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時間是惡魔
瑾聿整個身子靠在卓靈的小身板上閉著眼睛,疑是昏迷。 兩個人身上,都是血。 慕瑾寒傘都沒帶,直接沖出去,把瑾聿抱了回來。 而卓靈在跟著他剛走進門口,卓靈癱在了玄關口,渾身如散了架的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雖說倪藍對自己的三兒子總是存在很多復雜的情愫,可如今看著瑾聿成了這樣,臉一下子白了。 蓮姨聯系了醫生,慕瑾寒給瑾聿檢查了下身體,發現了他身上多處被毆打造成的傷,胸口附近還有刀傷,看起來不深,不致命,但也不淺。 腦袋破了也個口子,傷口還在出血。 很明顯像是才弄成這樣的。 倪藍看了看卓靈,卓靈就是兩個膝蓋磕破了,疑是摔倒,身上到沒事兒,血大部分都是瑾聿給她蹭的。 楚顏和慕瑾寒聊到一半,他就突然了沒音兒。 想著他可能突然有事或者接了電話,她也沒心思看電視,就去了健身房。 楚檬媒每天坐著畫畫,晚上都會去健身房玩玩那些器材。 到了門口,她突然晃到楚檬彎著腰,像是在干嘔。 “檬檬,你怎么了?” “我……好像積食了。”楚檬直起了身子,撫了撫胃,然后看著她道,吧了吧小嘴兒,吞了口唾沫:“姐,我想吃櫻桃和石榴,想想就流口水。” “走,點外賣。” 楚顏最近才跟著楚檬學會叫外賣,她以前一直在非洲,對這些玩意兒,完全沒概念。 她最近能吃,背著慕瑾寒,什么垃圾食品都可以吃兩口,就每次都喊一堆,甚至她外賣的名字寫的還是——慕甜甜。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有個姑娘叫這名兒。 她以為慕瑾寒不知道,一直給她們拿外賣的保鏢大哥也沒告訴她,自從她叫第一個外賣開始,固定給她送外賣的幾個小哥,都是某個男人內定,還配了車。 兩個多小時后。 瑾聿和卓靈被被包扎檢查完了。 卓靈的右手食指骨折,膝蓋磕破,讓她受傷的原因是因為,瑾聿是被她一路從機場連背帶拖回來的。 而關于瑾聿的事情,得從很早之前說起。 在第四人格星帆出現和卓靈待了一夜后,再出現的是第二個人格阿聿。 阿聿帶著卓靈到處玩,其中遇到了點小問題,在嘈雜的環境,天氣原因,還有喝酒等因素下,瑾聿出現了。 許是瑾聿自己覺得和卓靈相處有些許尷尬,又或者是發現了卓靈比起他更愿意和第二人格在一起,想著曾經卓靈幫他的忙,他自己吃了一種精神藥,睡過去后,又成了阿聿。 從那一次起,阿聿和瑾聿的人格轉換很頻繁。 他如果睡的很死,就會立馬變成另一個人格。 阿聿和瑾聿都掌握了這個規律,阿聿不想讓瑾聿出來,總是不敢睡太死,但熬幾天熬不住了,而主人格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事,阿聿也扛不住,瑾聿再出現。 后來是在安遇到了錦城的時候,慕唯念突然聯系到了阿聿,阿聿不想去,但瑾聿知道后,便出現了。 慕唯念讓瑾聿幫忙研究一種藥劑用來救人,卓靈那時跟著阿聿就在海外,也不想回帝都卓家,便跟著瑾聿去了加國。 在加國呆了一陣子,有一天瑾聿睡過去,阿聿出來陪著卓靈,去慕氏集團溜達。 在其中知道了一件事。 慕瑾寒竟然扔下工作和楚顏去索馬里那種戰亂國。 然后阿聿就開始頭疼,他沒撐過去,瑾聿便出現了。 他一出現,就是直接去置辦行頭,還高價直接弄了一架直升機,要自己開直升機直接飛過去。 卓靈問過瑾聿為什么要去。 瑾聿說,他發過誓,這輩子要護楚顏周全,是未婚妻得護,不是未婚妻也得護著。 因為慕瑾寒也愛她。 他那次……用的是“也”。 卓靈沒有拒絕,她也無力去拒絕。 她是在紙上寫下了來龍去脈,但沒有透露瑾聿去過索馬里。 她陳述的是—— 沙然和蕭同去過索馬里,沙然帶了很多東西,通過安遇去了加國,找到了瑾聿。 之后易遲也被谷千夏帶著與瑾聿和慕唯念匯合。 慕唯念幫瑾聿找了靠譜的醫學教授,兩人一起提取了沙然和易遲的血液和體液,進行研究。 他們研究出了門道,一切都感覺有了希望。 但國慶節的時候,卓靈跟著瑾聿照舊去實驗室做研究時,有人開槍突襲,瑾聿憑著自己的本事雖然躲過一劫,但他發現情況不對。 就想把無辜的卓靈送回帝都,然后那個時候,后來一直與瑾聿幾乎是并存的阿聿反應很強烈,他跑了出來。 但他沒有去任性,他也選擇帶卓靈回國,但他不想去帝都,他想帶她回慕家。 他們訂了加國飛錦城的航班,一路上也什么情況都沒有,但就是下了飛機,因為已經天黑,他們被人盯上了。 阿聿沒有瑾聿那么厲害,挨了打,也帶著卓靈成功躲了。 但半路上他腦袋被打了一棍子,昏了過去。 逃跑中卓靈的手機、包、行李都丟在了機場附近,身上沒有一分現金,她徒步帶著阿聿到了慕家。 …… 卓靈寫完這一切后,雖說她也有傷,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小口一張一合,問倪藍:【伯母,阿聿有沒有事?】 從她在帝都跟著阿聿走了后,她能一直這么的不受卓家限制,無非是因為她和阿聿都各自在監護人面前承認了男女朋友關系。 大人知道現在的孩子管不住,她能每天報個平安,也就隨她去了。 倪藍看著卓靈擔心而稚嫩的臉,安撫了下她,說了實話:“有點腦震蕩。” 霎時,卓靈本來沒眼淚的蓄上了眼淚,而后她抬起胳膊,捂著眼睛委屈的哭了。 才21歲的卓靈,在倪藍眼里是個純粹的孩子。 雖然她一直跟著她小兒子在四處亂跑,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會覺得這姑娘隨便肆意,但她怪喜歡這種女孩兒。 世上數十億人,各人由各人的活法,不違背底線,沒有辦壞事,那每一種活法都值得尊重,且無非年紀大小。 “寶貝兒哭什么?”倪藍擦著她臉上的淚,話問的很溫柔。 卓靈被眼淚浸濕的小口一張一合,無聲的說出一句話來:【伯母,我很難過。】 “難過什么?” 【如果不是因為我,阿聿就不會出來,瑾聿在的話,就不會受傷。】 一聽此話,倪藍的面容微微的頓住,倏爾蒙上了一層復雜。 他們都在瑾聿的房間,瑾聿被慕瑾寒換了衣服,把他放在了床上,卓靈在他旁邊靠坐在床頭。 慕瑾寒也把卓靈張合的話看上了眼里。 片刻后,倪藍抱住了卓靈:“寶貝兒,我家孩子委屈你了。” 和慕瑾聿在一起,如同和四個不同的男人接觸,說實在的,沒個叛逆或者很大的心,難以辦到。 也是因為卓靈在,samle再沒給慕瑾寒和慕瑾深添過麻煩。 卓靈哭的很厲害,她的嗓子毀的徹底,哭都沒有聲音,那種畫面……在整個晚上很壓抑。 按理說,就算被打到腦震蕩昏迷,也不會昏迷太久,慕瑾寒就留在了瑾聿的房間,想等著他醒過來,一問究竟。 倪藍擔心兩個孩子,也一直在。 后來拿到了手機,上面有楚顏發的幾條信息。 他猶豫了許久,最終也沒告訴她瑾聿受傷的事。 是有些怕她擔心,也有些怕看到她擔心。 他和楚顏最近的相處讓他很貪戀,他自私的,很怕打破。 雨下了一整夜。 斷斷續續,淅淅瀝瀝的聲響,在這陰沉的天氣里,更透出一種凄涼的意味。 半夜倪藍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還未瞇了一會兒,她突然驚醒,對坐在旁邊抱著電腦一臉嚴肅處理工作的慕瑾寒道,“寒兒,mama心跳的好快……” 輕輕的話語里,帶著慌張。 慕瑾寒放下電腦,坐在她身邊,把她輕撫著背,“今天的藥吃過嗎?” 他自然沒有忽略倪藍還在感冒中。 “不是這個原因。”倪藍輕撫著自己的胸口,“很慌,mama也不知道回事,你快……給你爸還有你哥打個電話。” 一聽此話,慕瑾寒便知道,是他這位平時也總是會多慮的母親,考慮的多了,很怕這是預謀,怕家人都出事。 但他終究是倪藍的親生兒子,倪藍的擔心,他已經做了。 “我聯系過,爸在拉斯維加斯,瑾深……我聯系了他的秘書,他在飛機上,好像要去出差。” 倪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走去床邊看了看瑾聿,還有睡著的卓靈。 幾乎是到了后半夜,上了年紀的長輩終究是熬不住,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慕瑾寒守著他們也打著盹兒…… 是凌晨。 瑾聿有了動靜。 他看起來很痛苦,眼睛緊閉,微弱的呻吟聲斷斷續續,不知是身體疼,還是心里怎么了。 他因為人格分裂的問題,即便倪藍是他的親生母親,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撫慰。 終究因為太多事,也生疏了他們的母子情分。 倒是慕瑾寒過去把他溫熱的手掌放在了他的頭上輕撫著。 但瑾聿掙扎了片刻,并沒有醒過來,而是又陷入了沉睡,他的額頭和身上都是汗。 見此,慕瑾寒的眉凝在一起難以平展。 倪藍顯得緊張,問道:“寒兒,聿兒怎么樣?” 慕瑾寒輕輕的搖頭:“晚上還不醒的話,叫默文過來。” 這天慕瑾寒沒有去上班,也沒敢讓楚顏回來,他拉住倪藍當擋箭牌把楚顏先瞞住了。 入秋后,錦城的雨也是連綿不斷的下,夜也入的快了很多。 …… 晚上剛過了七點的時候,外面的鳥兒叫的有些凄涼。 慕家的歐式大門,突然傳來了狠撞著人心弦的門鈴聲。 從監控看去,是一行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每個人都帶著異常沉重的神情,氣氛壓抑的打著黑雨傘,等待門開。 那么多人,慕瑾寒不能一一認識,但為首的那個他卻認識,那是慕瑾深的秘書。 他們都遠在l國駐外,怎么會突然回來? 他有點像親自出去接一下那些人,可腳步沉重的如同注鉛,怎么也邁不開。 心跳聲突然緊張,在靜的詭譎的空氣里,異常清晰。 倪藍端著一杯奶咖,走在了室內大門的監控前,聲線恬淡:“寒兒,又是誰啊?” 慕瑾寒抬手打開了門,喉結狠狠滾動了下,才道出一句話:“請進。” 隨后那些人腳步匆匆錯開自動打開的門,快步朝室內走來。 在到了客廳后,那些人一個都沒坐下,都用一種黯淡無光,讓人的心猶如要沉入海底的慌亂目光,看著慕瑾寒和倪藍。 慕瑾寒的臉在一瞬間白了,白的滲人,唇都沒了血色。 他甚至在一瞬間,舌頭都在發苦。 “慕夫人,瑾深的飛機失事了……” 在有人終于帶著哭腔說出這話的時候,慕瑾寒猛的咬住了唇,他覺得腹腔內好疼。 陰郁的天氣里,時間是惡魔。 它可以讓人在瞬間捏住心臟,也可以讓人在緊張與陰郁里,慢慢平緩,帶走心情上的狼藉,隨著指針的滴答滴答,讓一切再變的是心臟能接受的模樣。 這樣的惡魔,會先給你一場驚嚇,在人適應后,還能安心的泡一杯奶咖時,給你來一場…… 噩耗。 倪藍的頭揚了揚,她瞪了下眸子,一臉自己聽錯的樣子,又問:“什么?” “夫人……”那位秘書,忽然眼淚縱橫,“瑾深的私人飛機在印度洋上墜毀,墜毀機身撞成了兩截,飛機上一共四位,全部找不到尸首,飛機打撈到了一半,黑匣子現在正送往政府,進行調查。” “寒兒。” 突然倪藍叫了慕瑾寒一聲。 此刻的慕瑾寒,露出了他從未有過的絕望,那雙總是很精明的鳳眸,在這一時候黯淡的,像是靈魂被剝離了rou體。 他渾身都僵直了,連個表情都不會做。 “寒兒,mama是不是在做夢?”倪藍看著他又說了句話,可人卻在霎時,雙腿一軟,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被那位秘書扶著,坐在了沙發上。 空氣里沉默了,而倪藍看著那位秘書的淚眼,人癱在沙發上,咬著唇一聲不吭。 在唇成了殷紅時,她昏了過去。 慕瑾寒看到母親崩潰,他突然抬起手捂住嘴,喉骨一哽…… 就是這個節骨眼—— “二哥!” 楚顏滿臉驚慌的沖了進來。 在他看到她時,把手從唇邊挪開了,楚顏一眼看到了他的唇和手掌,染上了血。 他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