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西瓜-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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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陽光茂盛,千絲萬縷的金線灑在落滿灰塵的百葉窗上。阿荊凝視著身邊熟睡的男人,發現他眉間已有淺淺的皺紋。 鼻子大的人雞雞大。這句話果然沒錯。 阿荊翻了個身,發現渾身酸疼得厲害。 “媽個板板……” “你罵誰。” 阿荊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金項鏈醒了。 “你聽錯了,”阿荊面不改色:“我說的是我要過早。” 金項鏈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徑自下床去廚房找東西吃。阿荊看著他肌rou感十足的背脊線,肚子果真響了起來。 昨晚應該做了很久。 阿荊把凝結著白色糊狀物的床單全部扯下來抱到衛生間,自己也順便洗了個澡。她在老壁櫥里翻翻撿撿,找出原來那根炸毛的牙刷,用手接了水“咕嚕咕嚕”刷起牙來。 阿荊的牙齒因為長時間吸煙有些發黃,因此她格外注意刷牙——早上刷一遍,中午刷一遍,晚上刷一遍——小白臉曾調侃她何必這么麻煩,把煙戒了不就完了?阿荊偏不,她寧愿一日刷幾遍牙也不想放棄抽煙。 金項鏈端著兩碗面進來,看見阿荊極盡所能地仔細刷牙,便笑著調戲:“那個基佬說的沒錯,你要是不想牙齒黃,戒了算了。” 阿荊鼓著腮幫子,嘴邊一圈白沫沫:“五偏物!” “你說什么?” 金項鏈走過來,從背后環住她的腰。 阿荊吐干凈水,大聲道:“我偏不!” 她說的雄赳赳氣昂昂,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金項鏈好笑地看她嘴邊沒擦干凈的牙膏沫子,低頭吻了上去。 女孩嘴里還殘留著清新甘冽的薄荷香味,鏡子里倒映出剛剛升起的太陽。金光籠罩著擁吻的二人,樓下洶涌車流又開始新一天的轟鳴。 真好。 阿荊在金項鏈這里蹭吃蹭喝了好幾天,原本還怕他多問些什么,但金老板只是每晚同小丫頭在床上胡天胡地鬧上一番,多余的也沒有。不愧是混江湖的。阿荊覺著甚是受用。 日子就像舊牙刷上的牙刷毛,看起來挺多,實際上沒幾根。某日金項鏈提議帶阿荊出去逛逛,感受一下江城的初秋美景。 “sao包。”阿荊評語。 “爺勒叫貼心——”金項鏈十分得意。 “去你媽的貼心!” 兩人在摩托車上插科打諢,一路從漢口開到郊區。阿荊趴在金項鏈的后背,瞧見早秋涼風里的輪渡碼頭上已有嫂子開始挑著扁擔賣蓮蓬了。到了目的地,高粱田里青青紅紅的十分熱鬧。金項鏈把摩托車停在路邊,拉著阿荊在道場邊上坐下。 “臉上的傷還疼嗎?” 阿荊知道金項鏈想問的問題有很多,但沒想到他會先提這個。 “嗨,冇得事。” 見金項鏈點起了煙,她也要湊過去借火。金項鏈卻不讓。 “屁機油!”阿荊撇撇嘴。 “我心疼我的牙膏錢。” 天上的云翻出一個大大的白眼,腳邊的螞蟻忙著躲避落下的煙灰。 兩人就這樣呆著不說話,無非他們都是極適應安靜的人。一個熱鬧慣了,一個冷清慣了。阿荊有時候覺著金項鏈此人尤其矯情,就比如說為了顯示出自己的江湖范兒故意在胳膊上弄個紋身——可紋啥不好,非得紋一蜻蜓?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兒管它叫草虎子——‘草莽英雄、江湖猛虎’——說的不就是咱嘛!”他如此解釋。 阿荊評語:簡直不要臉。 等白云翻出第十七個白眼的時候,金項鏈的煙也燒完了。阿荊嗓子眼里的癢順著扁桃體逃到舌根,再攻擊進入牙神經,酸得她咽了口吐沫。金項鏈見她這幅鬼樣子,揮了揮手里的黃鶴樓逗她: “一個問題一根煙。” “成交!” 阿荊賣乖的時候十分可愛。金項鏈覺得,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像那個不諳世事的高玉溪。 那個本該一直單純天真的高家小丫頭。 “第一個問題,是不是手里沒錢了。” 阿荊張口就要說怎么會,卻看金項鏈揚了揚手里的黃鶴樓,只好乖乖點點頭。 “第二個問題,既然曉得是溜冰,怎么不走?” 阿荊接過煙,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摸到火,只好認命,繼續回答問題: “他們小屁嫩子能搞到幾純的?頂多暈一陣,大不了浪費幾個套……” 眼瞧著金項鏈臉色不善,阿荊撇撇嘴:“我錯了。” 認錯態度良好,金項鏈把打火機遞給她。阿荊叼著煙點燃,深深呼了一口氣,天邊暮色便在煙霧中彌漫開來。 “第叁個問題,他們是不是又……” 阿荊回頭看他,把一縷碎發撩到耳后:“嗯?誰?” 金項鏈要說的話堵在了喉結里。 算了。 等她抽完煙再說吧。 消散的煙慢慢往高粱地里飄去,鼻尖縈繞著不知是尼古丁還是枯葉燃燒的味道。鷓鴣在身后喊餓,一彎月牙兒悄悄升起來。 在日落即將掉下去的前幾分鐘,阿荊終于抽完那只煙。她把煙頭摁滅,低頭道: “下個月初八,就立秋了吧。” 金項鏈點點頭。 阿荊吸了一口氣,接著站起來。 “走,我請你上館子。” 秋蟹正肥,然而阿荊買不起。隨便尋了個地皮攤子,她和金項鏈坐在馬路牙子上,一人端個碗,一邊看老不死的闖紅燈一邊嚼雞骨頭。 其實武漢這座城吧,說它好,是抬舉;說不好,是不給面子。你看那有為了一個座位爭得你死我活的兇嫂子,也有見著迷路外地人給熱心指路的大學生;有隨地吐痰的老油子,也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拐子哥;且看修了一年又一年的關山大道,誰還不是一路坑坑洼洼地顛過來的? 武漢啊,皮得很。 哦?你問是莫斯皮? ——豆皮噻! 中南路這邊有一棟大爛尾樓,從公交站走過一個掛著花的天橋就到了。阿荊原來和一個的士司機在那里搞過,他家里被老菜苔裹筋裹得煩,捱不過就出來尋皮袢。阿荊當時在廢瓦堆里狠狠挨了幾頓cao,深深覺出后現代藝術與廢土美學結合之妙點。 “我跟你講,以后怕是要變天。” 金項鏈吐出一根雞爪子,肩膀上的小蜻蜓幾欲飛起來:“現在武漢創建文明城市,勒些小攤子都得拆!我聽說洪山那邊已經開始架(ga,四聲)勢了,你莫要冇得點哈數撞槍桿子上。” 阿荊鼓著腮幫子嚼骨頭,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金項鏈拿她沒辦法。這小姑娘打打不得,說說不聽,只有在床上才能稍微乖一點。 “真恨不得把你搞死……” 這句話,阿荊聽見了。她挑著眉毛瞧他:“哪個搞?” “……” 上輩子欠她的。 金項鏈如此安慰自己。 酒足飯飽思yin欲。阿荊把金項鏈帶到那個爛尾樓,在沒有護欄的樓梯上兩人來了好多發。金項鏈抱著阿荊的奶子,急吼吼地往前沖。阿荊抓著水泥鋼筋,只覺得肚子里也要被捅出個洞來。 廢墟之外是現代化城市的璀璨夜景,時代沒有等任何人,但這也并不意味著被拋棄。披著之乎者也磕頭拜跪是一套日子,高舉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也是一套日子;在這世事里撒歡打滾,活下去,就對了。 清晨霧氣適宜分別。 醒來時,金項鏈睫毛上凝著粗粗的霜水,周圍一切都看不真切。空蕩蕩的水泥森林里,穿著黑色吊帶背心的短發女人站在樓層邊緣,身后是翻滾的城市略影。 “再一起過個早罷。” 金項鏈爬起來,走過去環住女人的腰。 懷里的女人笑了,指著街上頭頂發紅的樟樹給他看。 “喏,他們在給樹抹白灰了。” 金項鏈望過去,只有朦朧。 “讓我和你一起去。”他道。 阿荊搖搖頭:“既然抹了白灰,就得它自己挺過冬天。” 金項鏈只覺得睫毛沉重,似要墜下淚來。他把女人緊緊擁住,卻感覺越來越遠。 夏天就要結束了。 “你會找到我嗎?”阿荊問。 金項鏈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里,深深吸了口氣。 “我會。” 我們一定會再相逢。 [注一] 過早:吃早飯 屁機油:小氣鬼 小屁嫩子:小孩子 上館子:去餐館吃飯 地皮攤子:路邊小攤販、小餐館 老油子:老油條,很懂人情世故,很圓滑的人 老菜苔:人老珠黃的沒韻味的女人 裹筋:指人喋喋不休,嘮嘮叨叨,糾纏不清 皮袢:找情人或婚外情 架(ga,四聲)勢:搞 準備開始,開始行動。如已經擺好了架勢。 哈數:本事,真本事。不曉得哈數:不知到此人的底細。 (然后草虎子是我編的,嘿嘿嘿。) PS:《夏日昏厥》寫得沒有章法,日常的裝逼打鬧瑣事零碎,難為各位看到現在。再堅持幾章,我也實在不想冬天的時候寫夏天的故事。祝大家國慶牛逼!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