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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望向幾個小太監逃走的方向,“你能嚇住他們,說明你在宮中頗有地位,我的確請不動你。” 她語氣淡然,仿佛對自己貴為一個公主,卻被太監欺負的事實早已認命。 如果穆瑾沒有看到她眼底幽幽燃起的烈焰,她或許就被這小公主騙過去了。 安河說完這句話,似乎已經不對穆瑾抱有任何希望,她低下頭,扶著墻一瘸一拐地向遠方走去。 一步,兩步。 安河故意放慢了腳步,還側了側耳朵,想要仔細從冬夜的風中分辨出穆瑾的聲音。 然而當她走出很遠,穆瑾的聲音都沒有再想起,安河的指甲幾乎將自己的手心戳出血來,隱含希望的眼睛一點點地熄滅了下去。 罷了。 都是一樣的奴才。 安河再次抬起了腿,這一次,她沒有再試圖放慢速度。 這時,身后有人踩著厚雪大步走來,雪花晶體被踩破的咯吱聲不斷響起,安河一下子站住了腳步,不一會兒就感到一陣清淡的熏香味兒從身側襲來。 接著,一襲單薄的背脊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安河緊握的手掌霎時放松了,她望著眼前的背脊,愕然發起了呆。 “上來,”穆瑾的聲音傳來,“四公主盡快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安河愣愣的:“我……我沒有可以給你的東西。” “就當欠著奴才的,一個公主的承諾,想必奴才還是能信的吧。”穆瑾的聲音帶著笑意,她伸手向后,摸索著握住安河冰冷的小手,將它們放到了自己身上。 安河恍惚地跟隨著她的力道,被她背到了身上。 “寢宮往哪走?” 安河下意識地指了一個方向。 穆瑾背著安河瘦小的身子,背對著她的面上全是對自己崩人設的慘不忍睹。 “你何苦呢。”系統不忍地說。 穆瑾在心中嘆了口氣。 她只是想到那個同樣只有稚齡的孩子了。 系統察覺到了她的心情,沉默了一下,試探性地小聲道:“穆穆,如果我告訴你,有特殊任務的獎勵能讓你能得到改變現實的金手指,但是代價是你自己再無輪回,即使是主任務完成之后,也不能再許下回到自己的世界這種愿望。” “也就是說,讓你的人生徹底和原主綁定,只要你不放棄任務,最后只能面臨必死的結局。” “這樣的代價,你接受嗎?” 穆瑾突兀地停下了腳步。 安河原本正看著她的后腦發呆,見她停下來,立刻警覺地望向四周,“怎么了?” 穆瑾沒有回答,她停頓了幾秒鐘之后,再次抬腿向前走去。 落雪閣之所以得此名,是因為屋檐比尋常房屋都要寬大些許,伴有飛檐之勢,一旦下雪,會堆積大量的白雪在屋檐上,遠遠望去別有一番景致。 可是落雪閣疏于打理,在昏暗下來的天色中蓋著厚重的雪,整個宮殿又寂靜空蕩沒什么人影,就導致原本獨特的景致反而變得陰森起來,如同一座墳。 安河一路上不曾詢問也不曾掙扎,只是在進了院落之后才小聲道:“讓我下去。” 穆瑾從善如流。 安河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屋子,惠貴人只是貴人的位分,并不是一宮主位,所以即使主殿沒人,也只能獨居偏殿。 室內的溫度比起屋外也高不到哪去,穆瑾一進門反而感受到一股更加陰森的氣息,曾經段榕榕所在的淺云宮都不曾彌漫著這種感覺。 像是一股死氣。 穆瑾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幾個大步越過安河向里走去,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拉開床簾,看到了面色蒼白的惠貴人正躺在床上,氣息微弱。 “娘親!”安河撲到床邊,焦急地握住惠貴人形銷骨立的手揉搓著,試圖將它暖起來,“安河回來了,娘親!” 穆瑾一言不發,按住安河的肩頭讓她冷靜,傾身用拇指摁住了惠貴人的人中。 安河發紅的眼睛死死瞪著這一幕,直到惠貴人倏然呼出了一口氣息,緩緩睜開了眼。 “安兒。”惠貴人虛弱地喚了一聲,視線移到穆瑾身上,蒼白秀麗的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你是?” “奴才穆錦文,給惠貴人請安。”穆瑾道。 惠貴人恍然,隨即苦笑一下,病容沉疴的眉宇間依稀可見大家閨秀的端莊,“不知穆總管為何到我這落雪閣來。” 安河握著惠貴人的手,簡單快速地將今天的經過講了一遍,略過了她以一個承諾為代價的前提,只說穆瑾是來幫助她們的。 穆瑾笑了笑,她當然知道惠貴人和單純稚嫩的小公主不一樣,也不隱瞞什么,“惠貴人想必聽過奴才的名頭,如果不歡迎奴才,奴才這就離開。” 惠貴人沉靜溫柔的眸子望著她,“穆總管若真是傳言中的模樣,就不會在看不到好處的時候就救下安兒,此時也不會在這里了。” 穆瑾表情凝滯了一下,被她這“料事如神”驚呆了,半晌才找回聲音,“是公主給了奴才一個承諾,奴才貪心,特來看看她有沒有兌現的能力。” 惠貴人還是沒有變色,她溫和地笑了笑,安河就爬到她身邊,嘰嘰咕咕說著穆瑾親自把她背回來的話。 穆瑾:失策了。 她瞪著這對不時偷瞄她的娘倆,正想著該怎么圓回自己的反派形象,惠貴人含著笑意的目光就望過來,剛剛啟唇,就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