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我為什么要恨?(六)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內的異味被另一種淡淡的香味替代,她們打掃的速度還真是快! “曉,你這樣去不行,本來就沒吃什么,現在反倒吐得更干凈。” 我擺擺手,現在渾身酸軟,特別想就這么睡過去。可即使身體那么疲倦,聽著骨碌骨碌的車輪聲,混沌的思維卻怎么也停不來,被迫保持著清醒,卻連多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曉,多少還是吃點吧,你這樣去,病好了,人也垮了。”阿麗亞半扶著我臥坐,手中不知是碗什么粥,但聞著那股淡淡的幽香,里面必定參雜了不少稀料。 不管怎么樣,我現在確實需要食物來恢復。阿麗亞喂了我一勺吹涼了的粥,不知是不是強烈的求生意志作用,雖然還是吞咽地困難,但至少沒有再吐出來。因為怕我喝的太急胃會受不了,半碗粥斷斷續續地喂了半個時辰,后來阿麗亞還想讓宮女再端碗熱的來,卻被我擺手阻止,能喝這半碗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凡事不能cao之過急。 “再睡會兒吧。”阿麗亞略微擔憂地說道,又扶著我躺。 雖然折騰了大半夜,身體又虛弱無力,可還是無法入睡。我平躺在塌上,聽著吵雜的車輪聲,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阿麗亞一直在旁邊,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我知道讓她回去睡覺一定是浪費口舌,也就由著她了,這樣或許她能更安心一些。 沒過一會兒,胃里那熟悉的翻涌感又來了,我拼命地壓制了那么久,卻還是阻止不了那股強烈的嘔吐感。察覺到我的異樣,阿麗亞迅速扶起我。面朝著事先準備好的木桶,我又吐得昏天黑地。 “曉,你”阿麗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輕嘆一聲:“如果你再不想辦法吃進去一些,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我無奈地勾勾嘴角,不是我不想吃進去,胃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要吐。主要是這嘈雜地車輪聲折磨著我的聽覺,連帶著我的胃都倍受牽連。 “曉月!” 車簾猛地被掀開,即使不抬頭都知道是誰。藍錦黎的氣息和腳步都太有存在感了,讓人想忽略都難。 “你聽說你還是吃不東西,這樣身體不會好的”明明那么氣勢凌然地進來。可在目光在觸到我時,又突然變得輕柔支吾,似乎稍一大聲,我就會消失不見一般。 見我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藍錦黎略顯尷尬地輕咳一聲。他又用石語問阿麗亞:“曉月這是怎么了?不是說已經要恢復了嗎?” 阿麗亞毫不掩飾自己對藍錦黎的厭惡,有些惡狠狠地說道:“我是說過曉的身體在康復,但我同樣說過她現在的情況需要靜養,如果不是路途顛簸,她怎么會不停地吐?” “朕也是不得已,如果再不動身。十五就回不了帝都。”明知道藍錦黎是說給我聽的,我卻依舊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每個月都去祈福,少一次又能如何?你口口聲聲說不能沒有曉。但你卻把這個祈福看得比曉還重要!你就是一徹頭徹尾的騙子,早知道當初真該毒” 意識到阿麗亞的話說得有些過了,我輕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去了,除了車輪聲吱吱地響著。周圍再無一點動靜,藍錦黎身上那股肅殺的怒意就越發明顯了。 剛吐過身體還是很難受。胃部的灼燒感達到盡頭,一聲細微的呻吟從口中溢出,將車內靜謐的恐怖感打破,我虛弱地對阿麗亞說:“想喝水” 也顧不得繼續跟藍錦黎劍拔弩張,阿麗亞拿起矮幾上的杯子,似是發現水變涼了,她的眼睛四處掃視,還不等她看到水壺,就有一只手先闖入我的眼簾,我突然覺得,紫色是這世上最令人討厭的眼色。 我偏過頭,不理會那個手捧著熱氣騰騰茶杯的人。阿麗亞沒好氣地搶過藍錦黎手中的水杯,半扶著我,慢慢將水渡進我的口中。 身體依舊在跟我作對,不到一分鐘,剛在流到胃部的水又悉數逆流,身子一歪,喝進去的水全部吐出,還帶著苦黃的膽汁。 “怎么會這樣?”似是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藍錦黎的聲音里帶著驚疑般的顫抖,他又喃喃道:“已經三天了,要是再不吃點東西,朕怕.” 藍錦黎的聲音突然停止,似是想起什么,他突然掀簾出去。本就無暇管他,我緩了緩,再也不想折騰了,就那么靜靜地躺在軟塌上,一邊順氣,一邊自我鼓勵,韓曉月,最艱難的時候你都挺過去了,不就是被畜牲糟蹋了身心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么想著,腦子里那些紛亂的神經竟奇跡般地停止叫喧,身體也逐漸放松。我那些嘔吐的癥狀,除了身體上的不舒服,很大程度上也是心理因素在作祟,只要能想通,說服自己,我相信,我會恢復如初的。 就在我覺得自己該吃點什么來恢復體力的時候,外面猛然響起一陣馬蹄停止的聲音,伴隨著馬兒被韁繩勒住的嘶鳴聲,幾乎是同一時刻,車簾被掀開,那么急切的腳步聲,一子人的眼睛都意識看向一身紫袍的來人。 阿麗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掃了眼他手中的白瓷碗,說:“別拿些亂七八糟地東西來,陛還嫌添得亂不夠嗎?” 藍錦黎沒有惱怒與阿麗亞的態度,大約真得是一路策馬狂奔而來,他的臉上有尚未擦去的汗水,藍錦黎上前一步,面對阿麗亞的阻攔,他皺著眉,可以看出是盡量壓抑著不耐煩,他說:“朕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她有事,你只不過認識了她三年,你什么都不了解!她是朕的女人,朕的皇后,朕比你更清楚她需要什么!別擋在這妨礙她吃東西!” 我冷笑,確實,他是很清楚我需要什么,正因為如此,他才能牢牢威脅到我,逼迫著我。 “這是什么東西?”阿麗亞還是不肯移開身體,緊盯著藍錦黎手中的白瓷碗,對藍錦黎拿著的東西表示質疑。 藍錦黎的耐心終于被磨盡,隨意一伸手,將阿麗亞推到一邊,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閃到我跟前,看著他空著的那只手伸過來想要扶我,用盡全身力氣躲開他,戒備地看著他,生怕被他骯臟的軀體觸碰到。 藍錦黎還算有些自知之明,沒有再往前,他有些尷尬又有些希翼地將手中的白瓷碗放在我軟塌上的小幾上,他說:“曉月,朕.朕知道你吃不東西這個是朕剛尋來的先吃點吧,等吃了就會好了” 我有些嘲諷地看著他那張局促的臉,他以為自己是誰,他尋來的東西我就一定要吃嗎?我倒要看看他尋了些什么稀奇寶貝,能讓他如此自信我吃了就會好起來。 但當眼光觸到那一團帶著暗黃的白色時,我的心還是不可抑止地顫動了。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聞著味道那么怪?”阿麗亞又沖上前,打量了矮幾上的東西,語氣里是滿滿的不信任。 我微微低眼瞼,這味道當然怪了,因為這是一塊餿豆腐,一塊散發著nongnong餿味的豆腐。 將被子的手掌緊了緊,控制自己那惱怒的情緒不要外泄,沉默了很久,當我感覺自己積蓄了足夠的力量,我才抬起頭,伸手拿起那碗餿豆腐。 雖然手因為無力而有些顫抖,用眼神拒絕阿麗亞欲來幫忙的動作,我將那碗餿豆腐舉起放在面前,腦海中有些影子模糊地閃過,我都快要忘記了,當年在黎王府,是阿明拿著那塊餿豆腐放到我跟前的,還是他? 低著頭,雙手始終捧著那碗豆腐,也許在別人看來,我是在盯著這碗餿豆腐,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只有我知道,我正將滿腔怒火一點點化為手中的力量。 “曉月,你.” 大約是我沉默的時間太長了,直到藍錦黎略顯不安的聲音響起,我才重新抬起頭,看著藍錦黎一副欲言又止,想靠近又極力忍著的動作,我突然抽出一只捧著白瓷碗的手,只用左手拿著碗,而空著的右手則伸向碗內的東西,我并未將眼神隨之轉向碗內,而是一直盯著藍錦黎,木然地,沒有焦距的。 當右手透過浸泡著豆腐的溫水后,我將那塊碗口大的豆腐捏在手中,那空洞而沒有焦距的眼神隨之變得凌厲,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我將手中的豆腐猛地朝藍錦黎臉上扔去。 我很慶幸,因為離得近,正中目標。 將手中的碗隨之扔過去,濺了那人一身的水漬,即使臉上掛著豆腐沫,我卻還是清晰地看到那個人眼內的震驚與不解。 若不是因為手沒力氣,我早就連碗帶豆腐都砸到他臉上,最好能把他那張虛偽的臉龐砸出洞來。 在宮女驚恐的叫聲中,我喘著低氣說:“藍錦黎,不要總以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解決!如果之前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我現在重申一遍,我們之間現在已經沒有過去了,更不會有未來,不要總是自以為是地做些讓我倒胃口的事,看著你的每時每刻,都讓我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