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他看著許靜仙理所當然的樣子,說不出話,只好默默走了。 許靜仙看著陳亭關門走人,忽然道:“我看見養真草了?!?/br> 長明睜開眼睛。 他在閉目養神,沒入睡。 “真找著了?” 許靜仙瞇起眼:“你果然承認你那時是胡謅的了?” 長明若無其事:“我只是沒想到會這么輕易被你找到?!?/br> “誰說輕易,我是機緣巧合!”許靜仙忿忿不平。 當時彩虹橋上,幾人內訌,關霞裳逃走,許靜仙追在后面。 多管閑事的陳亭從中阻攔,害她跟著姓陳的一道卷入巨浪之中。 結果陳亭不知去向,反倒是她與關霞裳都來到第三重淵。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鐵棋盤,以人為棋,以氣運性命為賭注,一朝下錯,便會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鐵棋盤生生死死,有人走就有人來,許靜仙和關霞裳二人頂替前面因為走了死棋的人,成為起始點的兩枚棋子。 兩人為了從死棋變成活棋,還短暫合作過,其中驚心動魄死里逃生無需贅言,他們最終得以逃脫,來到這天垂城。 “前幾日我去看云頂比試,看見了養真草。它就長在云頂樓外的湖里,湖中央種滿五長老之一的盧建木的奇花異草,無人敢動,有一回月圓之夜,我看見湖面上浮動一株發光的花草,形狀與你所說的一模一樣?!?/br> 許靜仙激動一瞬,隨即又強忍著平靜下來。 “可惜那些花草都是盧建木的珍藏,他根本不允許有人靠近,因為云頂樓就是他的別院,他的人常年在樓上駐守巡視,只要有人靠近湖邊,立馬就會被發現。” “還有,這天垂城內,五長老權勢熏天,你想避世不出是不可能的,我身上的銀錢,還是從一人身上得來的,這里銀錢用得很快,現在還給你們付了房費,很快就會花光?!?/br> 她沒說自己是怎么從那人身上拿到錢的,長明也沒問。 在天垂城內,巧取豪奪皆為合法,只要能活下來,許靜仙原就是魔修,行事更不會有那些道德負擔。 “我有一點不解?!遍L明道,“既然關霞裳也能成為五長老身邊的新寵,以仙子的手段,想讓五長老為你神魂顛倒,進而站穩腳跟,并非難事,你在五長老身邊圖謀養真草,總比現在容易?!?/br> 許靜仙拋了個媚眼:“人家還不是為了等你,怕你這病癆鬼來了之后舉目無親!” 長明:“那我真是榮幸之至?!?/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懶懶散散,臉上卻全無受寵若驚的表情。 兩人心知肚明,他們沒有那么深的交情,許靜仙肯定也不是出于某種矜持,才不去接近五長老的。 也許他們的關系比陳亭或旁人更近一點,那也全是因為養真草的秘密,和不相沖突的目標。 見他不動如山,許靜仙撇撇嘴,也不想裝了。 “這五個人,疑似有養真草的盧建木,據說從來不近女色,一心癡迷養花種草,最大的喜好就是搜羅各種奇花異草,你說奇怪不奇怪,專門跑到九重淵里來養花種草?但他武功,又是五人之中最高的,身邊侍衛,也都要五年以上的老人,他動輒閉關不出,我根本找不到接近他的機會?!?/br> “還有徐鳳林你記得嗎?就是東海派那個天才劍修,他也到天垂城來了,還殺了原來的五長老,自己成為長老之一,但這人孤傲得很,我在外面時與他交過手,他認得我?!?/br> “還有一個姓侯的,不愛女人,喜歡男人。” 長明:“關霞裳依附的那個呢?” “那長老姓劉,古怪得很,他白日里不見人影,反倒很喜歡夜晚躲在暗處欣賞禿鷲追逐吞吃被放逐的人,除此之外,還沒打探到更有用的消息,我不能貿然行動。這五人,都不是好相與的,沒一個正常的!” 許靜仙抱怨完,終于道出來意。 “我們合作吧,你明日去報名參加云頂比試,若能勝出,留在長老身邊當侍衛,我們就有更多機會,摸清這五人的脾性喜好,你再想辦法引薦我。你肯定想早日離開這里吧?聽說那云頂湖底下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與進出天垂城有關,我也想拿到養真草然后離開這里,我們目的是一致的。兩人合作,總比一人胡亂闖蕩來得好?!?/br> 長明:“我不能去。” 許靜仙:“為何?” 長明:“有人要殺我,我露面等于自投羅網?!?/br> 許靜仙:“誰?” 長明:“云未思?!?/br> “云未思?” 許靜仙重復這個名字,懷疑自己聽錯了,“昔日道門之首,九重淵占主云未思?” 長明:“不錯?!?/br> 許靜仙聲調提高:“你怎么又惹上他了?!” 長明:“他就是云海,云海就是他。” 許靜仙驚疑不定,細想好像又不意外。 云海此人出現得突兀,消失時也莫名其妙,能力更是深不可測,若說他就是云未思,許靜仙也不覺得奇怪,只是—— “你怎么走到哪兒都能結仇?先是我們宗主,然后又是云未思,說吧,除了他們倆,你到底還有幾個仇人!” 長明想了想,不確定道:“應該還有兩個吧。” 徒弟收得多,仇人也就多,早知道從前少收兩個,現在也就省心幾分。 許靜仙:…… 長明:“不過除了云未思,其他人都不在九重淵?!?/br> 許靜仙氣道:“我當初就不該信你的鬼話!還跟你進了這里,現在想出也出不去,眼看養真草就在眼前,還看得見摸不著!早知道你這樣無用,我何必多費唇舌,不如與陳亭合作算了!” 長明沒把她的抱怨放在心上。 “照你所言,養真草在云頂樓外,即便守衛森嚴,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許靜仙想也不想就搖頭:“不行!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到了夜晚,云頂湖雖然五人看守,但禿鷲盡出,只有被選中的祭品,才會被迫暴露在外面,那些禿鷲的可怕,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也曾有一夜不信邪,想伺機尋摸去湖邊,結果差點被禿鷲盯上?!?/br> 她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能坐到凌波峰主之位,許靜仙這些年手上沒少沾血,能讓她露出如此表情,可見那些禿鷲不是一般的猛禽。 “你若不信,天黑之后,你可以在屋子里打開一條窗戶縫隙,遠遠偷窺?!?/br> 許靜仙語氣幽幽,近乎詭異的低沉。 “天黑之后,這天垂城,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叩叩叩。 仿佛為了應和她的話,敲門聲響起。 長明咳嗽兩聲,沒動。 敲門聲再度響起。 許靜仙認命去開門。 是剛才跑堂的伙計,后邊還跟著兩人,一身黑衣。 許靜仙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穿著意味著他們是五長老身邊的人。 “長明公子?!?/br> 二人看也不看許靜仙一眼,直接望向她身后的長明。 “我們徐長老,想請你過去做客?!?/br> 長明:“哪位徐長老?” 許靜仙:“徐鳳林?” 黑衣人:“正是徐鳳林長老?!?/br> 許靜仙望向長明:“你認識徐鳳林?” 長明:“素未謀面,不曾相識?!?/br> 許靜仙問黑衣人:“徐鳳林找我家明郎何事?” 兩名黑衣人沒說話,但他們也不走,大有長明不同意就強行將人帶走的架勢。 “還請長明公子不要讓我們為難?!?/br> 許靜仙秀眉一挑,隨即意識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他們剛才還在想如何接近五長老,徐鳳林就派人過來了。 長明卻不這么認為。 他感覺來者不善。 …… 一個時辰前。 徐鳳林得到稟報,有人想見他。 自從他坐上天垂城長老之位,想求見他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真正能得到徐鳳林求見的人卻很少。 在乍聽見這個請求時,徐鳳林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不見?!?/br> 他閉上眼,繼續打坐冥想。 “那位客人說,他叫云未思?!?/br> 徐鳳林驀地睜眼。 “你說他叫什么?” “云未思,他說他是從虛無彼岸而來?!?/br> 徐鳳林起身。 “快請他進來!” 徐鳳林低頭看自己衣裳,甚至伸手去撫平。 確認沒有任何不得體之處,他才邁開腳步。 他生性孤傲,在師門時,也從未如此仔細注意過易容,有心討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