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思從貓眼里確認過了，才敢開門。

    卓爾不凡的男人渾身透著矜貴的氣息，好像一尊從天而降的神，葉南思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從門里走出來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杭千牧目光隨著她身影移了移，然后亮出了躺在他掌心里一個拇指大的黑色設備，“找這個？”

    葉南思疑惑地湊過來，“這是什么？”

    杭千牧輕睨著她那快要貼到自己手心里的小臉，“你家門口找到的。”

    葉南思認出那是微型攝像頭，瞬間感覺如墜冰窟，她果然被人監視著嗎？什么時候開始的？

    那杭千牧來這里豈不是也被人拍到了？

    聯想到粉絲群里泄露的照片，葉南思毫無疑問是被私生飯盯上了。

    她有些緊張地拽住了男人的手，將他拉了進門，然后砰地將門關上。

    葉南思看著他寬厚的背影，抿了抿水紅色潤澤的唇，“很抱歉連累到你了。”

    她以為他是來討伐她的。

    她看了眼攝像頭，又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被拍到……”

    “你覺得就那些輿論對我有影響么？”杭千牧回過身來，忽略了她那憂慮的眼神，反握過她的手，將攝像頭放到了她手里。

    葉南思：“……”

    的確，資本睡個小明星，大家知道了也只會嘲笑小明星沒節cao，不自愛。

    葉南思低了低頭，她攥著那硌手的攝像頭，心頭被一絲恐懼環繞著，她沒想過自己會遇到私生飯。

    半晌，她有些無措地看著杭千牧，“你說我現在該怎么辦？”

    現在報警的話，勢必會將杭千牧牽扯進來……

    對上那雙澄澈透亮的眼眸，杭千牧心頭微癢。

    其實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事兒，但是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有一瞬間他差點忘了自己商人的本質。

    不過也僅僅是瞬間而已。

    他沒有給她意見，而是上前一步，壓著嗓音意味不明地問，“在你心里，我已經是可以讓你征詢意見和依賴的對象？”

    葉南思望著他，錯愕地微張著小嘴。

    很奇怪，杭千牧就這么杵在她面前，她竟覺得有幾分安心，所以她才問了剛才的話。

    明明他對她也是不懷好意的。

    “我……那、那你怎么會來？”葉南思結巴了一下。

    他完全不把自己當做當事人，她也沒辦法從他嘴里得到有用的建議，所以她開始慌了。

    杭千牧不去看她可憐的小臉，轉身往客廳里走，同時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淡聲道，“腕表不見了。”

    “我幫你找……”葉南思輕聲說著，心緒亂得腦袋一片空白。

    女孩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又開始貓著腰在客廳沙發里找。

    動作認真，卻磨蹭。

    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自己捋清思緒。

    杭千牧掃了眼陽臺的方向，黑眸半瞇。

    那里晾著剛換下來的床單枕套，隱約還飄著衣服消毒液的氣味。

    想到那套被她扔了的天價衣服，杭千牧嘴角冷冷勾了一下，她這到底是有多嫌棄他呢。

    他偏首，落地燈柔和的光線將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刻畫得更加深刻了幾分。

    他不咸不淡地開口，“既然沒有找到，那我就先走了。”

    “啊……”正在慢悠悠翻找著東西的葉南思倏然抬起頭來，張了張嘴，愣是沒敢把喉嚨里的話說出來。

    “沒聽到我說的話？”

    “……”水霧茫茫的眼眸凝了他一會兒，她小聲開口，“那我送你出去吧……”

    現在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這房子里。

    ——

    葉南思這回將自己偽裝得很好，黑色漁夫帽加口罩，甚至還在外面披了一件薄外套，衣角一直垂到小腿。

    杭千牧的車就停在門口，葉南思看著他上了車，猶豫了一下，也拉門坐到了副駕。

    杭千牧長指搭在方向盤上，輕敲了一下，忽明忽暗的光落在他臉側，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和此刻的情緒。

    “葉南思，你這是玩的哪一出？”

    葉南思緩緩拉下口罩，艱難地開口，“杭總，你能不能送我去……”

    她的話才開了個頭，手機就響了。

    是葉嘉譽。

    “小叔！”葉南思將手機放到耳邊，語氣一下子揚了起來。

    她想開門下車，但是卻發現車門被鎖了。

    她呆呆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喉嚨。

    那雙眼眸藏在幽暗中，隱隱折射著一抹車窗外的光，讓她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

    她剛才就不應該腦袋一發昏就跟著他上了車……

    耳邊傳來葉嘉譽的聲音，“思思，我剛才參加了個飯局，沒看手機，你怎么了？”

    葉南思聲音儼然降低了一些，“小叔你能不能來接我？我今晚想住你那兒。”

    “好啊，不過我喝了酒，我讓小五去接你，可能要點時間。”

    掛了電話后，葉南思握著手機看向了杭千牧，她肩膀已經碰到車窗上了，怯怯地說了句，“杭總，我沒事了，我想下車。”

    她本來想蹭他車出了小區再打車，但是現在沒必要了。

    “葉南思，你當我這兒是什么？”杭千牧上半身探了過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葉南思下意識躲開，整個后背幾乎都靠在車窗上，漁夫帽掉到了她肩上，帶亂了幾縷發絲，輕輕柔柔掛在那水嫩的唇上。

    杭千牧喉結微微滑動，感覺有些口渴。

    他朝她伸來手，修長的手指夾住她手機，從她手里拿起來，“告訴你小叔，不用來接你了。”

    他查過她的資料，知道葉嘉譽對她來說是怎樣一個獨特的存在，那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所以她會在這時候只想到要找他。

    “那我去哪兒？”葉南思下意識地開口，“我不想回公寓。”

    杭千牧沒給她回答，而是壓低嗓音說，“乖，打電話。”

    像是路邊拿著糖果誘哄小孩兒的完美怪大叔。

    葉南思被他那一聲低啞的“乖”驚得瑟縮了一下，不肯打電話，下唇都被她咬得微微發白了。

    下一刻，杭千牧將手機塞回她懷里，上身靠回去，隨后發動了車子，薄唇里緩慢地道，“那就，報警吧。”

    那模樣，像是今天非要拐走她不可了。

    葉南思呆呆看著他，眼里蒙上了一層水霧。

    畢竟她也才二十來歲，這些年被人保護得極好，甚至半年前她還在無憂無慮的工科學校里，做著少女的夢。

    今天從被劇組違約開始，又被領導糾纏，現在還鬧出私生飯這事，她的確是又慌又怕。

    車子駛出后，盈在女孩眼眶中的淚泡就淌了下來，她咬著唇，沒哭出聲。

    “我不吃這套。”杭千牧眼眸都沒看她一下，語氣重了些，不知道是因為染了薄怒還是其他的。

    葉南思淚眼朦朧中，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崩得很緊，那手背上的青筋脈絡一直延伸到黑色襯衫的袖口。

    “……那你吃哪套？”

    “……”杭千牧一噎，瞥了一眼過來。

    葉南思眼角那枚淚痣被淚水浸濕了，顯得更叫嬌艷欲滴，她努力不去眨眼，免得再掉眼淚。

    那雙眼眸里恍若藏著被揉碎的星光，亮得驚人，泛紅的眼尾更是輕易勾起人心底那絲暴虐。

    想看星光墜落的樣子。

    只一瞬，杭千牧收回了目光。

    葉南思抽了紙巾抹了抹眼睛，卻忽然看到紙盒旁邊有一個腕表。

    她愣了一下，又抬頭看向杭千牧清冷深邃的側臉線條，那微抿的唇似乎少了些刻薄的意味。

    腕表明明在這么顯眼的地方，他根本犯不著上她那兒找……

    葉南思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是葉嘉譽打來的，說小五已經出發了。

    葉南思掀眸飛快地看了眼杭千牧，嘴里低聲回著，“唔……小叔，天太晚了，要不我還是不過去了……唔，我沒事……”

    掛了電話后，葉南思縮回了椅子里，閉著紅腫的眼睛，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自信，杭千牧雖然兇，可是他應該不會對她怎樣。

    否則今晚他，不會特意來找她。

    葉南思安靜下來后，杭千牧才微微偏首看來。

    女孩那長睫上還沾著淚珠，唇瓣微微抿著，水潤的嫩紅色，讓他目光燙了一下。

    大掌朝她伸去，黑色漁夫帽蓋在了那張臉上。

    葉南思驚得睜了眼，將漁夫帽往下挪了挪，露出了一雙濕漉漉的眼眸，嗓音也軟得不可思議，“你干嘛呀？”

    杭千牧目視著前方，只有薄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很丑。”

    葉南思怔住了。

    很氣人，但是她無法反駁，眼睛都快哭腫了，肯定會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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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千牧：很（xiang）丑（q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