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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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都是一顫——顧淵這才意識到自己碰到了她受傷的手臂,觸電般倏地松了開來,也在她顫抖的瞬間,看清了她面上滿滿的淚痕。 那張昔日對他笑得溫柔美好的容顏,此刻被淚水覆蓋,大顆大顆的眼淚還在從睫毛上滾落下來,一滴一滴guntang地流進了他的心里。 火灼般的滋味。 顧淵艱難地蹲□去,小心翼翼地伸手環(huán)住她,避開了受傷的位置,卻只感覺到她冷得厲害的身子,和沒有一絲暖意的被窩。 心里像是被馬蹄踏過,一寸一寸皸裂開來。 “容真,容真……”他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把臉埋在她的后背,堂堂一個皇帝,竟然蹲在地上表達著滿心歉意。 容真心里的感覺很微妙,有一種折磨他的快感,卻也有說不出的酸楚。 她聰明如斯,自然猜得出他這樣做的原因,從復(fù)寵沈充媛起,到為了沈充媛責(zé)罰于她,他明知炭盆事件是對方的陰謀,卻依舊將她置于這等境地。 理智告訴她,他是個好皇帝,為了百姓讓她受了委屈,其實是睿智而清醒的,可是私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慢慢發(fā)酵了,因為她一直藏著掖著,這樣的情緒就慢慢脹大,時至今日,終于爆發(fā)。 他的寵愛是她一點一點策劃來的,她是個感情上的騙子,一寸一寸攻占他的心。 可是終于,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他的心已然淪落為她的囚犯時,卻在這個時候忽地醒悟過來,哪里有這樣強大的人,自始至終置身事外地編造著謊言,而自己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呢? 容真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不完全是裝出來的,至少現(xiàn)在,她是真的因為他眼睜睜看著她受難卻不聞不問而心涼。 顧淵找了很久的理智,終于冷靜地對她說,“朕知道你氣朕冤枉你,不幫你,還當(dāng)著大家的面責(zé)罰于你。可是朕答應(yīng)你,十日之內(nèi),必定替你沉冤得雪。” 她不說話。 于是背后的人繼續(xù)說,“沈元山的罪狀每一條都被朕捏在手里,只要此次他去了江南,把打擊私鹽一事了結(jié),安撫了百姓,朕就立馬……”他頓了頓,卻還是打定了主意把實情告訴她,哪怕這是前朝政事,不在她該了解的范圍之內(nèi),“朕就立馬將他的罪狀全部羅列出來,奪了他的權(quán)。” 須知那些罪狀,每一條都足以置他于死地。 只是朝中重臣,誰的手上沒有些見不得人的事?為君者可以容忍他們聚攬財物,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沈元山觸到了顧淵的死xue——那便是不顧百姓安危,只顧權(quán)勢爭斗。 這些容真都知道,聽他這樣一點一點解釋給自己聽,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顧淵說,“原諒朕,朕會還你一個公道,這些日子只能先委屈你了……”他遲疑地抱緊她,又看著她包扎了紗布的傷口,“還疼么?” “疼。”容真閉了閉眼,靜靜地說,“可是不是傷口,是這里。” 她用完好的右手拉起顧淵的手貼在自己的心上,那顆柔軟的心臟似乎在他手掌之下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帶著她的疼痛,一路蔓延到他的心底。 容真說,“我自以為能看懂皇上的目的,你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了百姓安危,所以我受點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可是等到事情真的發(fā)生了,我才知道,原來很多事情你明白并不帶代表你能接受,因為有的時候,它不聽話——”她意有所指地將他的手按壓在心口處,心跳還是那樣沉,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擊在他的神經(jīng)上。 “我的理智告訴我,你是在做一個好皇帝應(yīng)該做的事情,可是它卻一個勁告訴我,你不在乎我……或者說,是不夠在乎我。”她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我痛的不是皇上為了迷惑沈太傅而利用我,而是你當(dāng)著那樣多人的面,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人誣陷,被人指責(zé),而在我百口莫辯之時,你只是背對我,憐惜地對另一個人表示著關(guān)切在乎……那一刻,理智和它同時在說話,我不知道該聽誰的。” 顧淵被這樣一番話給說得僵在原地,他蹲了太久,腳已經(jīng)發(fā)麻,卻仍舊紋絲不動,因為她還沒有說完,他想要聽到她心里所想的一切。 容真笑了,眼淚同時落下來,“皇上曾經(jīng)說過我是很聰明的人,可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當(dāng)你死心塌地把另一個人牢牢放在心里時,你就已經(jīng)成了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因為你把你的心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了他,同時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quán)利,拋棄你的權(quán)利,而你義無反顧,只是日夜期盼著對方會珍惜它。” 她緩緩睜開眼來,垂眸看著他緊緊攬住自己的雙手,輕輕說了句,“皇上,我能把它要回來么?” 一句話把顧淵打下了十八層地獄。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冰水淋了個透濕,再無一絲暖意。 她說什么? 她要把給他的心要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皇上【激動】:朕要賜你死罪!!!竟敢虐朕!!! 容真【淡定】:么么在,我在,么么亡,我亡。 皇上【= =】:……那啥,洗洗睡吧…… 下章繼續(xù)虐皇上,小虐怡情嘛。 ☆、第81章.帝術(shù)二 第八十一章 容真靜靜地思量著,等待著對方的反應(yīng)——因為她知道,當(dāng)皇帝終于體會到那個一直以來都癡癡愛慕他的人忽地要放開手時,心里必定是驚濤駭浪,暴雨狂風(fēng)。 顧淵是真的慌了,有那么一刻,心跳似乎全然停止,若是容真對他哭,對他鬧,歇斯底里地埋怨他,他也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不知所措,可事實就是她安安靜靜地背對自己,說要收回那顆愛慕他的心。 “朕不許你說胡話!”他疾言厲色地喝道,然后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對上那雙藏滿淚水的眸子,語氣急促地說,“什么叫把它要回去?朕又何曾不珍惜它了?傅容真,你看著朕!” 她真的抬眼看著他,卻一言不發(fā),安靜的可怕。 顧淵只感覺自己踩在冰渣子上,從腳下升起一陣寒意,慢慢爬上心頭。 他只覺茫然,恐懼,煩悶,無力。 這樣的容真叫他忽然生出一種自登基以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那你告訴朕,朕該怎么做?”好久過了幾百年那樣漫長的時光,顧淵終于松開了她的手,無奈一笑,退后兩步,“朕是皇上,朕有天下百姓,對你而言,朕是夫君,是你的天,你的地。可是對于天下百姓而言,難道朕就不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了?朕心疼你,卻不能做個昏君,只能暫且委屈你,顧全大局……朕知道你怪朕,可笑的是,就連朕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容真心頭動了動,有些動容地看著他,卻最終止住了心頭泛起的那一絲漣漪。 “皇上是明君,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為了百姓,是嬪妾的錯,嬪妾受不得這樣的苦……”她擦了擦眼淚,“沈充媛的背后有沈太傅,沐貴妃的父親是沐青卓,嬪妾知道自己卑微渺小,也未曾想和她們一較高低。可是今日皇上可以為了沈太傅而委屈嬪妾一次,那么他日呢?皇上會不會為了沐大人,為了張大人、李大人或者其他的無數(shù)大人,不得不把嬪妾拋棄了呢?” 她終于淚眼婆娑地望著他,“興許是嬪妾錯了,打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從御前宮女的位置踏入后宮,平白叫您為難,也寒了自己的心……皇上,嬪妾的家人都已經(jīng)去了,長順也因為宮妃的爭斗而無辜枉死,嬪妾只怕自己有朝一日一不小心就丟了命。而皇上您有國家,有百姓,若是真的又一次到了今日這般矛盾的時刻,又有什么立場向著嬪妾呢?” 她說的句句在理,她沒有背景,沒有后臺,只憑借他的寵愛安穩(wěn)活到今日,若是他日有一個沈充媛出現(xiàn)了,而他是選擇顧全大局,還是犧牲她呢? 顧淵閉了閉眼,“不會有那一日。” 他的語氣沉重而緩慢,一字一句好似誓言一般。 “不會有那一日,因為朕再也不會將你置于今日的處境里。” 她是他放在心頭呵護疼愛的小姑娘,今日被他舍棄一時,已令他揪著一顆心,惶恐她會就此離開他,又豈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第二次? 容真被他的語氣所震撼,微微一愣,卻移開了目光,不愿再看他。 是如此輕易地原諒他,還是繼續(xù)使性子? 這兩日受的苦實在太多,非但傷口疼痛,還因為沒有炭火取暖而著了涼,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閉眼輕道,“皇上,嬪妾倦了。” 明知她在逃避,顧淵也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地替她蓋好被子,“倦了就睡吧,朕這就走,不影響你。” 嘴上說著要走,可容真發(fā)現(xiàn)他壓根沒動,哪怕閉著眼睛,也能聽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他心頭怕是十分不好過,看她受傷,看她難過,看她痛心失望,所有的情緒都加倍還給了他。 聽見他微微走動了幾步,容真悄悄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只見到皇帝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一動不動。他的側(cè)臉被模糊的光暈照得柔和而無奈,眉頭緊皺,看樣子是真的煎熬著。 這一刻,容真忽然心情平和,甚至還有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好像過了很久,窗前的人回過頭來,輕聲叫她,“容真?” 她似是睡熟了一般,猶帶淚痕,卻睡得極沉,仿佛這兩日都沒有睡好過。 顧淵心頭又是一緊,默默地走到床邊俯□來,一點點幫她拭去眼淚,指尖仿似帶著日光,有種說不出的暖意。 他愛憐地在她細膩的面頰上輕輕蹭著,最終緩緩嘆了口氣,“朕該拿你怎么辦……” 之后,他沒有再說話,千言萬語都融化在了一片沉默里,同時也融化了誰心里曾經(jīng)堅不可摧的寒冰。 容真沒有睡著,卻整個人都僵在那里,為這樣突如其來的溫柔而失神。 她也有心,也會不知不覺習(xí)慣于這樣的溫柔之下,她不是鐵石心腸,哪怕再三告誡自己一切都是做戲,可是終究還是對他有了那么點依賴。 可也正是因為這點不該有的依賴,叫她嘗到了心涼的滋味,這不是她要的初衷,也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的人生里。現(xiàn)在她有了失望,有了失落,卻……也對他有了那么些許怨,些許怒,些許無奈,些許掛心。 既然他這么對她,不慢慢還給他,讓他也受點苦,又怎么對得起那群看她笑話的觀眾呢? 報復(fù)心作祟,她略帶愉悅地想著,恐怕皇帝一旦難受起來,當(dāng)初那群看笑話的人,誰笑得越厲害,眼下就會死得越快。 顧淵在這種時候自然不便留宿若虛殿,若是叫人知道了,容真受的委屈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又在屋里待了半晌,他才默默走出去,離開時叮囑閑云,“朕明日就會讓福玉把炭火送來,暖婆子也添幾只,若是有需要,務(wù)必及時告訴朕,朕不希望她再受苦。” 閑云點點頭,送他出去的同時,低低地說了句,“皇上,主子心里苦,又不愿意說出來,今日您能親自來看她,她其實很是開心,只是……只是這兩日憋壞了,所以難免有些想不開。” 她守在外面,自然聽到了里面的動靜,皇帝的勸慰,容真的執(zhí)拗,全部被她聽進了耳朵里。她不過是在為容真的小性子找解釋,以免素來高高在上的皇帝碰了一鼻子灰,一氣之下不來了。 顧淵又回頭看了眼屋里的人,轉(zhuǎn)過身來定定地看著閑云,“她只剩下你了,朕很欣慰你能忠心護主,只希望你能一直這么陪著她,盡心盡力伺候著……別再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奴婢遵命。”閑云由始至終都低著頭,謹遵尊卑之分,不逾越,不失禮。 顧淵終于離開了若虛殿。 這是他苦難的童年所在,也是他記憶里母妃活著的地方。 他把容真送來了這里,也無非是希望那個沒福氣的母妃可以看看他心愛的小姑娘,又或者……是要彌補母妃的遺憾。 誰說帝王無情?他要給容真的命運,絕不會和母妃的重合在一起。 是夜他本是去看沈充媛的,卻趁著這時候來了若虛殿,由始至終都是默默進行的,自然也無人知道他來看了容真。 次日清晨,宣明殿一道圣旨傳了下來,鄭安領(lǐng)著一眾宮人端著各式各樣的賞賜進了瑞喜宮,羨煞了一路人的眼。 宮女太監(jiān)們紛紛交頭接耳,跑回去給自家主子報信。看來這沈充媛可真是不得了,瞧瞧那些托盤里都裝了些什么? ……千年人參,珍品何首烏,上等燕窩,各種補品珍品應(yīng)有盡有,而最令人矚目的還數(shù)打頭的那個宮女手里的藍色罐子。 “那是什么?”有宮女偷偷問身邊的人,“罐子上的花紋好別致,怎的沒有在宮里見過呢?” 人群里的紅映也把目光朝那罐子投去,這一看之下,卻猛地變了顏色——旁的人不曾見過,她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只因那罐子是西域送來的貢品,如貴嬪宮里那只罐子也是這種花色。 只是兩個罐子略有差異,彩云閣那只要小些,而現(xiàn)下那宮女手里托著的要大了一倍。 她面色沉重地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里,朝著彩云閣的方向快步走去。 如貴嬪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難看得出奇。 皇上竟然親自賜了紫玉燙傷膏給沈充媛?不僅賜了藥,還比她上次得到的要大了一倍,這不是明擺著給她難堪么? “娘娘,那沈充媛究竟有什么本事,叫皇上一下子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奴婢擔(dān)心——” 不待紅映把話說完,如貴嬪倏地抓起手邊的胭脂盒就朝她扔了過去,胭脂盒雖輕,卻因為沒蓋緊,一下子打開了,一盒胭脂就這么劈頭蓋臉地砸在她額上,留下一片鮮紅的印記。 紅映啊的一聲驚叫出來,整個人跌在地上,伸手捂著額頭,一看之下還以為自己被砸出了血,猛地痛哭失聲,連連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那凄厲的聲音叫如貴嬪心頭火起,猛地站起身來怒喝道,“饒命,饒命,誰要你的賤命了?成日在這兒叫死,本宮哪日真被你給煩透了,要把你拖出去斬了,你再叫饒命也不遲!” 紅映哭得越發(fā)厲害,哆哆嗦嗦地不敢出聲,只能嗚嗚的嗚咽著。 如貴嬪本就一肚子火沒處發(fā),干脆走到她面前,惡聲惡氣地說,“給我閉嘴!本宮又沒死,哭得這么凄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