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女孩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她磕磕絆絆的說:“不,不用了,我繼續等灰鶴。” 他忽然覺得她很可愛,很難找到這樣容易害羞的女孩子了,他遇到的女人中要么很強勢,要么很精明,即使會有這樣的表情也多半是裝出來的,這樣不諳世事的女孩子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呢。 “你真的不想讓我陪你嗎?”他露出挑逗的神情:“這樣的機會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可是很昂貴的。” “不,不,不用。”她小臉爆紅,拼命搖晃小手。 “為什么?你不喜歡我嗎?還是我長得很可怕。”他緩緩靠近她,把帶著酒氣的呼吸灑在她臉上,她忽然緊張的全身僵硬。 “不是的,你長得很好看。”她低著頭囁嚅道。 “那是為什么?” “因、因為,我也不知道。”她說。 “呵呵。”他被她逗笑了,不過他并不打算放過她:“既然不知道,為什么不試試看,你還沒有嘗過男人吧,也許你會喜歡呢。” 他靠的更近了,想要去尋找她的嘴唇。 “啊!”伴隨著女孩的一聲尖叫,他被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轉眼間,女孩已經趴在了一個高大的男子懷中,男子正溫柔的抱著她,他低聲喃喃,似乎是在安慰她。然后他用那雙冷冰冰的銀色眼眸掃了他一眼,憤怒又冷酷,仿佛下一秒他就會跟他拼命。安松認出這個男子了,他就是灰鶴,宴會上那個左右逢源招人喜歡的男子,沒想到那種看似八面玲瓏的性格也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滾!不要再出現在小姐面前!你這樣低賤的人不配!”男子說。 那晚,喝醉酒的安松狼狽的離開了,會被格蘭家的仆人稱作小姐,那么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奴,那個黑發女孩應該是格蘭將軍的女兒。安松感到懊惱極了,他怎么會一時頭腦發熱去調戲一位地位高高在上的小姐呢。 原本他以為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了,誰知道他們第二次見面來的這么快。 黑發黑眸的少女在眾目睽睽的宴會上拉扯著格蘭將軍的衣襟,神情恐懼卻不退縮,她大聲向自己的父親祈求道:“爸爸,求你了,你不要把灰鶴送人好不好?灰鶴他對我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他。” 在這種場合做出這種事讓定然會讓格蘭將軍感到沒面子,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皺著眉頭甩開了女孩的手。下一刻就有兩個仆人上來,捂住女孩的嘴巴把她拖了下去,那種態度簡直不像在對待家里的小姐。 聽說左翼上將軍的女兒左海藍小姐在格蘭家的宴會上看中了灰鶴,當即開口討要,格蘭將軍爽快的把那個男仆送了出去。 她居然會為了那個男仆人做這種事嗎?她明明看上去那么膽小,好像一陣風都能把她嚇跑的樣子。 安松在宴會外的一條漆黑的走廊里找到了她,她正蹲在墻角抱著膝蓋輕輕抽噎,仆人沒有把她綁起來或者關起來,他們只是把她隨便丟在了一條鮮有人經過的走廊上。 安松蹲在她身邊,然后遞給了她一條手絹:“別傷心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忘記他就好了。” 黑發少女抬起頭來,一張小臉上眼淚鼻涕一把,她看了安松一眼,低下頭繼續哭。那天晚上,安松蹲在她身邊,陪她一直哭到將近天亮,她就那樣哭著睡著了,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憔悴的小臉上。 再后來,他就聽到了那個消息。 她竟然跑到了左翼上將軍的府邸,吵著要帶回她的仆人,結果被路過的左海藍小姐直接打昏丟在了街上。 聽說她受了重傷,也許很難活下來了。他想去看看她,雖然他們統共就見過兩面,可是聽聞她受了重傷的消息時,他卻剎那心酸了起來,那樣一個可愛的孩子不應該遭受這些的。可惜他只是一個低賤的牛郎,哪里能隨便出入格蘭將軍的府邸呢。就在他心煩意亂的當口,他被夜店的老板轉賣去了第五軍區。 人和人之間都是要看緣分的,他們也許沒有什么緣分吧,也許以后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但愿她能夠好起來。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是她。 她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乎是失憶了,可是失憶會讓人產生那么大的改變嗎? “被廢話,把該說的都告訴我。”面無表情的女孩像站在一團黑暗的漩渦中,冰冷的語調不帶絲毫憐憫。 安松至今記得那種被殺意包圍的感覺,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扼住喉嚨再也無法呼吸,夢回之時也會冷汗涔涔。 天邊又有一道紫色的閃電略過,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頂上空炸裂開來。雨聲越來越響,反襯著這個夜晚也變得更加安靜了。安松被雷聲驚動,從回憶中走出來,他的目光依然注視著遠處窗戶上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觸摸那個影子,可是手指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 你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呢?他想要問她,可是他又問不出口。 他其實很高興他們能夠相遇,都說人和人之間都是有緣分的,即使都離開了第三軍區,卻能夠在人海茫茫的第五軍區重逢,不得不說他們是有緣分的。即使重新相遇的時候,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一切。 不過就現在來說,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出乎他意料的竟然把他買了下來,雖然不知她的目的如何。不過既然已經被她買了下來,那么他就是屬于她的人了,不管她是什么樣的人,不管過去和將來如何,一切都不再重要。就像一次新的開始,新的旅程一樣,也會有新的探索和發現,以及全新的人生。 安松把手指貼在玻璃上,遙遠的貼近她的影子。 這時,安松忽然發現,她的房間里出現了另外一個影子。 vip章節 83第八十二章 男人似乎十分無措,于是他高大的身影也看上去陡然單薄了起來。 “阿明,你叫我來……?”他不安的問。 少女似乎不屑于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眸移向了燭臺。 男子垂下頭,過了許久,才鼓起勇氣說:“你命令我去做的事情,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忽然決定發動戰爭的原因是,雖然國家目前看上去運轉良好,可是國內的精神石已經完全不足以支撐各項開支了,如果不能支撐軍隊的運作,那么就必須削減軍備,一旦削減軍備,就相當于向世界宣稱我國正在衰敗,這是元首所不能允許的。元首準備進攻的國家是深海聯邦的一個邊緣國,左翼將軍已經請求出戰。” 少女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燭光,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光線的刺痛一樣。 “阿明……”男子焦急的開口:“我是偷偷潛入這里的,需要盡早回去……” 忽然,男子的臉色變得慘白,眉頭也擰成了疙瘩,身體劇烈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男子深藍色的眼睛祈求的望著椅子上的少女,可她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男子似乎正在經受巨大的痛苦,他蜷縮在地上,冷汗滴滴答答從他的下巴上落下,他美麗的金色長發都被打濕了,貼在他蒼白的臉頰上。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口。 就這樣過了許久,男子似乎都要昏眩過去了,只能虛弱的倒在地上。如果此時有別人在這里,一定會為男子感到驚訝,他就是剛剛成為帝國第八位精神力六級的上將軍羅薩大人,傳聞他是列瑪珂上將軍的情人,所以作為帝國新貴備受元首信賴。外人萬萬想不到,他會倒在一個精神力五級的年輕女人腳下,像一只毫無力量任人碾壓的螻蟻般虛弱。 阿明終于放開了對羅薩的鉗制,她撤去伽馬能量的瞬間,羅薩深深松了一口氣,伏在地上氣喘吁吁,身體還微微有些顫抖。 “你想讓我,像控制他那樣控制你嗎?”少女終于看向羅薩,她緩緩的開口,卻把羅薩嚇得夠嗆。 他的臉色更白了,他知道阿明口中的‘他’是誰,當年那個跟他一起綁走了阿明的男人,薩頓大人的兒子薩奇勒。如今的薩奇勒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他靜靜蟄伏,毫不引人注目,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是故意裝作隱忍的樣子。只有羅薩知道,薩奇勒其實只是被控制了,那種控制力很恐怖,他曾經親身體驗過一次,身體好像不再屬于自己,如同提線木偶一樣活動。無法告知別人,無法說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誰能活在一具軀殼當中?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不要!”羅薩焦急的解釋:“我絕對不會背叛阿明你的。” “為什么擅自突破精神力六級?”少女問跪在自己腳下的男人。 “我……我只是順其自然,因為應該突破了,所以我……” 少女揮揮手打斷了男人的解釋,她起身站到羅薩面前,背對著房間里唯一的一盞燈光,她長長的影子覆蓋了羅薩的全身。羅薩仰頭望著她,只能看到少女眼眸中漆黑的漩渦。 “你也許還不明白,這里……”少女把手按在羅薩的頭頂,強迫他低下頭。 此時窗外的雨聲忽然變大,激烈的仿佛蓋住了天地的一切聲響,少女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寄生了一樣東西,我們稱之為神經元,都是我神經元的分支,完全受我控制。神經元就連接在你的大腦上,所以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甚至你想了什么,我也知道。”阿明蹲下來,跟冷汗涔涔的羅薩對視道:“如果你想要擺脫我的控制,不妨試試看開顱取出那樣東西。不過,取出來之后,也許你會活著,還也許不會活著,你明白活與不活是什么意思嗎?” 阿明把手從羅薩頭頂上移開,站起身來望著他,羅薩像重新奪回呼吸一樣劇烈的喘息著。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好像剛才浸到了水中。 “我,我錯了,阿明,你原諒我吧,過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知道的!因為阿明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這你是知道的!”羅薩抱住阿明的雙腳:“不要這么對我,我再也不會擅自做主了,我全都聽你的。” “你是最初就對我釋放過善意的人,我無法殘忍的對待你。”少女摸了摸羅薩柔軟的金發:“否則店長一定會覺得很難過,我不喜歡重要的人對我失望。不過既然你已經擅自進入了元首的圈子,那么就好好盯著他們,也不要讓我對你失望。” 羅薩離開后已經是深夜了,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 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 “大人,您睡了嗎?我端了一點宵夜過來,您要用些嗎?”安松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阿明瞪著漆黑的眸子道。 安松走進房間后四處看了看,然后把點心放在了阿明身邊的小茶幾上,他跪坐下來給她沏茶,然后把杯子捧給阿明。 “大人,都這么晚了,您還沒有安歇嗎?”安松說:“是不是還有公務要處理?” “你也沒有睡。”少女看了他一眼。 “是,今夜的雨很大。”安松說。 少女又把目光轉向輕輕跳動的燭火,房間里只能聽到嘩嘩下落的雨聲,就這樣平靜的過了很久,然后少女忽然開口說:“以前,我mama喜歡在雨夜給我講睡前故事。” 安松吃驚的望著少女,他以為少女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說自己的事情的人。說到少女的母親,難道是格蘭將軍那位情婦?聽說她生下格蘭椰小姐不久就死去了,安松想到這里,對眼前的少女露出了安慰的神情,他低聲說:“大人的mama一定是位非常溫柔的女性,是在哄害怕雷聲的您睡覺嗎?” “她喜歡給我講恐怖故事。”少女卻直接了當的說:“大概是想讓我感受害怕的,可是她總是自己先嚇得不行。” “呵呵。”安松笑起來:“她真是位可愛的人。” “她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少女的神色忽然變了,她望著燭光的眼眸微微有些晃動:“當時覺得是毫無根據的童話。” 少女開始平靜的訴說這個故事:“曾經,遠洋的水手們害怕聽到美人魚的歌聲,因為所有聽到美人魚歌聲的人都會被吸引到一個富饒的海島上,海島上美麗的人魚正在搔首弄姿。雖然感到很奇怪,可是長時間遠離陸地的疲憊水手們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于是走上了海島,可在他們踏上海島的瞬間,美人魚們突然變成了巨大的觸手將他們抓住,然后一張血盆大口把他們吞進了肚子里。” “原來海島不是海島,而是一只長有很多觸手的妖怪,妖怪偽裝成海島的樣子,然后讓幾根觸手幻化成美人魚,控制美人魚唱出動聽的歌聲,吸引水手們前來。一旦他們出現,妖怪就會露出本來面目,吃掉那些被引誘來的傻瓜。” 安松呆呆的望著阿明,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忽然說了一個故事,而且這個故事聽上去不太好,似乎有什么深意的感覺。 “這……水手們不能抵制誘惑,遭到這種下場也是自己造成的。” “跟水手們無關。”少女卻說:“我是在說那個妖怪,你怎么看呢?對那個海妖。” “這是個恐怖的童話故事吧。”安松挑了挑眉說:“可以控制美人魚唱歌的美麗海島呢,茫茫的大海上,掩蓋在美麗的綠洲下,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妖怪。” 阿明愣了愣問:“有意思嗎?我還以為妖怪很卑鄙,很丑陋。” “是很有意思。”安松笑著說:“這樣了解人類內心欲望的妖怪,難道不是很有意思嗎?而且這只妖怪還造就了一個宛若天堂般的島嶼呢,這只妖怪其實很有浪漫情懷吧。如果我是迷失在蒼茫大海上的水手,即使知道小島是妖怪,也會想要登上去的。” 阿明不再盯著蠟燭,她垂下眼眸說:“是的,人類的想法終究是很奇怪的。” 安松看了少女一會兒,開口道:“大人,已經夜深了,我服侍您休息吧。” “不了,我現在要出門一趟。”少女忽然起身道。 “現在?”安松驚訝的問:“這么晚了,外面還在下雨,是急事嗎?” 少女看了安松一眼:“你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要去確認一下。” 不等安松回答,少女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安松起身望向黑漆漆的窗外,除了洗刷在玻璃上的雨簾,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今夜的雨恐怕不會停了。 …… 格蘭家總是舉辦宴會,因為家里的夫人和小姐非常喜歡晚宴,他們舉辦宴會的頻率是其他人家的好幾倍。 即使來到第一軍區也不能影響他們的興致,特別是在這幢格蘭將軍剛剛買下的莊園里,起碼格蘭小姐是感到自豪的,她在第三軍區算得上是名媛,可是在第一軍區卻沒什么名聲,如果有個豪華的莊園府邸,然后舉辦幾場晚宴,她就能夠在第一軍區也打響名氣。 可惜天公不作美,已經接連幾天一直下雨了,她不好在下雨的日子里請人出門,沒有辦成宴會所以有些悶悶不樂,一整天都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打發時間。 “親愛的寶貝,夜深了,去睡吧。”她的母親菲歐娜對她說。 “mama,我覺得心里煩悶。”格蘭琳撅著嘴巴說。 “是誰惹你不高興了?過幾天天放晴就好了,雨天總是讓人感到煩悶的。”菲歐娜把女兒摟在懷里說。 格蘭琳的嘴巴撅得更高了,她氣呼呼的說:“媽,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菲歐娜嘆了口氣,微笑著撫摸著女兒的后背說:“傻孩子,不要為了無所謂的人煩惱,mama會處理她的,你不需要為了這個心煩意亂。好好打起精神,等到天晴了,我們辦一場精彩的宴會,讓周圍所有年輕有為的男軍官們都知道我們家寶貝有多么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