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寒的話語說的平靜無波，“至于你怎么想，不在我的考慮范圍。”

    頃刻間，只見塞西莉亞的表情瞬息萬變，臉色一陣兒青一陣兒白。

    端起面前的白蘭地一飲而盡，她碧藍的大眼一轉，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勾起媚笑，塞西莉亞兩只手臂撐在桌上，故意朝前探過幾分，語調低了幾分：

    “慕瑾寒，你要真對你的心上人忠誠，你何必親自跟我出來呢，甩下愛人陪陌生女人，這合你們東方的禮數嗎？”

    “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誰？”

    塞西莉亞的笑容越發濃郁。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在想，你沒公開你的女人，足以證明你們的關系很不穩定，在一起應該很難，那我還有機會。”

    “而我，也沒想過霸占你多久，和我談一個月戀愛，滿足下我對你幻想，怎么樣？”

    慕瑾寒平展的眉緩緩擰起，他沒應聲，卻也端起面前爽口卻有度數的酒一飲而盡了。

    凜冽的眼神蒙起一層黯淡的霧意，他拿出手機，界面還停留在通話記錄上。

    剛才小貓給他打電話說了西語，還說請別人吃飯沒錢？

    她怎么好好的說西語，怕人知道她給他打電話？

    她在哪里？

    他想在自己的生活里都留下她的蹤跡，可手機上都不敢存一張她的照片。

    那天加了她的微信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當晚她睡著后，他摟著她，一人靜靜的翻她的朋友圈翻到了后半夜。

    是和很多小姑娘一樣的生活，喝到了好喝的奶茶會舉起來拍一張，定位一下是哪里的哪家店。

    也會在深夜只有她一人的健身房，對著鏡子拍一張她的好身材。

    喜歡的電影上映了，她也會曬一下電影票，不過曬電影票的時候，還會多一張瑾聿的背影照，該是兩人休息的時候，瑾聿陪她去看的。

    還有去年她生日的那一天，她發的朋友圈是在非洲的大草原，和瑾聿在野外篝火烤rou加啤酒，明邁兮還在下面給她送了祝福。

    從沒和楚顏在微信上聊過天，他卻把她設成了置頂。

    如果后來他也染上了常看手機的習慣，那多半在旁人看不到的時候，他在看她的朋友圈，看不膩。

    這一次他的手也不自覺的滑了過去，卻不想發現她更新了朋友圈。

    看到那張圖，他眉心死死的蹙起。

    楚顏在二樓瞄到了他在看手機，直接把碗里剩下的醋都喝了。

    他有時間看手機，沒時間接她電話？

    說著什么生理潔癖只會接觸她一個，之前谷千夏主動，讓人給他留下了唇印，今天覺得塞西莉亞不錯了，就和人家出來吃飯？

    說到底，生理抗拒和多個女人親密接觸可能是真，但和女人曖昧也是很爽是吧？

    又過了會兒，慕瑾寒他們并未叫服務生，突然有人過來，給他放在了桌上一杯牛奶，“二樓有位姓楚的小姐給您點的。”

    男人輕微頷首，服務生便走了，但他看著那杯牛奶，眼神掠過一層難以察覺的陰鶩。

    塞西莉亞聽不懂中文，以為這牛奶是慕瑾寒自己要的，笑著道：“來了這里，就是喝牛奶？”

    慕瑾寒沖他揚唇笑了笑，那種笑讓女人疑惑，很意味不明。

    他的手放到了牛奶上，剛端起來準備往嘴里送，忽而一道影子竄出來站在了他面前。

    兩人齊齊抬起視線，出現的人讓塞西莉亞詫愕，但男人卻沒什么太大的表情，他只是輕輕勾起唇角，道出一句：“聿兒，你怎么在這？”

    慕瑾聿穿了一身工裝風的衣服，與他平時穿著完全不同，還戴著帽子和口罩，偽裝的很好。

    楚顏雖然往下瞄著，只是看到他熟悉，卻沒認出來，samle的氣質和瑾聿差別很大。

    慕瑾聿沒有答言，他從他手里端過那杯牛奶，直接潑在旁邊的盆景里，“這不是阿顏送的。”

    “我知道。”慕瑾寒從容不迫的回答，“有人看到我受傷，按耐不住了，但你呢，為什么會出現？”

    慕瑾聿輕輕笑了聲，音調低魅：“你知道卓靈沒動手術，猜到他的心思了對吧，我出現肯定是因為他被你和阿顏委屈跑了，指不定你把阿顏還給他，他會回來？”

    他的話音落下，便見慕瑾寒本來就不怎么好看的臉色更差了。

    緩了口氣，他語氣沁著涼意：“我問的是，你怎么會在這里。”

    慕瑾聿的眼神飄了飄，他答非所問道：“瑾寒，你不用太自責，我在多好，為什么你不承認我也是你弟呢。”

    看他不想說，慕瑾寒也不想多說什么，扔出兩字：“回家。”

    慕瑾聿干脆雙手插兜，不顧塞西莉亞還在吃飯，直接坐在了餐桌上，“我不用你替我收拾什么爛攤子。對他算是刺激的事，都會像夢一樣被我知道，你在hydra斃了羅恩我知道。”

    “加國黑手黨的那事兒，我來解決怎么樣？”

    慕瑾寒的胸明顯起伏著，但他依舊平淡的道：“回家。”

    慕瑾聿的眼眸涼了幾分，語氣有了些憤然：“也就咱媽知道我占據了這副身體，對所有人都好。你自責吧，自責到楚顏離開他，也離開你，一人遠走高飛你就滿意了，傻x！”

    他撂下這不客氣的話，下一秒那一直沉穩如鐘的男人猛然起身，朝著慕瑾聿一拳砸了上去。

    這舉動嚇到了楚顏，她這會兒也認了出來那好像是samle，大眼瞪的老圓，他怎么會在這里，兩人發生了什么？

    那一拳該是很用力，砸的慕瑾聿往后踉蹌了好幾步，在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慕瑾寒時。

    只見慕瑾寒深呼口氣，雙手抄進口袋，依舊用很耐心的語氣對他道：“聽話，回家。”

    下一刻，便見慕瑾聿的眼睛突然紅了：“你打我？”

    “別讓我再重復。”低凜的聲音壓抑著他的怒氣。

    “慕瑾寒你打我！”慕瑾聿猝然抬高了語調，聲線也忽然沙啞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誰他媽的……才把你當……”

    后面的話他沒說下去，他抬起胳膊似乎是想還手，可最后卻憤怒的放下，“你會后悔的！”

    話畢，慕瑾聿壓著頭走了，慕瑾寒看著他的背影，眸光閃過晶瑩，又很快恢復平靜。

    扭頭看塞西莉亞一眼，他的語調又成了不咸不淡：“如果打擾了你用餐，回家我幫你做，我母親不是讓你住我家？”

    塞西莉亞頓了頓，把刀叉放下，并沒問太多，她漾著笑意：“好啊，我想學著用筷子，你教我吧。”

    眼瞧著慕瑾寒要走了，楚顏也沒了心思吃飯，她正尋思著找什么借口離開，突然有一女人捂著肚子叫喚起來：“哎呦，我肚子好疼，可能闌尾炎犯了，得去醫院！”

    楚顏愣了愣，旁的幾個演員頓時配合演出：“啊，你怎么又犯病了，楚總，她這都是老毛病了，平時作息沒個規律，要不這頓飯我們算了吧，下次我們幾個請你。”

    楚顏點了點頭：“看病要緊，先去醫院。”

    就這樣，幾個各存心思的女人也很快散伙緊跟著走了。

    ……

    望月在得知她忙工作后，就沒多打擾，吃了午飯就走了，說著等慕瑾寒上班后再來找她。

    時鐘過了八點，慕瑾聿回了家。

    倪藍走了，就卓靈一人在看電視，看到他后，卓靈眼睛放亮了些許，但看他有些悶悶不樂，目露出了擔憂。

    他坐下還沒幾分鐘，慕瑾寒帶著塞西莉亞也進了門，兩人還徑直去了廚房。

    看到慕瑾寒淡定又從容，慕瑾聿直接起身跟了上去。

    見他生著病似乎準備下廚，他氣的走過去，拿起一顆雞蛋砸在了他腳邊。

    在慕瑾寒轉過頭來時，慕瑾聿一臉別扭轉身走了。

    半個多小時后，楚顏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回了家。

    她晚上沒吃飯，自然是選擇去廚房覓食兒，不想剛到門口，就看到塞西莉亞坐在餐桌前，慕瑾寒剛好端了一盤色相很好的面條出來。

    他看到了她，并時也將食物放在了塞西莉亞面前。

    在塞西莉亞很滿足的感謝聲里，楚顏鼻頭酸的眼睛犯澀，她一轉身躲開自己，淚濕了眼眶。

    十來分鐘后。

    慕瑾寒收到了楚顏的短信：【我們談談吧。】

    他沒回。

    而后的時間，楚顏體味到了從未有過的煎熬，以及從未有過的不甘，不安。

    她回到房間滴水未進，就一直看著手機。

    指針嘀嗒嘀嗒將時間盡數偷走，就在23:59跳成00:00時，她紅著眼睛瘋魔一般的站起身，連室內鞋都沒穿，直接離開房間，去了慕瑾寒房間，二話不說輸入密碼。

    待他的門被她從里一關，楚顏睫毛上霎時沾上了淚。

    站在偌大的空間內，她哽著嗓子道：“我們談談！”

    有那一瞬間，她不敢去他的臥室，她怕看到不敢看的畫面。

    空氣安靜了，但又在片刻后，被男人冷冷的聲線打破：“我不想談，這幾天你讓我養養身體。”

    楚顏不知道該怎么給他形容，自己猛不丁聽了他這話的心情。

    手心和手指在發麻，心尖就像被橫切掉了，血突突的往上冒，堵塞了體內所有的經脈，身體僵硬。

    她連步子都邁不開。

    她也搞不懂這種如離弦之箭，往上無止境猛躥的感情到底算什么，見他與塞西莉亞出去，還約會，還帶她回來，親手給她做吃的，她失去了饑餓感，只懂得心悸的感覺。

    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懂，她明面上和他只是二哥和義妹，又或者二哥和弟媳的關系，他明面上做什么，都和她沒關系的。

    可獨獨與她有關系的是，她對他的喜歡從未衡量過，卻明顯的一往而深，難以克制。

    眼睛忽然模糊了，她問他：“不明不白，算什么？”

    慕瑾寒靠在臥室的門框上，捏了捏太陽xue：“這幾天你先好好工作。”

    “你對塞西莉亞什么感覺？”

    “我對什么女人都沒感覺。”

    “那我呢？”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又將頭抬起，語氣頹喪又沒落：“你什么時候去s國，先忙工作，好嗎？”

    “不好！”

    楚顏從來沒這么氣過，所有的力氣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他怎么這么可惡，能這么自然的轉移話題。

    “我很明顯的對你說過了二哥，我喜歡你，可能你覺得我的感情無所謂，可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最起碼告訴我，你對我什么想法吧。一點點喜歡，還是單純的就是派遣寂寞，你告訴我實話，我受得起委屈，一點不愛聽的話，對我不算什么！”

    她明明覺得自己該被氣哭了，可是卻流不出一滴淚，那種內心煩悶的堵塞感，不知如何言說。

    她眉心擰成了死結，唇角撇的厲害，看起來委屈極了。

    慕瑾寒有些看不了她這樣，他干脆將眸光閉上，但楚顏的質問，他卻沒答。

    氣氛突然如寒冬一般，凝固又讓人發憷。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楚顏卻從他那副神情里，感覺到了一種天上地下的疏離。

    淚終于劃過了眼角，她將頭垂下，卻又不甘心他風輕云淡，而她卻傷心難過，便一遍遍的擦著淚。

    就這么僵持著，他們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男人最先耗不住了，淡漠的來了句：“回去睡吧。”

    那一刻，楚顏覺得自己像是個饑餓已久，被人剝奪了好不容易得到的饅頭的乞丐。

    無奈無助無望無力。

    “是誰在你臥室？”楚顏抬起頭，語氣高亢又涼薄，“二哥，我沒想要求什么，我就想聽你一句，你對我什么感覺！”

    “只有這樣，我才知道我未來該如何做，你說實話就好，就算你要拋棄我，那我割腕行嗎！”

    說著，她從頭上卸下了一支黑色的發卡，抵上了自己的手腕：“您身份尊貴我不敢委屈您，您只要一說要和我沒關系，我馬上動手，今晚一過，您只是二哥，我絕不糾纏！”

    “以前我說了很多可能很輕浮的話，但我可能也是因為喜歡你，想被你喜歡才那么做，如果真沒可能，我不是不要臉的女人！”

    她的情緒，激動了起來。

    “阿顏。”慕瑾寒的眸光里含著了她看不懂的疲累：“聿兒的主人格回不來，你會不會難過？”

    楚顏翕動著唇，淚忽然就越流越多，“你覺得我會不會難過？你覺得我是那種大大咧咧，做事不過腦子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