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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樂舒被他感染的一笑,見元啟捧起熱茶啜飲一口,她一顆心瞬間安了安,學堂被打理至此,看來元啟很滿意。 他們一眾人也算是沒有辜負元啟的期待。 “我今日其實正是為學堂一事來的。”元啟放下杯盞,看著宋樂舒道。 宋樂舒見他目光中的嚴肅,自然不敢怠慢,忙道:“愿聞其詳。” “宋樂舒,我準備以你的名義辦個義學。” 宋樂舒和阿清齊齊驚駭,義學可不是說辦就能辦起來的,既需要官家的許可,又需要旁人的資助。雖之前有盧家相助,可若是辦起義學,那資助也是不夠看的。 “元啟,我一介草民哪來的能力辦義學?這學堂能做到現在這樣已實屬不易,多靠你和旁人的幫襯,我不過出了個力,怎可——” 怎可攬這功勞? 元啟微微搖頭,示意宋樂舒稍安勿躁,而后緩緩道:“有我在其中助你,你怕什么?” 宋樂舒一怔,滿腔的話語一下子卡在喉嚨里,心微微熱,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我以知黎名義相助,阿舒依舊是這義學名義上的主人,到時城中的名聲是你和知黎二人的。你在這其中勞心勞力許久,休要推脫。” 宋樂舒漲紅了臉,若說起功勞,她不過是前幾個月教了書,后來就跑去盧家了。真論起來的話,平時忙里忙外的阿清和做飯的李婆,以及那個cao心到兩鬢微霜的先生,哪個不比她功勞多? 她怎么好意思? 元啟就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慮般,直言道:“你是這義學名義上的主人,多給他們開些銀錢不就罷了。” 一直看元啟不順眼的阿清,此刻才緩了緩面色,覺得平時說話端腔捏調的人現在才說了句中聽的話。 阿清不知是為了宋樂舒,還是為了那多漲的銀錢,忙勸道:“宋jiejie,我可都仰仗你了,是你答應我茍富貴勿相忘的。” 宋樂舒猶豫再三,元啟好整以暇看著她,大有一副不答應就不走的架勢。 如果辦成了義學,以后就能收更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讀書識字,待他們有了學問,日后更能有一番作為,她算是積德。 且······ 若是真以知黎的名義相助,城中對宋家的奚落和蔑視都會煙消云散。宋樂舒心善,可她也想為自己謀取利益。 腦中浮現的這抹心思讓她有些臉紅。再看元啟,一副超然物外的君子作派,助人為樂慷慨解囊,不取分毫利益,這人不是坐在金鑾殿中的圣人,就是那世間少有的君子—— 她忍不住看了元啟一眼,見對方眼眸中帶著幾分問詢,終是點了點頭。 “也罷,我便厚著臉皮承下這恩情。”如果此時是她和元啟初識,那宋樂舒絕對要行個大禮以示感謝。 可現如今,她欠元啟的絕對不是簡單的一件兩件,一時之間無法數清,亦無法還清。 前去酒樓的侍衛打包了許多菜,院子里的煙散去許多,一群孩子在另一張桌子上坐下,大人便坐在另一張桌子上。 眾人大快朵頤時,元啟卻未動筷子。午時福明寺的齋飯并不能撐這么久,宋樂舒早已饑腸轆轆,她料定元啟也是如此,可元啟卻擺出了幾分仙人辟谷之勢,只是坐在那里裝裝樣子。 宋樂舒覺得奇怪,元啟稱自己不餓。 山間淡淡的血腥味重新出現在腦海之中,驟然間他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尸橫遍野的戰場,再美味的菜肴都籠罩了一股血腥,他無法動筷。 就如住持所說,他殺孽太重。 若是平日里還好,可每當遇到刺殺時便會勾起一些心中最不堪的回憶,橫尸遍野的戰場和慘死在他手下的敵人—— 哪怕是現在遁入佛門撇下世俗,清心寡欲直至死,也洗刷不盡身上的殺孽。元啟自嘲笑笑,忽然間,他白瓷透亮的碗里多了些東西。 宋樂舒夾了一筷子酥炸里脊,放進了他的碗里。 “多少吃一些吧,好嗎?”宋樂舒看著他,元啟清楚的從那眼眸中看到了擔憂和關懷。 里脊rou入口,是咸的。 血腥味隨著她的笑容消散,元啟恍然回神,什么殺孽尸體全都如一陣霧般消散在腦海之中。 縱情歡歌當下,死后之罪何須眼下憂? 若是真有一日那些殺孽會全部報復在自己身上,那就讓他在此之前,及時行樂,不虛此生。 余生便去做未做的事,履行沒有實現的諾言,護心愛的人直至身形消散的那一天。 ** 元啟的相助,讓宋樂舒的不見天日的人生逐漸好轉。他出資建了長安的義學,宋樂舒拿著銀錢將學堂翻新擴大,又招收了一些人手。 坊間聽聞宋樂舒的義學有恭親王府相助,更是對宋樂舒暗中欽佩起來,原本那些奚落嘲笑她是女子見不得臺面的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走在坊間,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個風頭無兩的女先生點頭致意,買菜時攤主會多送根蘿卜,屠夫也會多送她二兩rou。 早就嘗遍了世間冷暖的宋樂舒,心底覺得這些人的嘴臉有些荒謬。可這又是人之常情,她也在那些人的眼里看見了真誠,便暗暗勸著自己不要計較。 盧府的人也資助了義學一筆銀錢,且數量不菲,宋樂舒將這筆錢用在了義學上,又招收了一些學生。 阿清每日在義學中忙前忙后,宋樂舒將他和李婆的月俸都提了一提,阿清漲紅著臉接了宋樂舒所給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