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尖剛邁出感應門，他欲往視線中心沖去，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僵住了動作。

    不止是他，圍觀的群眾們也被嚇了一跳。

    突然一輛大紅色的法拉利超速開來，輪胎在青灰色的地面劃出一個異常明顯的痕跡，車都還未停穩，車門仿佛雄鷹振翅一般動作極大的甩起，而后有個男人下來，扒著車門猛然躍到車頂，又反應極快的一跳……

    整個動作頂多用了十來秒，甚至沒有一點多余動作，特別的帥氣，撩人心魄。

    在路意和楚顏還扭在一起時，男人帶風朝他們奔去，等路意回過神時，一記重拳朝著他的臉輪了上來。

    力道很強，路意猛的往后踉蹌。

    楚顏被他松開，重心不穩眼瞧著就要摔倒，但又及時被一只有力的手撈住。

    抬頭看去，對上了一雙凜冽的鳳眸。

    “瑾……瑾聿？”

    他從楚顏身上移開了視線，在楚顏穩住腳步時，他放開她朝路意走去。

    路意的唇角溢出了血，他此刻正抬手摁著自己發疼又發麻的下顎，在男人走到他面前時，他道出了他的名字：“慕-瑾-聿。”

    須臾，慕瑾聿猛然出手拎住了路意的領口，哪怕路意比他的身高還稍有拔高。

    路意貓了眼領口的手，骨節泛白，微微抖動。

    他對上了他騰著怒意的眸，下一秒，慕瑾聿的另一只手措不及防的朝著路意的腦袋就要砸上去，路意反應神速躲過了。

    沒打到，這挑戰了慕瑾聿的底線。

    天色越來越暗，兩個對上的男人就像深夜互相狩獵的野獸，壓迫的氣場散步在周圍，圍觀群眾想走的都不敢走了。

    而后在慕瑾聿突然放開路意的領口時，下一秒兩個人動作大了，慕瑾聿在進攻，而路意哪怕穿著皮鞋，彈跳力也怕的嚇人。

    他的柔韌度也特別恐怖，不知怎么的跳到了準備溜走的楚顏面前，在楚顏下意識要躲的時候，他迅電流光一般的猝然扼住了楚顏的脖子，并時喊出一句：“你再動手，我就掐死她！”

    在楚顏覺得有一瞬間的窒息時，慕瑾聿瞬間收住了動作，只是那眼神中，散發著冰冷凌厲的殺意。

    路意斂眸與他對視：“即便是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和你浪費時間。給你們一個選擇，要么今晚讓我帶她走，要么她死我手里，誰也別想得到。”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慕瑾聿的眸顫了顫，他瞧了楚顏一眼，卻又轉瞬將目光移到了臺階上，走出門就沒了動作的慕瑾寒。

    楚顏想掙扎，但呼吸臨近窒息，她的動作都沒了什么力道。

    路意順著慕瑾聿的目光看了眼不遠處的慕瑾寒，把視線回到了楚顏的身上，冷下了聲線：“非得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不出來刷刷存在感，是不是你就覺得這世界都是慕瑾寒的？”

    楚顏沒理她，即便很難受，她卻看向了慕瑾聿，喉骨雖被掐的近乎失聲，但她還是掙扎出一句：“瑾聿，是你嗎？”

    那一刻，慕瑾聿寒澈的雙眸暖了：“阿顏……”

    “沒關系……我會……平安回來……”

    她回答之后，路意帶上了笑意：“舍得跟我走了？”

    楚顏從頭到尾，沒有看慕瑾寒一眼，她沖著路意很鄭重的閉了閉眼。

    接而路意放開了楚顏。

    “咳咳——”空氣都是楚顏終于呼吸順暢后的咳嗽聲。

    就在楚顏自由的那一瞬間，慕瑾聿驟然朝路意一躍，緊接著是華麗的轉體，旁邊的一行吃瓜群眾的驚掉了下巴！

    他這么做，是想用腿剪住路意的腦袋！

    這種大動作，如果成功的話，能擰斷人的脖子，一招斃命。

    但路意卻迅速下了后腰，把他的動作躲了甚至還快速抬腿，扛住了他馬上變了的攻擊。

    “瑾聿停下！”在一旁的楚顏突然大喊了一聲。

    慕瑾聿一頓，往后一做防御才收住動作，在他看向楚顏時，楚顏沖他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傷害的……”

    雖不明白瑾聿怎么回來的，但突然又看到他的本事，直涌楚顏心頭的都是和他在hydra的日子。

    那種摸不清感情的日子，她真的覺得就這樣渾渾噩噩，與命運妥協和瑾聿結婚其實也挺好的，可瑾聿怎么都不愿意。

    當如今情感和事情如此發展，她知道瑾聿在她被路意放開的時候出手，是瑾聿知道她會躲。

    他們一起出過任務，面對危險早就練就了默契。

    可是……

    眼圈驀地通紅，她呼了口氣，又說一句：“你等我回來好不好？”

    慕瑾聿看著楚顏明顯帶上了晶瑩的眼睛，剎那間他對路意的殺氣消失，轉而露出了他很少有的笑意。

    這會兒卓靈也從車的副駕駛下來了，她把慕瑾聿露出的笑容盡收眼底，那雙大眼里閃過驚艷和詫異。

    雖然這個瑾聿在她面前也露出過笑，但與在楚顏面前露出的笑……千差萬別。

    慕瑾聿沒說話，他點了點頭，然后轉身踏了一個臺階，朝公司大廳走了去。

    楚顏也就是在這一刻，看了一眼離開不知怎么又返回來的慕瑾寒，他的眸光好似漫不經心，每到人多的時候，或者是出狀況的時候，她都看不透二哥的眼神。

    罷了。

    楚顏從地上撿起一只黑色玫瑰，撥弄著莖上的小刺兒，朝路意那輛世爵走著，路意彈了彈身上蹭了的灰跟了上去。

    車感應到路意身上的鑰匙，燈閃了閃，楚顏果斷打開了副駕駛。

    在她上了車的那一刻，一直毫無動作的慕瑾寒抬起了他的左手腕。

    先前的表給了楚顏，他換了一款銀色的智能機械表，調時間的把頭上下各有兩個特殊的小把頭，是看了一眼時間，手指摁了下最下面的小把頭。

    霎時，手表界面有的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智能界面跳出了電波圖，上有兩處紅點，一處在中心，一處靠南，距離中心點極近。

    這時候慕瑾聿走了過來，慕瑾寒瞟了他一眼，轉過身朝公司走了去，并時路意的車也發動了。

    慕瑾寒手表上的小圖上，靠南的紅點有了變動。

    看到這個，他瞳仁暗如深潭，再一摁，電波圖又變成了英文字眼的日歷。

    慕瑾寒走在前，慕瑾聿跟在后，冷峻的氣場疊加，他們走過的地方，站著的人都自動躲遠了些。

    慕瑾寒的辦公室在高層，到了辦公室，慕瑾寒徑直到了窗戶邊把遮光簾拉了一半。

    長眸悄然轉動，他轉過身看著慕瑾聿，聲線淡然而溫柔：“聿兒。”

    慕瑾聿走過來，二話沒說掄起拳頭砸在了慕瑾寒的胸上，男人的身子微微踉蹌，但唇角卻勾起了弧度。

    慕瑾聿不知道他為什么笑，他胸膛起伏的明顯，帶著質問的口吻：“你為什么不管阿顏？”

    慕瑾寒靠在了窗戶上，眼神自然的往外瞥著，就像是在避開慕瑾聿的視線。

    但他也正好看到有兩架噴漆成黑色的直升機從窗戶前飛過。

    chaos大廈的天臺，一直停著兩架以備不時之需的直升機，公司的高級安保，都有小型飛機的飛行執照。

    他看著直升機飛遠，眸深如墨，音調涼薄而飄渺：“身份不合適。”

    這五個字，惹紅了慕瑾聿的眼。

    他抬手又想砸他一拳出氣，猶豫之間他砸在了他身后的玻璃上。

    “慕瑾寒……”他凝著慕瑾寒那不愿看他的眼睛。

    許久后，他聲線突然顫抖：“既然阿顏把一切都給了你，你對她負責……別讓人覺得，你曾經對她的那些單戀，都是假的……”

    這樣的話說過，慕瑾寒的眼眸微微抖動，他看向了慕瑾寒，看著他泛紅的眼眸。

    兩人相似的雙眸里各含濃霧愁緒。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他輕輕的問。

    慕瑾聿眼睛犯澀，他閉起又睜開：“慕瑾寒，你去找阿顏，立刻，馬上。”

    “告訴我，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慕瑾聿皺起了眉，唇角下撇，眼眶噙上了水霧朦朧，“慕瑾寒，你到底在想什么？”

    男人看著他傷心難掩的表情，長眸也突然泛紅，喉結滾動。

    “聿兒，從你7歲開始，再沒在我面前，有過這種表情了。”他聲線暗啞，藏著他不為人知的雜亂心緒，“抱歉。”

    在他說出這話時，慕瑾聿的唇翕動的厲害：“你tm的給我道什么歉。”

    “如果我知道你對阿顏……”

    “就算我真的對阿顏很喜歡，那你也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慕瑾聿突然抬高音調打斷了他。

    更是在霎時，眼尾劃過一行清淚，“你十八那年，你能告訴瑾深，能告訴別人你有喜歡的女生，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

    “算是你我生分，那阿顏初次到了咱們家，你為什么還不說？”

    慕瑾寒看著他這情緒宛如崩潰的模樣，抬起他曾受傷的手，寵溺的揩掉了他下巴的淚。

    手指已經愈合，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疤。

    “怎么說，感情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阿顏那會兒……和你呆著會笑啊。”聲音雖淡，卻難掩心傷。

    “你那會兒也開心，還會主動喊我陪你們看電影……聿兒，十九年，你沒再叫過我一聲哥。”

    在他說過這話后，猛的抬了下臉，瞪了瞪越來越紅的眼，喉結不住的顫動，平息了他差點控制住的淚腺。

    慕瑾聿的雙手都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深喘口氣，瞪著不再看他的慕瑾寒，一字一句，字字珠璣：“如果當年，阿顏剛來被你帶走，我不會喜歡她的……”

    眼淚劃過唇角，他又揚起了笑，卻太過苦澀，“你看著她陪我去那種地方，看著她受傷，很多時候差點沒命，你沒怨過嗎？”

    “那是阿顏自己愿意。”

    “慕瑾寒！”慕瑾聿沖著他低吼出聲：“你知不知道，有種愛是負擔！”

    “我不用你對我做那么多，童年的時候的事情，我都忘記了。我沒有只針對你，我對這個家，都不想有多少聯系！”

    “哦？”他噙著淚看著面前嘴硬的弟弟，“那你告訴我，為什么看到我受傷會躲著？”

    一句話讓慕瑾聿瞬間語塞，他梗了梗喉，表情突然委屈極了：“所以我說，那都是負擔，你懂不懂！”

    慕瑾寒蹙起了眉心，唇突然緊抿，那是一種特比無助又無措的表情。

    他鮮少，不，是第一次露出那種模樣。

    “我能怎么做？”他的聲音沙啞了些，“你是我的親弟弟……”

    他直愣愣的看著慕瑾聿的眼睛：“我怎么能不愛你？”

    來自內心深處的話被逼的說出口時，他那雙漂亮又斜長的眼睛里，滑落清澈的淚水。

    慕瑾聿在剎那間僵住，眸光都失去了焦點。

    這時慕瑾寒卻突然起身，走去一旁坐在大班臺上，抬手遮住了他動容的臉，“十幾年了，你舍不得告訴我你到底經歷了什么，我怎么做？”

    處理好表情，擦掉那不明顯的淚，他看著慕瑾聿的背影：“我難道眼睜睜的看著你自我傷害，永遠的失去你？”

    在他發出質問后，慕瑾聿閉上了眼，剎那間像個孩子一樣，淚流滿面。

    “那我……”他的聲線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值得你賠上你的所有？”

    慕瑾寒沒有答，他又想起了八年前，他接到楚顏時，小女孩的的臉。

    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樣子，然后在看到瑾聿后，就知道笑了。

    他的腔調里帶上了鼻音，反問他：“媽不知道生育我們能很疼么，為什么還要生？聿兒，沒有什么值不值得，或者賠不賠的說法。”

    的確沒有值不值，那不過是因為根本剪不斷的感情，在驅使人心而已。

    “可這一切，不是你得到阿顏又不管她的理由。”他滿腹怨念的看著他，淚光閃爍，“我分不清什么叫愛，就像他……現在很喜歡卓靈，但他又……”

    和他用一副身體。

    “這個世界上，阿顏跟著你最讓我甘愿，阿顏錯失了你，投付在我身上的那八年時光，我會還給你，你的身份如果有不得已，我來擺平，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阿顏……”提起心里的姑娘，他還是難以自控內心的悲傷，“你知道她多好嗎，她到了現在，還在顧忌我的感情，她似乎從沒想過，自己的處境也很難。”

    “你要好好愛她，別讓她再有什么委屈。這樣才對得起我，才能讓我好受一點。”

    “她沒有一身的本事，可能活的更舒服……她不該為我犧牲那么多，不值得！”

    若不是想的太通透，不然他真的，哪怕知道慕瑾寒對楚顏深愛十年，也是舍不得的。

    他抬手摁掉眼眶的淚就準備離開，卻被慕瑾寒拉住：“你告訴我，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還是不依不撓。

    慕瑾聿看著他急切的目光，愣了片刻，垂下了頭：“你真的沒必要有心理負擔。”

    “阿顏如果愛我，你再愛她，那也是你輸，我不會考慮你。可是她愛不上我，我也沒理由一直纏著她，耽誤她，讓她那么累……”

    “現在她看你的時候，比以前漂亮很多。”

    從19歲，知道慕瑾寒喜歡阿顏后，他恐慌卻也自私的把阿顏留在了他身邊，為了不讓自己空虛，他忽略了楚顏在hydra會受什么苦。

    等他懂得了想彌補，卻彌補不了她的天真快樂，他能做的，只是保護她。

    同時還在試探她對他的心思，想著阿顏如果愛他，那就忽略到慕瑾寒對她的感情。

    可是他沒有辦到……

    他也沒什么資格，纏著楚顏。

    他若是痛苦，那從柔弱女孩蛻變到如今的楚顏不痛苦？

    還是說，曾經負擔一切，割舍了摯愛，還對他不保留付出的慕瑾寒不痛苦？

    可即便如此，他也真的對楚顏是……

    思及此時，他掙脫開慕瑾寒，流著清淚抬起重重的拳頭，又一次砸在了慕瑾寒的身上，“我真的恨你，慕瑾寒！”

    隨著他帶著悲傷的話語，他并沒收手，“為什么我和你像那么多，她能愛上你，卻怎么都不會愛上我！”

    他使出全力，砸了很多下，每一拳都叫囂著不甘心，每一拳都包藏了對那個女人，放不下又必須放下的深情。

    好不甘心輸給他……

    慕瑾寒被他砸的一定很痛，他的唇泛青，蒼白了臉。

    等慕瑾聿放了手，他抬手扣住了胸，遲遲回不過神來。

    慕瑾聿仰著頭走了，把門摔出了震天的聲響。

    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那總是沒有什么太多情緒的男人抬手著住了眼，卻還是阻擋不了眼淚。

    喉嚨里悶悶的嗚咽著，guntang的淚變涼時，猶如狂風海嘯，把內心深處最美好的回憶正在如數的沖散……

    那一天天氣真好，穿白裙子的漂亮姑娘出現在他身邊。

    她的手很軟，她的笑容很甜，她的人很堅強。

    她在數不清的日子里，自己忍受著傷痛卻還要對他無微不至，告訴他，她不疼，看見他好好的就不疼。

    那一切如血液，如劇毒，滲透到了骨子里。

    “你要是……少對我好一些，就好了……”

    微弱的呢喃，她卻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