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季賢妃這下趕緊應了,知道自己那點心思皇帝是看在眼里的,不由心里凜了一凜。 季賢妃出去了,皇帝目光幽深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出了門被門簾子擋住了身影他才收回目光,而同時心里也有了計較。 皇帝心里有了計較,就用手托著腦袋靠在榻上假寐,柳升進來低聲勸他道,“皇上,您要是累了,就去床上午睡一陣吧。” 皇帝閉著眼睛沒有睜開,道,“朕不睡。去讓張和生來。” 以前張和生是柳升手下的小內監,現在卻是和他對等的大太監了,兩人也是暗地里有了些糾葛,不過柳升到底是皇帝身邊最受器重信任的總管太監,他自己也是清楚,所以越發以皇帝為重,不和一般人見識,出去讓人傳了張和生來。 張和生進了西閣,看皇帝閉著眼睛,就輕聲細語地請了個安,要是皇帝睡著了,自然是吵不醒他,要是皇帝沒睡,也該知道他來了。 皇帝果真睜開了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吩咐他去徐太妃那里將大皇子抱回給季賢妃,但是一定要強調是季賢妃讓皇帝這般去做的。然后又讓他叫個人去叫翁太醫到他這里來。 張和生既然能夠得皇帝的重用,雖然他沒有柳升那么急智,卻也有些聰明頭腦,最重要也是十分忠心,不過他猜不出皇帝這到底是有什么深意,卻知道皇帝是要徐太妃和季賢妃之間矛盾加大的,他不得不想,難道皇帝不喜歡季賢妃了?但他又覺得不至于。 張和生領命而去,而又叫了小內監去叫了翁太醫到勤政殿來。 翁太醫現在幾乎每日都要來見皇帝,儼然是最受皇帝信賴的太醫了,而且皇帝又給他升了職給了賞,一時之間在太醫院炙手可熱了。 不過翁太醫不是個趾高氣揚的人,反而比以前更沉默和專研起來了。 皇帝這次是在勤政殿專做休息的里間里見了翁太醫,然后對他說了些話。 翁太醫聽了之后只覺得心中驚濤駭浪,不過即使驚濤駭浪,他也只得忍了,但臉上表現出的驚訝卻并不能及時收回去,皇帝也沒有理他那么多,只是說,“就如此辦吧。” 翁太醫作為醫者,又在皇宮這個最殘酷的地方做大夫,更是見慣生死的,但他此時也有些不忍,只因那畢竟是龍種。 雖如此,翁太醫還是應了。 皇帝于是對他擺擺手,讓他離開了。 當天,即使徐太妃對季賢妃破口大罵了好幾句,大皇子還是被抱回了端陽宮給季賢妃養。 因大皇子身體在徐太妃那里被養得更差了,又添了熱癥,于是一時之間,太醫院有三位太醫一直守在大皇子身邊給看病照顧。 季賢妃對徐太妃憤恨不已,表面上卻只是深深憂慮起大皇子的狀況來。 皇帝至今只有這么一個皇子,而且這個皇子還搭上了一個妃子的命和一個皇后的位,這個皇子即使現在還沒有封太子,但也是矜貴無比的。大家都如此認為。 又過了幾日,大皇子的熱癥一直沒有好,甚至口舌生瘡,連皇帝都過去陪了好多次,但大皇子的癥狀還是不見好,皇帝發了大怒,罵太醫們沒用,只是簡單的熱癥都沒降下去。 而季賢妃也受了牽連,季賢妃在郁結于心的情況下就說本來大皇子身體就不好,徐太妃卻要將他抱過去養,是被徐太妃抱去了,大皇子的身體才更差的,而且添了熱癥。 季賢妃這話直指徐太妃,徐太妃也不能坐以待斃了,但是又沒有什么好法子對付,因為大皇子的確是被抱到她那里去后才添的熱癥。 在徐太妃正是無法的時候,有個季賢妃身邊的小宮女造訪了徐太妃如此如此說了一席話。 當日晚上,徐太妃突然來見了皇帝,一見到就噗通一聲跪下了,口中喊道,“請皇上可憐可憐大皇子,為大皇子做主。” 皇帝震驚道,“太妃請起,這是做什么。” 徐太妃卻不肯起來,還哭哭啼啼地說了很大一席話,“季家瑛娘婢子所生,心狠手辣,為了將大皇子生病不愈之事強加于哀家,這幾日,每日晚上趁著無人就喂他喝干桂圓茶,大皇子本就是虛熱之癥,現在喝這干桂圓茶又是大燥大熱之物,虛熱之癥當然不會好。皇上,您這是錯信了她,枉她用著這一賢字,卻謀害皇室子孫,其罪當誅。” 皇帝十分震驚,繼而大怒。 于是親自帶人前往端陽宮,當晚端陽宮里燈火通明,皇帝雷霆震怒,因為的確是查到季賢妃這里用了桂圓,而且季賢妃身邊的一個宮女也招認了季賢妃的確給大皇子喝了桂圓湯,故而季賢妃立即就被監/禁了起來,要被定罪。 而大皇子則是親自被皇帝接到麒麟殿去養去了。 從結果看來,皇帝沒把大皇子給徐貴人養,似乎是連徐太妃和徐貴人也不信任的。 大皇子本就身體弱,從他出生,太醫們也一直沒有敢保證他能夠保住,又經過這么一通折騰,大皇子幾乎是在熬著最后的元氣了。 而端陽宮里出的問題,到第二天,季家才知道。 季大人在宮里不是沒有人脈,所以是第二天一大早就知道了。 是時他和季衡都還沒有去上值。 有人騎快馬來通報給季大人知道了這件事,季大人聽后一下子就臉色一白,即使他歷經了無數大事,當年被刺殺時被劍刺到面門前了都還能夠保持鎮定,他此時卻是也流露出了震驚和不敢相信。 感謝了來報信之人,而來報信之人也不敢多逗留,偷偷地趕緊又走了,季大人就讓人去叫了季衡前來書房。 季衡這些天精神好了很多,因為他那次在皇帝跟前中暑之后,翁太醫幾乎每天都會去看看他,而且宮里每天都給集史閣里送吃的,因為并不只是給他送,而他知道這是皇帝的一種示好,且只是對他的示好,但他也只得受著。 似乎是吃了這些東西,所以身體好了很多,不過因為沒有來月事,季衡便也沒有多想,是皇帝要將他的身體調成女人,他也就沒有產生警惕之心。 季衡正穿好了官服常服,也吃了些東西,前幾天皇帝又讓送了宮里新調的熏香來,因為這個熏香味道季衡很喜歡,所以最近都在用,身上的淡淡橘香縈繞鼻端,便也心情不錯。 許氏要送他出門,嘮嘮叨叨地說,“你這做官了日日里忙來忙去的,都不能去西山避暑。要我說,你反正是修史書,就給長官告個假,帶著書到西山去修,沒什么不行的。” 季衡笑著道,“母親,你太小瞧我了,我才沒那么怕熱,再說,蘭臺閣里并不熱,又能和幾位大人探討學問,比西山的風吹松柏的陰涼還要好得多,倒是母親你不必在家守著我,去西山避暑去吧。” 許氏搖頭道,“我一個人去了有什么意思。” 說到這里,她就道,“其實我給你看了幾門親,幾位姑娘家都是不錯的,你什么時候有空閑了,咱們找個法子見一見,給你把親事定下來了。這樣明年我就真不管你,讓你媳婦在家里管你。” 季衡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了皇帝,在一番沉默后,他說道,“到秋天再說吧。” 許氏見季衡沉默,還以為他是害羞了,或者是因為身體原因起了芥蒂,就說,“我看上的必定不會差的,而且不是多么富貴人家的女兒,倒是不用擔心。” 季衡微微點了點頭,“先不說這事了。” 來傳話的仆人在外面道,“大少爺,老爺請您趕緊去書房,說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