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張卿卿就跟方熠一起準(zhǔn)備離開方府，臨走之前，方熠拉著張卿卿去給瑯琊公主告別。

    瑯琊公主看著面前的一對小兒女長嘆了一口氣：“本宮好容易從翠微山上下來想要看看你們，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要走了。”

    方熠和張卿卿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還是嬤嬤出來勸慰：“公主，公子年方弱冠自然當(dāng)以事業(yè)為重。人家國子監(jiān)有規(guī)矩，月初月中各一天假，公子為人師表，自當(dāng)給那些監(jiān)生做榜樣，到了時間就得回到自己的職位上，豈能憑著皇親的身份就壞了規(guī)矩？”

    聽罷，瑯琊公主的愁緒才稍解。

    “也是，熠兒如今確實(shí)也應(yīng)當(dāng)以事業(yè)為重。倘若兩三年內(nèi)熠兒尚了公主，只怕以后想要忙事業(yè)也沒有機(jī)會了。唉！”

    “……”

    方熠被戳到死xue，又是一陣窒息。

    嬤嬤看著這母子倆愁云慘淡的神色，也莫名有些神傷。她側(cè)了下腦袋看到張卿卿，腦中突然間有了妙計：“公主也不必如此傷懷。雖然公子要馬上回國子監(jiān)任職，但張姨娘卻不是必須要回去啊！公主向來疼愛女兒一樣的疼愛張姨娘，公子去任職了，張姨娘不如就留在府中陪公主幾天。”

    瑯琊公主受到啟發(fā)，也扭頭望向方熠：“兒啊，不如你就把卿卿丫頭留在母親身邊幾天？你大哥去得早，你平素又忙，母親今年已經(jīng)五十六歲，這半輩子都沒有享受過幾天兒女繞膝的天倫之樂。幼時同母親在一起玩耍的公主、郡主，還有哪個年近花甲都沒有抱上孫子的啊？倘若你早一日生了孩子，母親有個孫子帶，也算是有個寄托。可是你也沒有爭爭氣，給母親早日生個孫子出來！”

    “母親，孩兒同卿卿上個月才成親……”

    且不說張卿卿已經(jīng)同他立下約定，四年之內(nèi)不可行夫妻之事。即便是沒有這約定，他這一個月也不可能就生出來一個孩子來啊！

    瑯琊公主埋怨他讓她年近花甲都沒能抱上孫子。瑯琊公主三十六歲生了他，這樣算來他十五年內(nèi)能生個孩子出來就不算拖后腿啊！什么鍋都讓他一個人背，這也有點(diǎn)太欺負(fù)人了吧？

    嬤嬤見主子在這場對峙中已然落了下風(fēng)，馬上奮起直追：“公子，公主殿下是您的親生母親啊，您就忍心看著公主殿下如此孤苦伶仃無人陪伴么？官員外出任職向來不允許拖家?guī)Э冢趪颖O(jiān)任職，張姨娘一直跟在您身邊伺候您，從未進(jìn)過晨昏定省伺候翁姑的本分。而今公主只是要張姨娘陪一陣而已，哪里過分嗎？”

    官員外出任職固然不允許拖家?guī)Э冢届谑蔷┕伲矝]有把妻妾帶離京城，嬤嬤這樣說話幾乎是強(qiáng)詞奪理。但是看著瑯琊公主滿懷期待的表情，他也沒好意思反駁嬤嬤。

    其實(shí)婆婆要兒媳婦在身邊伺候一陣子確實(shí)不算過分，可是張卿卿要是留在方府陪公主，國子監(jiān)那邊怎么交代，他上哪兒再變出來一個張韶出來？

    張卿卿和方熠對視一眼，都覺得十分頭大。

    方熠糾結(jié)良久，終于又有了說辭：“母親，您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孫子么？您把卿卿問我要走了，這孩子還這么生？”

    張卿卿蹙著眉看了方熠一眼，隱隱約約覺得他說這話不太正經(jīng)。可是想要脫身的話，確實(shí)除了這樣說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再者說她承諾過，在人前，她要乖乖聽話給足他面子的。

    其實(shí)方熠的這個觀點(diǎn)嬤嬤也很容易攻破。生孩子是件多么長遠(yuǎn)的事情，豈在這朝朝暮暮？

    但是瑯琊公主肯定是想著能早就別晚，他們最好能利用生命中的每一刻，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果然，瑯琊公主成功被說服。

    瑯琊公主又摸了摸張卿卿的腦袋：“卿卿丫頭，你可真得努把力了。熠兒要尚公主這件事情本宮也改變不了，壽陽公主要是嫁進(jìn)來了，你若是沒有個孩子依傍難免受委屈。你要抓緊時間，最好能在熠兒大婚之前生下來個孩子，本宮親自幫你養(yǎng)，肯定沒人動得了他！你若是生的是長子，本宮又疼你，這方府總還會有你的立足之地。”

    張卿卿點(diǎn)點(diǎn)頭并連聲致謝表示感動。

    她雖然四年之后就要走人了，也不會再與方熠和壽陽公主進(jìn)行什么狗血的三角戀。但是瑯琊公主如此為她的未來考慮，她還是領(lǐng)情的。

    方熠也松了一口氣，拖著張卿卿就想走：“那母親就好好照顧自己，孩兒就帶著卿卿一起回國子監(jiān)了！”

    “好好，你們走吧。記得抓緊給母親生個孫子帶！”

    “孩兒記下了！”

    方熠早已經(jīng)安排好了馬車，離開瑯琊公主的院落之后，二人直接就坐上車往國子監(jiān)的方向出發(fā)。

    方熠一路上又是心事重重一言不發(fā)。

    必定還是因?yàn)樯泄鞯氖虑椤?/br>
    張卿卿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他。關(guān)于這件事情，她確實(shí)已經(jīng)勸慰過方熠很多次了，但是確實(shí)都沒有什么效果。

    想想方熠也是真的慘。她四年之后就要離開了，壽陽公主再怎么著都跟她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方熠卻是要陪伴壽陽公主一生的，逃都逃不脫。

    畢竟國朝還沒有駙馬休棄公主的例子。要是真的有男人實(shí)在是不想當(dāng)駙馬，要么自宮要么自殺，除此之外似乎還沒有人開辟過第三條路。

    方熠苦思冥想半路，突然抬頭盯住張卿卿：“我們之前不是約好了，我答應(yīng)你兩件事，你也要答應(yīng)我兩件事么？你那時候還欠我一件事，現(xiàn)在我想到了要你做什么了。你之前提的想法很有道理，我決定就按你說的辦！”

    “嗯？”她之前提過什么想法嗎？

    “你不是說我這個樣子壽陽公主很難看得上我，八成會抵死不嫁么？那我索性就做個討人嫌的樣子，讓公主討厭我好主動退婚。妙啊……卿卿，沒想到還是你機(jī)智！”

    難得想出破解之法，方熠放聲大笑十分興奮。他捧著張卿卿的肩膀晃來晃去，幾乎要把張卿卿晃散架。倘若不是馬車的空間太過狹小，只怕他都能興奮的將張卿卿拋到天空上去再也不撿回來。

    “方盛光你鎮(zhèn)靜一點(diǎn)！有話好好說！由于我的幫助，你已經(jīng)想到了解決你最大難題的方法了，這是不是就算是我?guī)湍阕龅搅说诙隆Ｎ覀兙蛢汕辶耸前桑俊?/br>
    “你想得美！”方熠的表情瞬間歸于平靜。

    張卿卿蹙了蹙眉，表情十分復(fù)雜。

    這小子不是真想跟她兩清，那他平白捧她一場卻是為了哪般？

    又是故意逗她玩的，好不要臉！

    方熠又道：“關(guān)于你要為我做的第二件事。我跟你說明白，你要是記不下來也可以找個小本備忘。”

    “咳咳！”方熠清清嗓子一臉嚴(yán)肅，“你聽清楚啊，我要你幫我破壞我與壽陽公主的婚約。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我被迫娶了她，那就算你沒有成功做第二件事。如果事情辦不成，我之前答應(yīng)你的兩個條件也也就不做數(shù)了。到時候你可別嫌委屈。”

    張卿卿瞪大眼睛。

    這跟直接說之前她提出的那兩個要求全都作廢有什么區(qū)別？

    “喂，方盛光，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怎么就欺人太甚了？你答應(yīng)過我要再幫我做一件事情，現(xiàn)在是想要反悔了么？我之前說過，我不會提與你的要求相悖的要求，這個要求跟你的要求不沖突吧？你在也是在國子監(jiān)讀圣賢書的監(jiān)生，難到就不知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的道理嗎？”

    張卿卿咬牙切齒，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很怕自己一時忍不住拿拳頭招呼在方熠的臉上。可是她還必須得忍著，且不說她打不過他，這事兒她確實(shí)理虧，倘若輸了還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收場。

    方熠勾了勾唇角，笑的肆無忌憚：“你與其現(xiàn)在花時間生氣，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具體解決問題的方法。雖然這都是你的任務(wù)，但是我確實(shí)也愿意給你一些意見，你不一定要照著做，但是總可以參考。我覺得你可以幫我想一個合適的個人人物設(shè)定，我照著演。這個人設(shè)最好可以只讓公主討厭我，別的人都覺得情有可原。畢竟在公主主動退婚之后，我還要繼續(xù)做人的！如果你能想好具體的表現(xiàn)方法，那就最好不過了。”

    張卿卿鐵青著臉，一嘴銀牙幾乎咬碎。

    方熠看著張卿卿的表情有些不解：“卿卿你這是覺得為難嗎？你這么聰明伶俐可愛機(jī)智，沒有理由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來啊？這不可能啊！”

    就這還捧她？

    張卿卿撫了下額。

    方盛光你這只老狗，求你做個人吧！

    方熠又捏了一下她的手：“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啊！”

    張卿卿歪了下腦袋給了他一個白眼。

    娘的，到底是一著不慎上了賊船。

    方熠見她也沒有反駁，只當(dāng)她是同意了。

    他拍了拍張卿卿的肩膀，鼓勵道：“你別覺得尚公主只跟我一個人有關(guān)系。我要是尚了公主，你也跑不了。我要是擺脫的了公主，你也才有擺脫我的機(jī)會。我說的事情你要用心辦，這樣對咱們兩個才都有好處！好好干，你可以的！加油！”

    張卿卿踢開方熠，自己揣手躲到一邊：“知道了知道了，廢話真多！煩都煩死了！”

    快到國子監(jiān)的時候，張卿卿將方熠攆到車廂外一次，飛快的換上國子監(jiān)的生員襕衫制服。

    馬車到了國子監(jiān)門口，車夫擺好下馬石掀開轎簾，走下來的又是一個長身玉立英姿颯爽的張舜樂。

    張卿卿氣的顱上生煙，很敷衍的沖方熠拱了拱手：“方司業(yè)，學(xué)生告辭！”

    方熠掀開了一點(diǎn)轎簾，看著張卿卿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輕輕一笑。

    或許他真的沒有做錯。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一輩子困在閨房才是真正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