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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屋里重新?lián)Q了一盆干凈的水出來,看到顧傾正在為戎鋒清理傷口,雙手白皙而秀頎,從頭發(fā)到指尖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 穆瑾把水放下,看著顧傾專注認真的神態(tài)不忍心打擾,而且不了解怎么回事也不敢張口說話,剛才還氣勢洶洶踢開人家門的穆大總管就這么默默地慫了。 顧傾忙忙活活地給戎鋒上藥包扎,弄完后戎鋒整個人身上都不見一塊完整的衣物了,層層疊疊裹滿布條的樣子像一個木乃伊,穆瑾看得有點慘又有點好笑。 總歸任務(wù)提示完成了,戎鋒又沒有生命危險。 可誰知顧傾抬起袖子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說出的下一句話差點讓她魂魄出竅。 “瑾兒,幫我把他搬進屋里。” “什……么?”穆瑾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瑾兒?”顧傾疑惑地歪了歪頭,眼神一派清澈。 穆瑾恍恍惚惚地幫忙架住戎鋒的胳膊,把他轉(zhuǎn)移到顧傾的背上,沒想到顧傾看起來單薄羸弱,背起高高大大的一個男人竟然一點都不見吃力,甚至還顛了顛。 顧傾一路把戎鋒背到外室的小榻上,把他放下后轉(zhuǎn)頭看向穆瑾,見她愣愣地看著戎鋒毫無聲息的臉眼神一暗,站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瑾兒,你為什么要救他?” 因為任務(wù)要求啊。 穆瑾不得已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沒有注意到顧傾皺起的眉,不自在地回答:“讓他死在這里,轉(zhuǎn)頭賴在我身上怎么辦。” “以前你從來不在乎這些的。”顧傾道,“死了就死了,你何曾在意過他人的性命?” 穆瑾語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看她低著頭不說話,顧傾眼神悠遠,似乎想起了什么久遠的記憶,他伸出手輕輕撫上穆瑾的長發(fā),聲音中含著一聲嘆息:“不過這才像你。” 穆瑾抬起頭看向他。 顧傾目光清湛,撫摸著她頭發(fā)的手輕柔而溫暖,“當年的你也如今天一般,瞪著明亮的眼睛求人救我,這才有了我的一口生息。” 穆瑾:……等等……我又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這幾年關(guān)于你的名聲越發(fā)殘暴狠毒,但那其實不是真正的你,對么?你只是在保護你自己,甚至連我,都遠遠地拒之門外,”顧傾絲毫沒有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祈求,清澈的眼睛逐漸染上哀傷和疼惜,“不要害怕,我來幫助你了。” 穆瑾:我不是我沒有,臥槽你別說了! 顧傾微微俯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能和她平齊,他神色溫柔,看著她的眼睛充滿認真:“以后讓我來保護你,好么?” 穆瑾……穆瑾已經(jīng)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了。 她滿臉木然,甚至忘記了以她的性格應(yīng)該先把腦袋上的手扔下去。 “保護她這種話,顧太醫(yī)說起來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這還能有比這更讓人悲傷的情況嗎? 穆瑾木然地回過頭,看到被包成木乃伊的戎鋒單手肘撐在小榻上,蒼白的臉上一雙獸一樣的眼睛盯著顧傾,有股令人發(fā)冷的味道。 第8章 這日子太難過了。 戎鋒一只手肘撐在小榻上,白色的布條纏繞在獵豹般矯捷修長的四肢上,勾勒出流暢漂亮的肌rou線條,此刻一動隱隱有血色滲出。 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一雙眼睛盯著顧傾,即使身受重傷也散發(fā)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勢。 穆瑾僵硬地看著他,張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勸架?她不是這個性格,也沒有那個立場。 諷刺?剛救完人家就翻臉恨不得把他搞死,戎鋒不把她當神經(jīng)病她也要覺得自己有問題了。 問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穆瑾還抱有一絲希望,期待“獨來獨往,高傲淡然”的顧太醫(yī)不要和一個受傷還發(fā)瘋的人計較,于是她又看向顧傾。 顧傾同樣看著戎鋒,溫柔秀雅的面容微微沉凝,卻絲毫不見退縮,甚至更加向前了一步將穆瑾嚴嚴實實地擋在他的身后。 “戎侍衛(wèi),顧某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聲音沉穩(wěn)緩慢,然而話里藏鋒,竟然選擇正面回應(yīng)戎鋒的尖銳,“倒是長夜已深,戎侍衛(wèi)出入內(nèi)庭恐怕不太合適吧。” 穆瑾不用探頭都能感受到二人針鋒相對的氣氛,她面前是顧傾肩膀不是非常寬闊的肩,但是來自對面的壓迫被擋得滴水不漏,充滿讓人安心的可靠。 “莫非我向陛下復(fù)命也要征求顧太醫(yī)的同意嗎?”戎鋒看著完全被對方擋住,隱隱只露出一個頭頂?shù)哪妈挥X得被強行壓下的氣血再次翻涌。 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戎鋒越過面前的人看向他身后,“穆總管。” 突然被點名的穆瑾心底一顫,腳尖一旋從顧傾后面踏出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戎侍衛(wèi)這是想興師問罪?”顧傾道,“要不是瑾……錦文心善,你以為現(xiàn)在還有坐在這里發(fā)脾氣的機會嗎?” 戎鋒眼神一沉,臉上驀然浮現(xiàn)出一絲凜冽的怒意,他緩緩地從榻上坐起身,銳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視一圈,定在穆瑾身上:“我都不知道,穆總管竟然和顧太醫(yī)有如此深厚的……關(guān)系。” 本來以為只有陛下才是特殊的那個,其他人在她的眼里沒有任何區(qū)別,所以他能接受她的排斥和冷漠。 但現(xiàn)在突然冒出另一個男人,以保護者的姿態(tài)站在她面前卻沒有受到反駁,還默許他撫摸她的長發(fā),那一刻青絲宛然,映著月色的兩人美好如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