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兩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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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霖愣了一下,很快答道:“你們兩位都很美,不分上下。” 周宛芯怔了怔:“是真的嗎?” 岳天霖點點頭:“自然是真的。” 他以為周宛芯聽了這個答案會很高興,誰知她卻哭喪著臉,沒好氣地說道:“你當著我一個人的面,都不肯說我比她漂亮,可見她一定美得不容貶低,必是在我之上了。” 岳天霖大驚,做夢也想不到她會這樣理解,趕緊想解釋兩句,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便搜腸刮肚地想了起來。 周宛芯卻再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了,沉著臉說道:“我乏了,要回去歇一歇。我說過叫你不要來打擾我,你當我是說著玩的么?下次再這樣,我就對你不氣了。” 說完她又匆匆消失。岳天霖呆立良久,心里很懊悔,早知道就說她是最美的,何必這么老實呢? 許繡氤領著秋格沿湖邊慢慢往回走。清風吹在臉上,暖暖的、柔柔的,岸邊一排楊柳的柔枝在風中輕輕飛舞,新抽出芽尖兒的綠葉在淡淡的陽光下一閃一閃,綠得純凈,綠得恬然。 秋格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許繡氤回頭看著她:“怎么了?” 秋格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指:“這湖邊的幾株茶花都長得這樣高了,夫人最愛茶花,這還是她前幾年叫栽下的。” 許繡氤笑了笑,柔聲道:“所以,你是想念夫人了嗎?” 秋格點點頭:“夫人在韓家的時候,待我們很好,自然少奶奶待人也很好。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許繡氤也嘆了口氣,眼望著湖心深處,悠悠說道:“是啊,母親許多年來從沒有離開過韓家,不知道她現在到底能不能習慣外面的生活?” 她又看向秋格,笑道:“其實我也希望母親和舅舅能回到韓家來,彼此有個照應,也讓我們做晚輩的盡盡孝道,我想終究會有這一天吧。” 秋格笑道:“少奶奶知書達理,真是少爺的福氣。”她停了一下,忽然收斂了笑容,輕聲說道:“可是,少奶奶叫我把床上那個枕頭換掉,晚上少爺回來看見了,就不會生氣么?” 她猶豫了一下,仍說道:“那個枕頭,是夫人特意囑咐了取出來給少奶奶用的,你也知道少爺最是孝順,就算夫人眼下不在韓家,可只要是夫人說過的話,他哪有不聽的?” 許繡氤沉默片刻,輕嘆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這枕頭也是母親一番好意,本來我絕不該辜負的。可是,也許是我懷孕后對氣味變得太敏感了,每天一睡下去,總覺得那枕頭的香味中摻雜著一股很刺激的味道,讓我不得安心,反而睡得不好。” 她又笑了笑:“可是我問載沄,他倒沒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只說那枕頭香噴噴的,很舒服,想是我太矯情了吧。” 秋格笑道:“懷孕的人,本就要嬌弱些。既然少奶奶覺得不自在,那我回去收走就是了,這些日子自然是以少奶奶的身子為重。” 許繡氤又慢慢走去,一邊走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而且我總覺得那個枕頭太過奢華,既已在韓家塵封多年都無人用過,我福小命弱的哪能強得多歷代先祖去?我用了,只怕倒不是我的造化。” 秋格道:“是,少奶奶站了這半日,回去可要小歇一會兒么?我這就把枕頭換了,給你拿個新的吧。” 許繡氤笑道:“好”,走了幾步又想了想,對秋格說道:“算了,若是換了枕頭,豈不是叫少爺失望?不必為了這點小事讓他心里不自在。” 秋格笑道:“少奶奶多慮了,少爺最疼你,絕不會這樣小氣的。” 許繡氤道:“就算少爺不說什么,我也該注意些,畢竟人言可畏。” 秋格奇道:“人言可畏,這是什么意思?” 許繡氤伸手挽了樹上垂下的柳枝,淡淡說道:“夫人走了這些日子,府里已經有閑話了。說我使的好手段,為了排擠夫人獨攬大權,連自家的舅舅都搬出來了。” 秋格道:“凌大爺的事,不過是巧合罷了。。。”她突然有些氣往上沖,憤憤說道:“少奶奶為了韓家日夜cao勞,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說這些話的人都沒有心肝嗎?” 她越說越氣憤:“不如叫許總管去查一查,這些背后嚼舌根的都有誰,一個一個抓起來打一頓板子,看看還有誰敢亂說話?” 許繡氤道:“這倒不必,但凡換了新主子,總有人心里不甘,想要生事的。我眼下在韓家根基不穩,最要緊的是把大事做好了,樹立自己的威信,只要我拿住了人心,任何流言都會不攻自破,又何必舍本逐末、大動干戈?若是去和這等小人計較,反而中了他們的下懷。” 秋格道:“少奶奶說的是。”她走了幾步,仍是有些氣不過:“縱然少奶奶寬宏大量,難道就這樣放過這些可惡的人嗎?” 許繡氤道:“眼下實不宜節外生枝,日子還長著呢,以后再說吧。” 她停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那枕頭還是留著的好,莫要叫人說我連個夫人留下的枕頭都容不下,那我排擠夫人的罪名豈不是就坐實了?我又何必授人以柄?” 秋格點點頭,又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少奶奶,江家的姑太太昨日派人來說,過兩日想帶表小姐回來住一段時間,問少奶奶的意思呢。” “哦?”許繡氤有些奇怪:“眼下非年非節,她們這時候想要過來,是什么意思?” 秋格道:“姑太太的意思是說,表小姐快出閣了,要嫁到蘇州去,往后要見面就難了,她還惦記著小時候在外婆家住過的屋子,想回來再住一住,了卻一個心愿。” 她停了一下,笑道:“姑太太知道,如今是少奶奶當家,所以叫我請少奶奶示下。” 許繡氤笑了笑:“我們畢竟是至親,夙瀠表妹要遠嫁,也是讓人心疼的。她就這點小小心愿,我難道還能不答應嗎?” 秋格道:“是,那我就叫人去回姑太太的話。” 許繡氤道:“你再叫人去把藕香榭打掃出來,還請她們住在那里。”她說著,似有深意地笑了笑:“屋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讓她住得再久,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