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小露身手
秦寧之推開了厚重的紅木雕花門。 屋子里昏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秦寧之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又睜開,才看清了整間屋子的全貌。 很大的屋子,大約有她臥房兩個大,足以容納兩百三人。 可屋子里卻什么擺設都沒有,除了正中間放了一張櫸木造的架子床,床上掛著柔軟的水粉色幔帳,幾乎看不出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她往前走了兩步,腳下一片柔軟,低頭望去,才發現是墊了一層厚厚的羊絨氈毯,再仔細看看,原來不僅是地上,連墻面上都安上了一人高的厚氈毯。 應該是怕秦佩之發病的時候傷到自己。 看來陳氏對這個女兒還是很用心的。 秦寧之斂下眉,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既然如此,上一世秦佩之怎么就被匆忙遠嫁了。 她還以為陳氏是怕秦佩之揭露秦玉之的惡行影響了她在侯府的地位。 難道不是? 秦寧之覺得自己有些弄不懂了,上一世的很多事情總好像隔著團團迷霧。 她索性不去想。 兩個人走到床邊,陳氏先行撩開幔帳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對秦寧之道:“她睡著了?!?/br> 秦寧之頷首,“睡不睡著都不一樣?!闭f完,也不管陳氏錯愕的神色,徑自掀開幔帳鉆了進去。 陳氏也手忙腳亂地探過去。 只見秦寧之將手伸到秦佩之的后腦勺,擰著眉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見她面容嚴肅認真,陳氏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忍住了。 就讓她試一試吧,無論能不能治佩兒的病,反正她不虧。 她正這么想著,突然聽到秦寧之道:“果然是外力所致。” “什么?”陳氏下意識地問道。 秦寧之回首,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說,三jiejie的病,是外力所致,并不是突然生了什么重病。” 什,什么?! 因為太過震撼,陳氏當場失聲。 秦寧之卻依舊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好像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么可怕的事實,“三jiejie之所以變成這樣,是有人害了她,她是腦袋磕到了什么硬物,導致中樞神經受損,沒殘廢已經是萬幸了?!?/br> 秦寧之腦中回想起師父的話,耐性地給陳氏解釋,順便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滿臉的震撼和不可思議。 原來陳氏是真的不知道秦佩之的病因。 那是什么原因導致上一世秦佩之病好之后,陳氏非但沒有半分欣喜反而將她匆匆遠嫁了呢? 還是說,人是會變的? “不,不,不可能的?!标愂虾貌蝗菀撞耪一亓艘唤z自己的聲音,她雖然聽不懂秦寧之說的那些專業術語,但能清楚明白地知道秦寧之所要表達的意思。 她說佩兒是被人害成這樣的,不是無緣無故地發病,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是誰,是誰要害佩兒!” 看她這般語無倫次的樣子,秦寧之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原來再冷血無情的人,心中也曾有柔情似水。 既然這樣,那就趁著陳氏對這個女兒還有感情的時候一擊即中吧! “不知道,但我想三jiejie一定知道。”秦寧之直起身子,黑沉沉的眸子望進陳氏的眸中,近乎誘哄般地說道:“三jiejie醒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大伯母,您一定想知道兇手是誰吧?一定想親手手刃了她吧?交給我,我會幫您的?!?/br> 自相殘殺,反目成仇,她當然會親手幫一幫陳氏的。 陳氏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說好。 可說完,她自己都愣了。 秦寧之卻笑了,笑靨如花,好似三月春風吹散了剔透冰雪,說不出的嬌妍動人。 不知道為什么,陳氏狠狠打了個寒顫。 她覺得秦寧之的笑格外詭異,好似要用這蠱惑人心的笑容將她拉到地獄里去。 “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怕那人知道后會有所戒備,到時反而對三jiejie不利。”秦寧之已經收起了笑容,認真地叮囑。 陳氏才回過神來。 她這是怎么了?她方才是在害怕嗎? 她竟然會害怕秦寧之?! 一個十二歲的不懂事的小丫頭?! 陳氏覺得不可思議。 她這兩天都魔怔了。 這時候,床上睡著的秦佩之突然動了動。 陳氏顧不得多想,忙對秦寧之道:“佩兒要醒了,你快下來,否則她要嚇壞了!” 秦寧之卻一動不動,“日后我要幫她診治,她必須熟悉我?!?/br> 她不管陳氏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回想著師父當時對秦佩之做的動作,也學著將手伸到秦佩之心口,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嘴里柔聲道:“不怕不怕,我在這里,我會護著你的?!?/br> 然后又輕聲唱起了童謠,“蘆葦高,蘆葦長,蘆花似雪雪茫茫。蘆葦高,蘆葦長,蘆葦蕩里捉迷藏?!?/br> 原本痛苦掙扎著要醒來的秦佩之竟然在這一聲聲安撫中舒展了眉眼,然后,又沉沉睡去了。 陳氏看得是目瞪口呆。 佩兒吃了安神藥睡著的時候也常常會被噩夢驚醒,然后就開始大喊大叫,事態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想要讓她安靜下來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功夫。 這秦寧之竟然唱一首童謠就又讓她睡著了? 秦寧之解釋,“三jiejie失去意識前經歷過巨大的恐懼和傷害,所以才會變得如此敏感,她怕見人,時不時打人毀物,都只是想要保護自己。不過她雖然不認得人了,但她的潛意識里還有過去的記憶保留著,她知道什么時候才最安全,那就是躺在母親懷里聽母親唱童謠哄她睡覺的時候?!?/br> 陳氏聽著,鼻端一酸,望向秦佩之的眸子滿是苦澀。 她竟然不知道這些,害佩兒受了這么多苦! 是她對不住佩兒! 秦寧之低低地嘆了口氣,“以后三jiejie睡著的時候就由我來照顧她吧,她熟悉了我的味道就不會怕我了,那么我就可以給她治病了。三jiejie這病,不僅要用藥,還需要心理疏導,必須讓她明白,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有讓她恐懼的事情發生了,否則她自己不愿意醒,再好的藥也沒有用?!?/br> “好好好!”陳氏連聲應道,是徹底信了秦寧之。 秦寧之又哄了秦佩之一會兒,便說今日先到這里,她要回去了。 陳氏沒有異議,親自等她下了塌送她出門,只是她冷靜下來后神色有些古怪。 秦寧之也管不著她心里想什么,只叮囑道:“暫時不要將三jiejie的病因說出去,等到能說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大伯母?!?/br> 陳氏沒有應聲。 秦寧之知道她是冷靜下來后覺得不舒服,但應該是將她這句話放在心里了,也就沒再多說。 她推門出了屋子,發現一群人都守在門外,聽到動靜,忙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怎么樣了?寧之,怎么樣了?”方氏第一個忍不住,沖上前問道。 秦寧之笑了笑,安撫方氏,“母親,沒事的。” 沒事? 沒事是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治??? 不過不管怎么樣,屋子里方才沒有動靜,就證明三姑娘沒有被四姑娘瞎折騰,也算是萬幸了。 “我決定了,以后就讓寧之來給佩兒治病?!本驮谶@個時候,緊隨其后的陳氏出了屋子,扔下一句不亞于聽到皇帝當街裸奔的重磅炸彈。 開,開什么國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