然是接近黑色的墨綠,讓人一看就心底發(fā)涼。 “是。”仲如來到她身邊,“這就是藥王匪的所在,這座山峰里毒霧彌漫,機關(guān)重重,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從未有人突破這座山峰的防線,是嗎。”穆瑾想起之前他們的介紹,呢喃了一句。 她沒有看到,仲如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 “從未有人嗎。”他的語氣里摻入一分戲謔,“梅君是否要做這個人?” “來都來了。” 穆瑾生無可戀。 她為了以防萬一,提前將醒神散拿出來,放到鼻尖輕嗅一下,立刻趕到一股清涼直沖天靈蓋,神智更加清醒而來幾分。 “你也來。” 青色的小瓶被舉到仲如的鼻下,仲如難得浮現(xiàn)出一絲怔忪,看著穆瑾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垂下眼湊近了瓶口。 接近墨色的叢林泛著不詳?shù)臍庀ⅲ妈厣钗跉猓嫔蠀s一派坦然,她一撩袍角,當(dāng)先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