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季啟淵再不愿意承認，屬于他的輝煌時代也已經過去。

    他和星深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封綣的實力會這樣強大，更沒有算到，原本幾乎穩勝的棋局會出現桑萌萌這一個變數。

    她的出現很突然，獲得宇宙核碎片認可的速度也太快，以至于等他們注意到她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們拖得時間太久太久了，互相算計，不愿讓利，卻因此錯過了最佳的時機。而封綣，也真的如同老龍啾瀕死之前一般，用萬年的時間，等來了轉機。

    星深聞言也不再逃亡，嗤笑了一聲，停在了原地。

    他又何嘗不知，他和季啟淵一樣，從他刺殺老龍啾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了回頭之路。

    封綣不可能會饒過他，原本他和季啟淵想要逃亡到星空海深處也不過是希望能等到新的機會，既然現在季啟淵愿意為他血祭，桑萌萌又突然出現在了距離他們不遠的位置，那么，在奮力一搏中消散，總好過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死亡。

    “好。”星深用力吐出一口氣，深深看了眼季啟淵：“如果我成功了，我會庇護你的血脈。”

    季啟淵咧開嘴笑了，沒有回應星深的話，算是默認。

    他的周身開始像先前的巫如玉一般，開始迅速膨脹變大，本體迅速瘦削下來，化成了無數血色蝙蝠，以一種比逃亡更快上數倍的速度，徑直朝桑萌萌和封綣沖來。

    在這數量龐大的血色蝙蝠之中，夾雜著一枚已經有些灰暗了的宇宙核碎片，被一只弱小蒼老的蝙蝠藏在腹中，反方向朝著星深飛撲而去。

    原本這樣一只小蝙蝠在無數的蝙蝠之中，根本不顯眼，如果桑萌萌沒有獲得宇宙核碎片的“心聲聆聽”加持，是不可能發現這個異樣的。

    可現如今，季啟淵主動剝離出宇宙核碎片的舉動，簡直就是在給開了掛的桑萌萌送菜。

    【宿主，檢測到季啟淵身上的宇宙核碎片，僅需10萬點財富值即可將他遠程擊殺，是否扣除財富值？】

    “……”桑萌萌。

    她光速點了點頭，遙遙聽見了“是誰偷襲我！我不甘心！！”的一聲慘叫，緊接著便聽到了求生系統提示她任務進度完成了60%的聲音，總覺得這反派下線的有點隨意。

    不過桑萌萌沒有浪費這個機會，聲音虛弱：“……封先生，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封綣：“…………”

    戰斗力爆表的星空海陛下，看著演技很差卻鐵了心要維護自己的小夫人，罕見地有些失語。

    但奈何星判啾平時的話就不多，此刻不說話，桑萌萌還以為他在配合自己，心想啾的演技真的進步了許多，在沒有任何畫面的情況下，保持沉默簡直就是對“面冷心熱被冤枉了的小可憐啾”這一啾設的完美詮釋！

    一人一啾相顧無言，而目睹了季啟淵暴斃的星深，也無力地扯著唇角笑了一聲。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知道為什么滅啾聯盟和那些高等蟲族王爵會突然死亡，那么現在，他也明白了。

    ——那個純血人類，已經完全掌握了宇宙核碎片的力量。

    和季明嫣掌握的那些粗淺的能力不同，她大約擁有了用宇宙核碎片戰斗的力量。

    可惜，他到現在才看清一切。

    “……輸的不冤。”星深低喃了一聲，遙遙望見那個純血人類抬起了鑲嵌有紅色晶體的箭矢，而那只龍啾正小心翼翼地藏起愛意，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那枚箭矢距離他越來越近，夾雜著無法逃開的力量。

    逃不開，他一定會死！

    星深瞳仁緊縮，他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掏進了自己的心口，硬生生將心核挖了出來。

    特殊星體生命的心核，是數個統御星球的星核凝結產物。

    他直接捏碎了自己的心核，那些心核換出成了朦朧的灰色霧氣，連同他腦袋上的觸角一起幻化成了數不清的眼睛。

    那些眼睛的瞳仁是如灰霧一般的銀色，帶著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力量，隔著數十光年，如同詛咒一般，降臨在了桑萌萌周圍。

    封綣緊抿雙唇，龍角閃爍，瞬秒之間破碎了星深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虛影。

    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星深卻在生命的盡頭，用他邁入sss級覺醒的天賦技能，看清了那些纏繞在桑萌萌身上的細弱時空亂流。

    那些細弱的時空絲線盤旋在她的周圍，斷斷續續、色彩斑斕，形成了一只幼崽龍啾的虛影。

    只剎那，星深便反應過來：

    桑萌萌的突然出現，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和億億萬分之一的轉機，而是那只龍啾，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價換來的奇跡。

    第100章 一百點財富值   她和她的啾

    無數像詛咒一般的眼睛被封綣擊碎, 桑萌萌被啾護在懷里，除了右臂因為射箭有些疼痛和脫臼之外，并沒有察覺到什么特別的異樣。

    她抬眸望向如同一顆星體般龐大的星深, 發現他的身體已經開始碎裂, 不知是不是因為放出了那些眼睛所付出的代價。

    明明裝有紅色晶體、足以消滅星深的火焰箭矢在求生系統的加持下，十秒鐘后必定會射中星深, 可桑萌萌卻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簡單。

    她想聆聽星深的心聲, 卻在一片荒蕪之中意識到，宇宙核碎片給她開的金手指“30分鐘能量無限制使用”和“30分鐘內s級以上的心核生命心聲聆聽”，全都在求生系偷襲完了季啟淵之后，到達時限消失了。

    桑萌萌有點擔心，干脆將剛拿到手的兩千萬點財富值全給自己和封綣氪了, 換成了防護罩。

    “……”封綣一只修長的手臂緊緊將桑萌萌摟在懷里, 額上幻化出的龍角罕見地變成了血紅色。

    他染上了一點紅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漆黑的眉宇之間凝滿了殺意。

    作為一只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獵殺啾, 封綣罕見地感到了難以言喻的焦躁和不安。

    他大約猜到了星深想要做什么, 猩紅的瞳仁緊緊盯著那根足以貫穿星深的羽箭，在確定星深死亡之前，不惜燃燒心頭血來保證他的小人類的安全。

    遮蔽了整片星域的巨蝙蝠爆炸灰霧下, 火紅色的箭矢比激光炮更迅猛, 徑直朝著幻化出了本體的星深而去。

    ——星深現在的樣子很凄慘，他晶瑩的觸角盡數碎裂, 兩雙銀色的眼眸如灰屑般碎裂，這是他使用了“詛咒之眼”之后，生命即將消亡的征兆。

    “詛咒之眼”是他新覺醒的sss級天賦技能，分為兩個部分。

    一為“真視”，二為“詛咒”。

    “真視”能洞悉一切, 看穿目標對象身上致命的弱點。而“詛咒”，則是幻化出無形的詛咒之刃，對真視洞悉出的致命弱點用力砍下。

    真視的代價較小，星深之前使用過幾次，但詛咒，卻需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因為這樣苛刻的條件，星深盡管不知道“詛咒”的成功率，但卻對此充滿了信心。

    盡管先前他幻化出的眼睛被封綣震碎了大半，但星深還是看清了那些纏繞在桑萌萌身邊的時空亂流。

    那些細弱的時空亂流，被三根晶瑩的絲線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啾形防護罩，將桑萌萌保護在了其中。

    在洞悉到那三根絲線的瞬間，星深先前對其他心核生命使用過“真視”的經驗便告訴他——

    那三根系著細弱時空亂流的絲線，就是桑萌萌的三根生命線，分別代表了她過去，現在和未來。

    只是讓星深感到無比錯愕的是，桑萌萌的生命線并不像正常的心核生命那樣，是從過去連接到現在、現在連接未來的一條不可逆的直線。

    她的生命線，卻是過去與未來相連。

    不止如此，桑萌萌那屬于過去的生命線，幾乎已經快要完全變成了黑色，說明她在被《發現人類》節目組發現之前，生命氣息就已經低弱如同塵埃。

    這意味著，桑萌萌本應該在過去就已經死去，她本不應該擁有現在和未來。

    可是，她的生命線上，過去與現在，未來與過去相連的地方，卻被兩樣東西強行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時空閉環。

    那兩樣東西，星深熟悉又畏懼。

    那是……

    封綣的兩只龍角。

    “嗬嗬……”

    意識到了這一點，星深空蕩蕩的眼眶里不斷滴落下如碎鉆一般的星塵，咽喉之中發出了抑制不住的笑聲。

    他身為星空帝國的一員，曾經是比圓圓那個大木頭機器人輩分還高的星判者，也曾經是老陛下十分看重的星體生命。

    在星空帝國的那些年，星深一直很奇怪，星空龍啾明明是全宇宙最強大的種族，就算曾經有幼崽啾在破殼之前因為意外而導致實力弱小體弱多病，在宇宙核碎片的滋養下也大半都不會落下什么病根。

    可偏偏就是封綣，即便有宇宙核碎片的庇護，有老陛下和龍啾長老們那么多年的悉心撫育，卻依舊在一場大病之后，失去了對色彩的一切感知，記憶也時常斷斷續續。

    為什么封綣會在打下中央星域的一處領地后，會自愿被放逐到星空海深處。

    以及為什么即便封綣化了龍，他本體的龍角看起來也遠沒有過去的那么凝實。

    或許，這些全都是那只龍啾為了創造一個奇跡所付出的一部分代價吧。

    身體一寸寸碎裂，眼見桑萌萌和封綣一同朝他發射而來的箭矢越來越近，星深痛到渾身顫抖，卻不避不讓，反而轉過身，朝著封綣和桑萌萌露出了無比得意的笑容。

    那笑容猙獰的像是一個終于找到了報復途徑的獵手。

    他無法理解封綣執拗又偏執的行為，卻感謝他的幼稚與可笑。

    雖然他沒猜到封綣到底是用什么的方式為桑萌萌創造出了一線生機的，但即便那只龍啾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他思之如狂的小人類，一直到現在，也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脫離了危險。

    桑萌萌的時間閉環還不夠完滿，“過去”線依舊暗淡、與未來相連接著的地方存在容易被斬斷的間隙。

    三道絲線互相纏繞，因果影響，不管哪一根斷裂，桑萌萌都必死無疑！

    而一但桑萌萌死了，封綣到底會有多痛苦？

    ——他是會像被放逐之前那樣痛苦到流下兩行血淚呢，還是會因為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心核碎裂而亡？

    只是，沒有恢復記憶的封綣哪怕親眼目睹了桑萌萌的死亡，恐怕也不會完全癲狂。那只冷靜自持的龍啾，也會還會抱有一絲希望，試圖去挽救她的生命。

    可雖然等那只龍啾滿懷希望地去嘗試，卻發現自己已經是第二次失去她了，那樣恐怖和絕望，光是想想都讓星深痛快到渾身發顫。

    星深望著那枚距離他越來越近、即將奪走他性命的火焰箭矢，不僅沒有任何懼意，反而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他唇角咧的很大，在箭矢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朝他沖擊而來之時，依舊有條不紊地在生命的最后時間，施展著“詛咒之刃”，用僅存的半顆幻化出的眼球，目不轉睛地盯著桑萌萌和封綣所在的位置。

    星深知道，有了先前的“真視”，封綣必定會特別警戒，他必須要抓住破綻和機會，才有可能斬斷桑萌萌的生命線。

    火焰箭矢即將砸上身體的前三秒，星深施展出了“詛咒之眼”，同時，將靈魂硬生生剝離了出來、附著在了鑲嵌在他胸口的那一枚宇宙核碎片上，試圖謀求一線生機。

    這是星深從空星夜那兒學到的秘術，尋常心核生命只要失去了心核就會當場死亡，但如果達到了sss級，又有宇宙核碎片作為媒介，他的靈魂是能夠單獨存活一個月的。

    如果他能在一個月內尋找到能夠容納下他靈魂的心核生命的身體，他就能以新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星深靈魂依附在宇宙核上，看著那柄悄無聲息在桑萌萌身后升起的灰色小劍，用本體最后的力氣朝著封綣嘲諷，試圖轉移那只啾的注意力：

    “封綣！！”

    “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可惜……可惜啊……”

    “可惜你，注定不可能和你心愛的小人類在……”

    ‘一起了’三個字還沒說完，星深只覺得心口升騰而起了一道明亮的白光，緊接著，他僅存的靈魂便和那枚宇宙核碎片一起，被傳送到了封綣手中。

    “……”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