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重逢
“我松開你,別怕。”來人又在她耳邊輕聲叮囑。 秦寧之只機械性地點了點頭。 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緩緩松了開來,然后來人又從她身后走到她面前,低頭望著她,嘆了口氣道:“你怎么這么傻。” 秦寧之的身子狠狠一顫,她需要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才不至于讓自己渾身發抖。 她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這張朝思暮想的臉,眼淚瞬間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 從盛京到錦州,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她一路上擔驚受怕,是想要盡快找到他的信念一直支撐著她在堅持。 她到錦州已經快十天了,不僅絲毫打聽不到他的消息,還被太子的人一而再地盯上,她差點都想要放棄了,她以為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 沒想到,沒想到…… 淚眼朦朧間,她看到顧景元朝她伸出雙手,然后緊緊將她抱在了懷里。 溫暖的,熟悉的感覺一下子涌入了她心頭,讓她的眼淚落得更兇了。 他不是都跟她退婚了嗎,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 她想要掙扎,可是他卻緊緊抱著她,不讓她動彈分毫。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他在她耳邊溫柔又心疼地開口。 秦寧之淚如雨下,她以為她不會這么脆弱,可此時此刻,除了哭,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月色如水,流光皎潔,黑暗的巷子里,只聽到女子低聲的哭泣和男子輕柔的嘆息聲。 ********* 過了好一會兒,秦寧之才止住了哭泣,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推開顧景元,移開視線,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景元伸手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痕,又摸了摸她的臉,溫柔道:“先去安全的地方,我慢慢與你說。” 秦寧之的臉頰瞬間漲紅一片,她強裝鎮定道:“好。” 顧景元將她帶到了錦州城外一個破舊的寺廟內,她在佛像后面見到了受了傷的顧景睿。 現在的顧景睿尚還沒有被病痛折磨得虛弱不堪,不成人形,除了臉色蒼白了些,他看起來還是一個正常的二十出頭的俊朗青年,與師父應當堪得上是郎才女貌。 因為受了重傷,他只能躺在地上休息,看到顧景元回來了,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待看到顧景元身邊跟著的她時,才立刻警覺了起來,一雙眸子如鷹般地盯著她,眸中充滿了敵意。 顧景元解釋道:“這是秦四姑娘。” 顧景睿一愣,旋即又看了秦寧之幾眼,才發現這真的是一個姑娘。 他的神色逐漸放松下來,斜睨了秦寧之一眼,又看向顧景元,淡淡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丫頭?還真跑到錦州來找你了?” 顧景元點了點頭,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寧之會醫術,叫她給你瞧瞧腿傷,看看能否治愈?” 顧景睿自嘲一笑,“別費神了,她一個小丫頭懂什么?反正我這條腿已經廢了,我也不指望能好了。” “太子的人來了,大哥若治不好腿傷,恐怕我們都不能活著回到盛京。”顧景元沒有安慰他,只冷冷地陳述了一個事實。 “什么?”顧景睿吃了一驚,“你遇到他們了?!” “不是我,是寧之遇到了。”顧景元蹙著眉頭,神色凝重,“太子的人不知怎么發現了寧之,大約是想利用她引我們上鉤,好在她扮了男裝,太子的人將她身邊的一個丫頭誤認成她給抓走了,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估計很快會被察覺出來,我們必須要盡快回到盛京,洗脫嫌疑。” 顧景睿握緊拳頭,狠狠地朝地面砸了一拳,怒罵道:“朱玨這個混蛋,簡直是要置我們于死地!” “皇權爭斗,本就是你死我活。”顧景元看得很開,“這次若是我們能順利回京,一定要想辦法轉移太子對國公府的懷疑。” 顧景睿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寧之。”顧景元又回頭看向秦寧之,充滿了歉意道:“抱歉要麻煩你了,我大哥的腿受了重傷,這陣子日夜兼程地趕路,還要躲避追兵,恐怕感染了,你能不能幫他看一看?” 秦寧之雖然聽不明白顧景睿和顧景元在搞什么鬼,但她知道此時不是多問話的時候,若顧景元想告訴她自然會在適當的時機說出來,于是她沒有追問,只輕輕點了點頭,“好。” 顧景元明顯松了口氣,感激于秦寧之的善解人意。 就連顧景睿都不免多看了秦寧之一眼,覺得這丫頭倒是挺能沉得住氣,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她倒是淡定,也難怪景元一向心高氣傲,卻獨獨對這個丫頭另眼相看了。 秦寧之蹲下身來替顧景睿檢查腿傷,這不看還好,一看眉頭就立刻蹙了起來。 “顧大少爺這腿傷是怎么造成的?”她抬眸看著顧景睿問道。 “你叫我大哥便好。”顧景睿先糾正她的稱呼,“這一路上人多眼雜,切記不可暴露身份。” 秦寧之尷尬地點了點頭。 顧景睿隨后才回道:“在北地的時候被人一刀砍中的,沒事,傷口不深,死不了。” “刀鋒上有毒。”秦寧之打斷了他的話,“索性傷口不深,否則早就要沒命了。” 顧景睿的心“咯噔”一跳。 顧景元也忙問道:“寧之,可有辦法解毒?” 秦寧之鎖著眉,沉吟片刻后,道:“現在毒已經進入傷口,造成傷口潰爛遲遲無法痊愈,再看大哥傷口處的皮膚,已經發青發紫,若是再假以時日,毒性就要遍體全身,到時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大哥了。” 顧景睿呼吸一滯。 秦寧之繼續道:“我一會兒想辦法替大哥解毒,看看可否能阻斷毒性蔓延全身,若是不行,只能,只能將大哥的腿鋸掉,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什么?!”顧景睿再也沉不住氣,盯著秦寧之的眼神像是看他的仇人一般。 “大哥,你先別激動,寧之也只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我相信憑她的醫術一定可以保住你的腿。”顧景元上前安撫顧景睿,好不容易等顧景睿平靜了下來,又將秦寧之拉到一旁,沉聲問道:“你有幾成把握能保住大哥的腿?” 他了解寧之,若不是情況危急,是斷然不會將最壞的打算說出來的。 很可能,大哥是必須要鋸腿的。 秦寧之搖搖頭,“情況很不樂觀,毒已入骨,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了。” 言外之意就是,要想保住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上一世秦寧之見過顧景睿,他當時全身都癱瘓了,躺在病床上由師父事無巨細地悉心照料,她想很可能就是因為這一次中毒的緣故。 她以前懷疑過顧景睿會變成那樣是國公府甚至是顧景元害的,現在看來并不是。 是她小人之心了。 秦寧之想到這里有些羞愧,不過很快又產生了新的困惑。 如果顧景睿受傷與國公府沒有關系,為何他會對她說出那樣一番話呢? “我們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這個“人”到底是誰? “寧之,寧之。”顧景元的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秦寧之回過神來,望著顧景元尷尬道:“你方才說了什么?” 顧景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并沒有追問,只道:“你盡管給大哥解毒,實在沒有辦法,我會跟大哥解釋的,你不用擔心。” “好。”秦寧之點了點頭。 兩人又回到了顧景睿身邊。 顧景睿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目視著前方淡淡道:“如果要治,就盡快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