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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清女醫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正準備揮手讓這幾個太醫出去。隨意向下面看了一眼,突然愣住,那個后面的,在干什么玩意兒呢?

    …………

    這里鄭重介紹一下暖閣里面的布局。

    頭頂自然是畫棟,這個沒什么好說的。下面鋪著火龍地磚,這個也不值得多提。正北向南的位置上,是皇帝的御座,大約三個人并肩坐著不嫌擠的一個大座位,鋪著黃色的綾緞。旁邊還并排擺著兩個小點的座位。再加上前面的一張大桌子。這就是玄燁活動的地盤了。

    這桌子前面兩側設座,不過一般都是擺設。正前方,鋪這一塊漂亮的地毯。玄燁的手下一般就在這個地方回事兒。

    很好,現在重點來了,那御座的位置,是比地毯的位置略高的。

    換句話說:沈如是在下面倒騰什么,人家都能看見。

    …………

    玄燁一向自認仁君的。哪個地方遭災,必然會免了第二年的賦稅,甚至還有一免三年的前例。而朝臣們如果給他好生做活,大家家庭困難,他就讓國庫借錢給大家。

    這樣的大事情都忍了,那么小事情,作為一個皇帝,一般也不是那么計較。

    就好像上朝的時候,玄燁雖然坐得很高,一眼能看見某些人,在角落里啃燒餅,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過去了。就是聽說這幫人在吃祭rou的時候還帶了調料,也就假裝不知道了。

    大節不虧就可以么!對于臣下,能有什么要求呢!可是他就是當了二十幾年皇帝,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己在上面坐著的時候,在下面搞小動作搞個沒完的:喂喂,說的就是你,乾清宮是你化妝的地方么?你是不是以為我看不見呢!

    玄燁張嘴就問了:“后面的那個,你折騰什么呢?!”

    濃眉大眼的沈如是,一臉茫然好奇的抬起頭來。

    玄燁眼睛瞇了一下:“我怎么看你這么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撲通”一聲響,沈如是旁邊那哥們兒就跪下了:“萬歲爺明鑒!奴才是科爾沁選派過來學習漢醫的,奴才不是故意打呼的,奴才,實在聽不懂楊大人說話呀……”

    玄燁和沈如是都讓嚇了一跳。

    玄燁心想:還有個睡覺的!我靠!

    沈如是心想:原來說的不是我呀。果然這么一化妝,就認不出來了,哈!再看一眼小鏡子。左面再描兩條!

    …………

    做皇帝的么,面不改色那是基本素質了。玄燁決定先拿這個跳出來的冤大頭開刀,發泄一下怒氣。

    把杯子往桌上輕輕一放,然后抬手一拍桌子:“你什么都聽不懂,還居然被派成了當值太醫!”

    那跪在地上的哥們兒十分委屈:“萬歲爺,奴才只是聽不懂楊大人背書,奴才會開‘四君子湯’,還會開‘小柴胡湯’呢!”

    玄燁這會兒想起來了,科爾沁的……這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親侄孫!據說是從小愛好學醫的。我靠,蒙古大夫!太醫院就把這么一位給我派過來了!還急救!

    玄燁深深覺得,自己從昨天活到今天,真是十分之命大。自家親戚,真是輕不得重不得。待想苦口婆心勸說幾句……一看那位一臉“邀功”的表情。頓時全噎了回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揮手,都下去,都下去。

    三個太醫就被趕出來了。

    玄燁后腳就叫小太監了:去去去,把那個太醫院的掌院給我提溜過來。哎呀,真是氣的心肝疼。

    …………

    三個太醫走到宮門口,大家互相看看。

    那科爾沁哥們兒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今天面圣順利,我們得慶祝一下呀!”

    沈如是和楊暉面面相覷,今天這叫“順利”么?

    那科爾沁哥們十分豪爽:“我請客,大家一起去石頭胡同耍耍!”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玄燁根本就沒發現他。如果不是沈如是今天瞎折騰,其實玄燁也沒認出她來……這科爾沁哥們兒純屬被沈如是坑下水了,這不僅不知道,還在道不是呢:

    “沈兄弟別害怕,今天哥哥睡著了,讓圣上多問了兩句。真是對不住讓兄弟也受驚了!”

    沈如是也不知道,正在得了便宜賣乖:“可不是呀!今天嚇壞我了!”

    那科爾沁哥們兒,伸手就搭了個肩膀在沈如是身上:“哥哥都陪不是了,沈兄弟也不能小氣呀。走走走,咱們一起去就好!”

    看見楊暉有點猶豫,用另一只手硬拉著就走了。聲音,漸行漸遠:“楊兄弟別怕,我怎么會讓兄弟們犯錯誤呢,那石頭胡同是個相公堂子,頭牌……”

    ☆、51相公堂來參禪

    華燈初上的時候,沈如是就跟著人家去逛相公窯子了。

    人生四大鐵:同窗,扛槍,嫖,娼,分贓。官場上想和同僚相處愉快,最好別拒絕其中的任何一種。否則,說不好,就被人記成仇家了。當然來者不拒的,只怕也混不長。這里面的分寸,就端看你什么后臺地位和手段了。

    本朝不允許嫖妓。官員們卻不能沒有地方放松交際找人拉近關系,于是被生生逼著走了“后門”,就有眾多相公堂子蓬勃發展,一度那勢力還蓋過了傳統的妓院行當。

    那科爾沁哥們兒一出宮,精神抖擻,兩只眼睛都閃閃發亮。你根本看不出來,這貨才在御前睡了一覺!不過也可能就是因為在御前睡好了,這才這么清醒的。

    這個叫“巴特爾”的家伙,一路上都在給沈如是介紹行情:

    “沈兄弟居然從前沒有來過這里?哥哥帶你好好見識一下!這‘八大胡同’兩家是專門做相公生意的,剩下六家兩樣都有。咱今天就先到小石頭堂子!我認識那龜公,保管讓沈兄弟滿意!”

    楊暉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沈賢弟這個年歲……”

    巴特爾一愣。想了一下,這才恍然。沈如是看著也就十歲出頭的樣子,“見識”大約沒什么問題,可更多的,就怕有心也無力呀!

    他于是就很惋惜了,脫口道:“沈兄弟不能留宿,那可就少了一大半的趣味。你是不是還沒有初次遺精呢?”

    “初次遺精”“初次遺精”……

    沈如是面如紅紙:“兩位前輩,下官家里有點事兒,先走了……”扭身回頭。

    巴特爾上前攔住,頗有些不可思議:“沈兄弟你這面皮也忒薄了!是哥哥說錯話了。你就是什么都做不了,進去耍耍也挺有趣味的!”

    楊暉一看,再讓這位胡扯下去,沈如是非跑了不可。在旁邊幫腔道:“你既入了官場,早晚得接觸這些的……”

    沈如是逃脫不得。被硬拽著別別扭扭的跟在后面。心中暗想,下次一定得盡早想個理由推托了才是。

    …………

    巴特爾既然照料沈如是這“兄弟”,就當自己是個導游,竟然從頭介紹起了。這一位《內經》還不怎么聽得懂,說起這個來,倒是一套套的,顯見得很是了解。

    據巴特爾說,這相公堂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八大胡同自然是天字頭一等。里面的小男孩,采買的都是相貌端莊,秉性溫柔的幼童。然后又有種種手段,易男為女。

    手段中頭一條自然是外貌。男子的皮膚一般比不上女人細膩。這些“公子”,都是早上喝rou湯,蛋清湯。晚上涂抹了渾身的藥膏,只留下手足進行排毒的。

    這其中最出眾的苗子,甚至從小給用一服藥,讓全身的皮膚都生瘡,潰爛。然后結疤,重新長的新皮膚,分外光滑潔白。

    第二條手段是儀態。這些小男孩,都是從小裹腰,裹胸,裹腳的。務必使腰肢盈盈一握,胸部瘦弱,腳部嬌小,走路也是特意調,教的,原則是不能露出一點男子的陽剛之氣來。

    此外,還有種種秘藥。巴特爾說來一臉蕩笑。沈如是聽得卻大是皺眉。等到聽說這些“公子”,也只有十三到十八歲接客,過了十八歲,哪怕美如天仙,也無人問津時,簡直有些作嘔了。這豈不是毀人一生!

    沈如是的心思與他人不同。不獨因為她是個女人,多愁善感。更因為她是曾經從青樓里跑出來的。雖然在里面時日不長,可是人們那種“只知道今天不知將來”的恐慌,就是被富貴金銀包裹了,也令人覺得戰栗,心寒。

    當日那些姐妹們,只恨今生修作了女兒身。卻不道今日聽說,就是男兒,也有被這些勾當弄來的……就簡直覺得這些男人都是禽獸,難道管好他們自家□就過不了日子,偏得出來殘害別人家的男女?一時間竟憤世嫉俗起來,扳了面孔,就想扭身離開。

    突然聽到一人驚喜的叫道:“沈賢弟,你也在這里?”語氣頗有些古怪。

    …………

    沈如是抬頭一看,那人青布長衫,腰間一把扇子濃紅艷綠十分打眼,面貌有些想不起來了,那撲面而來的猥瑣之氣卻十分熟悉。沈如是略一回想,頓時也有些驚喜了:“羅德兄,你也在這里?”

    來人可不正是羅德。

    羅德望著自己鑒定過的“國母相貌”在紅燈區出現,只覺得好似吃壞了什么東西,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叫了一句,就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沈如是被方才聽到的東西嘔了胃口,急需說點別的話,倒忙不迭的搭言了:“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說來年才見面么!”又對身后二人介紹道:“這一位是我的舊識……”

    楊暉沒說什么,巴特爾卻有些遲疑了:“難道是天橋那位張大師?”

    羅德身后突然閃出個跟班來,身材圓潤,看了一眼三人的服飾,就全仰著下巴,傲然道:“正是!”

    沈如是以目看羅德,示意:這是哪位?

    羅德回她個苦笑。

    這胖兄,身份也不簡單。是大阿哥手下的得力人物,宰相門人七品官,這白管家是大阿哥的管家,身份那何止七品,看不起一群八品小員也是正經。聽說這是一群太醫,這才稍點了點頭,表達了三分謙遜之意。

    原來羅德這一日把大阿哥說的心服口服。最開始還全然兇惡,沒多久將信將疑。越說大阿哥對羅德越是尊敬,甚至脫口道可以出錢給他建個道觀。羅德淡淡的推了,只說麻衣一脈,不講究房產田宅。大阿哥對羅德的敬佩溢于言表,最后兩人分開時,幾乎“納頭便拜”了。

    只有一點令人遺憾,羅德自從聽說了這位是皇子,雖然吹得天花亂墜,可就是沒說出大阿哥最想聽的那一句“貴不可言”來。

    主子如此看重這位“張大師”,白管家就果斷地請人赴宴,準備聯絡感情了。想來想去,還是八大胡同這里最熟悉些,沒想到還未進門,就先遇到了熟人。

    …………

    楊暉大喜。沒想到居然遇到這樣地好事。白管家這樣的地位,平日可是很難攀談啊!話里話外就和那白管家說起話來。同時,心中對于沈如是這小同僚,也暗自的,多了幾分注意。

    這樣的情形,沈如是也不好提先行離開。

    幾人到了那石頭堂的門口,一個抹著濃妝的人,扭著腰臀走了過來。一眼看見白管家,甩個帕子一行禮:“白爺好呀!又來照顧奴家生意呢!”

    白管家皺著眉頭:“幾天不見,你怎么一臉村像。你行禮就行禮,甩帕子就甩帕子。一邊甩帕子,一邊屈膝,這是哪個破落地兒的禮節,你以為你是那跑旱船的呢?出門還帶個擦汗的手巾!”

    那龜,頭被罵的掩面嚶嚶:“還不是白爺沒來教人家,人家好久不見爺,著急么……”

    沈如是激靈靈一個寒顫,內心詫異:這居然是男人?沈玉樓都沒這個做派!

    巴特爾倒是一直注意著“沈小弟”,看見他面色奇怪,就低聲解釋道:“你可別覺得他可憐。龜,頭么……人家說,有三個比方。十八歲之前做公子,好比兔子。十八歲之后入伶行,好比狐貍。自己開了花窯,好比狼!那是見到搖錢樹就滿面笑,恨不得連骨髓一起敲下來。見到榨不出錢的,就兇狠無比。最是這天下jian猾之人。”

    沈如是心想,難道他自己愿作這jian猾之人么。若有衣食長保暖,誰愿意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呢。若非這等經歷……可是賣他的或者也是他的至親,這,又是誰的過錯?

    口中道:“前輩既然看得這么清楚,何苦還總來這里呢?”

    巴特爾沒想到沈如是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才道:“我么,賞花憐花是天性,大約也改不了了呢!”

    沈如是一笑。不由覺得他脾氣實在豪爽。連最初的那幾分不好的印象,也扭轉了幾分。不錯,敢自稱“我就是好色”的,也算坦蕩了。

    他兩個在一邊談話。那邊,白管家隨意說了幾句,就一臉正色的把“張陪德”大師推了出去。只說這可是請都請不來的“紅塵異人”。又是一通夸贊。

    羅德心中有些煩躁。皇子什么的,就是看不懂面相,也看過史書。那是好接近的么?實在不想和這批人交往太多啊。心中一動,或者,可以如此?

    白管家總算稱贊告一段落了,他領著大家向里走。讓那龜,頭,務必找“最好的”前來招待。

    …………

    這招待終究還是尷尬了。

    幾人坐了一個隔間兒。羅德對面那“公子”,身高似乎還不及他肩膀的,正乍愣著雙手,不知道該不該往羅德身上放。

    不獨這位“公子”,屋里的其他“公子”都呆著呢。屋子正中間,羅德閉目,盤膝,口中念念有詞。

    白管家都看傻了。這貨在干啥?

    幾人一進了包廂,羅德突然就這做派了。白管家十分為難,請人到了風月場所,人家開始打坐——這是表示很不滿意的樣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