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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榜下貴婿在線閱讀 - 第79節(jié)

第79節(jié)

    那夫人好奇道:“我家怎就不成了?她家也就是一個兄長奪了狀元,又不是什么皇親國戚……”話沒說完,看著許氏似笑非笑的臉,一收話頭,“莫不是你也……”

    “說起來,她那兄長似乎也沒說定親事,汴京新貴狀元郎,可也是許多人家想搶回去做女婿的,你家三娘不是與他年齡相當。”許氏打斷了她的話。

    那夫人掩唇笑了,只點了點頭,并未明言。

    今日這端午宴,許氏可不光是為了明舒才將曾氏邀來的,還有陸徜的原因。汴京這地方,權貴遍地,盤根錯節(jié),能多結門親日后就多一門倚靠。

    “坐久了筋骨都發(fā)僵,雯娘,把小娘子們叫回來,我們一道在園里走走吧。”許氏起身喚道。

    孟氏會意,自去叫各家娘子。一時間,年輕的小娘子們仿如乳燕歸巢般飛了回來,嘰嘰喳喳地圍在各家長輩身邊,孟氏又趁機把曾氏與明舒介紹給各府小娘子。

    一聽是狀元郎的母親和meimei,曾氏做為長輩倒還好些,明舒卻又被圍在了中間。

    明舒被圍的頭疼。

    “陸娘子,還記得我嗎?”鶯鶯燕燕中,一個溫柔聲音響起。

    明舒轉頭看到張熟悉的臉,她記性好,一下子認出來:“盧三娘子。”

    正是傳臚大典那日在觀元樓內(nèi)第一個來與她結交的娘子,工部尚書家的千金。

    因著是舊識,盧三娘很快便與明舒親近起來,她說話溫和,舉止大方,在一眾年輕小娘子中尤顯沉穩(wěn),明舒對她感覺頗好,便扶著曾氏與她并肩往園里說說笑笑地逛去。

    逛了一小會,眾人行至百花園的西花門旁,正好遇見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趙景然身邊跟著的除了宋家人外,還有許多年輕才俊,俱是汴京新貴,而許氏這邊,又恰好也帶著一眾年輕的小娘子,這兩相撞上,各自駐足彼此見禮,均拿眼悄悄打量對面人群中鮮嫩的顏色,偶有遙遙對上目光的,或緋顏垂首或含笑點頭,少年男女的懵懂心思,似籠著霧的朦朧江月,縹緲美麗。

    在而這眾多少年之間,被注意得最多的,就是趙景然身邊的兩個人,而這兩人,今日偏都著青衫,同樣的出類拔萃,一個自然是宋家的嫡次孫宋清沼,另一個,正是陸徜。

    明舒眼尖,一眼看到兄長,她詫異至極,還沒開口,耳畔就響起盧三娘的低喃。

    “陸狀元也來了……”

    她一轉頭,只瞧見盧三娘含羞帶怯的面龐——盧三娘和這四周好些小娘子一樣,眼里只剩下陸徜一個。

    得,又來了,她這招蜂引蝶的兄長!

    對面的陸徜也已望過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人群中的明舒,剛要沖她點頭,忽想起什么,轉頭看了眼,偏巧看到宋清沼望著明舒的目光。

    宋清沼那雙眼,難得染上笑意,微微彎起,遙遙與明舒對視,唇角亦淺淺揚起,換明舒一個鮮艷的笑容。

    陸徜的笑,便一下凝固住。

    明舒瞧陸徜和宋清沼站在一起,正揮手向他二人打招呼,哪想陸徜突然轉身,既不理她,又一步站到宋清沼身邊,阻斷了她與宋清沼間的目光。

    待眾人向趙景然行過禮,許氏便請趙景然先行,兩隊并成一隊,趙景然帶著眾少年在前,許氏領著女眷們隨后,一起逛起花園來。

    明舒看著陸徜路過自己身邊,也看著身邊無數(shù)嬌羞目光隨他而去,暗暗搖著頭。

    就這般跟著隊伍在園子里走了許久,明舒忽聽身后有人叫自己,一轉頭就見孟氏站在棵桃樹下沖她招手,似乎有話要同她說。明舒看了眼曾氏,曾氏拍拍她的手:“你過去吧,我隨著她們一起走走,不會有事的。”

    明舒見曾氏也已適應得差不多,便交代輕搖好生跟緊曾氏,旁邊盧三娘也道:“我陪曾夫人走走,你且去吧。”明舒這才離了曾氏,往孟氏那里跑去。

    ————

    桃花已經(jīng)謝了大半,滿地皆是落紅,如同鋪了層薄花毯。孟氏見到明舒過來,便笑了笑走開,明舒微微一愣,瞧見桃樹后邊的宋清沼。

    逛園子的隊伍漸漸遠去,笑聲也跟著飄遠,宋清沼踏過滿地花瓣出來,清冷神情一掃而空,化作溫柔,只朝她道:“明舒,我陪你走走吧。”

    明舒左右看了看,附近還有些跟隨的丫鬟婆子,兩人也談不上是獨處,便點了點頭,與他跟在眾人最后也朝前走去。

    兩人忽然間都不知該說什么,便在這滿園花色間慢慢走起來,走出十數(shù)步后,宋清沼才終于先開了口。

    “明舒,今日是端午,長命縷應景,我瞧這條花樣顏色不錯,給你留著。”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條五色長命縷,雙手奉于她面前,又道:“祝你長命百歲,安康喜樂。”

    早上因有曾氏在旁邊,他不便贈禮,下午又要陪客宴飲,思來想去只有這時間能覷個空閑脫身出來見她。

    又一條長命縷?

    明舒摸摸手腕,道聲謝,剛要接,他卻收回。

    “我?guī)湍愦魃希珊茫俊彼吻逭訙芈暤馈?/br>
    “對不起,我……”明舒為難道,又將兩邊手往上一舉,衣袖滑落,一邊手腕上戴著只金鐲,一邊手腕上也是條五彩長命縷,她沒有多余的手來戴了。

    宋清沼見狀失笑,并無怪責失落之意,只將長命縷再遞給她,道:“也罷,那你收著吧。”

    “多謝。”明舒這才接下,將長命縷拈在指間摩挲。

    宋清沼又道:“明舒,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

    前頭的隊伍走到一大片花叢時停下,各人散開賞花,陸徜在人群里掃了幾眼,并沒發(fā)現(xiàn)明舒的身影,他再一看,連宋清沼都不見了,不免蹙了眉頭,正想喚人來問宋清沼的下落,旁邊小石路上卻匆匆跑出個陌生的小丫頭來。

    這小丫頭穿的并非宋家的衣裳,應該是今日上門的女客所帶的貼身丫鬟。

    “陸……陸狀元……”她過來便喊陸徜。

    陸徜不置一語,只以凌厲目光疑惑地望向她。

    她喘著氣指向石路一頭,道:“奴婢是工部尚書家盧三娘子身邊的丫鬟,適才我家三娘子陪著曾夫人逛花園,不想曾夫人不慎絆到石頭扭傷了腳。”

    “她人在何處?”陸徜立刻道。

    小丫鬟向身后指了指路:“不遠,就十幾步路的距離,陸狀元請隨奴婢來。”

    “帶路。”陸徜道。

    第81章 少年歡喜

    五月的風拂過, 幾瓣殘紅飄搖而落。

    滿園濃膩的花香中,宋清沼聞到一絲從明舒身上傳來的艾草香味,清爽醒神, 她半垂著頭走在他身邊, 目光落在指間剛剛接下的長命縷上,秀美的側顏清晰可見眉心鼻梁嘴唇下巴的輪廓,是會讓酷愛丹青的畫手悄悄在心里一遍遍描抹的線條, 宋清沼亦不例外。

    他不記得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頻頻想起她來,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覺得她是個格外有趣的姑娘, 而他們的每一次相逢都像一場奇遇,讓平靜乏味的日子變得生動且讓人期待。

    在遇她之前,他并沒嘗過這樣滋味,便如身處這百花齊綻的花園里,所見皆過眼繁花,沒有哪朵可以讓他駐足。他以為自己會與兄長一樣,到了年紀, 由父母長輩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 娶一位優(yōu)秀的世家女做枕邊人, 相敬相扶過這一輩子。

    少年不識情, 及至遇上始知心歡喜,原來他并非毫無期待, 只是一直不曾遇到過。

    雖然相識年月尚淺,卻已足夠他明白。

    她是他于萬千燈火下,于茫茫人海中, 不期而遇的那個人。

    見一次, 心頭歡喜便多上一分。

    宋清沼知道母親已經(jīng)在替自己挑選合適的親事, 也知道母親相中明舒。只要過了母親那關, 他就算什么也不做,國公府自然會替他完成接下去的事,但他還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他不希望這只是他一個的期待。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問你。”聽到宋清沼的話,明舒也道。

    “哦?這么巧?”宋清沼眼眸與她清亮的目光一撞,唇邊揚起淺笑,像是回應她的默契般,“你先說。”

    明舒深吸口氣,咬唇掙扎了片刻,方道:“你是不是常穿青衫?”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宋清沼沒有料到,疑惑地看向她,道:“算經(jīng)常吧,怎么了?”

    “我們以前真的沒有見過面?”明舒又問。

    她是第二次問他這個問題了吧?宋清沼記得在相識最初,她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倒是希望自己很早就認識她,但是搜遍記憶,他也找不到一星半點與她重疊的過去,更何況如果他們曾經(jīng)遇見,他一定不會忘了她。

    “沒有。去年在松靈書院的偶遇,是你我的初逢。”宋清沼篤定地回答。

    明舒便又半垂下頭,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覺得解脫。

    失落是因為,她仍然不能確定夢里的男人到底是誰,可解脫……這感覺就說不上來了,仿佛知道宋清沼不是自己心里那個人,她心情竟然松快了。

    “你為何總問我這個問題?”宋清沼反問道。

    明舒摩挲著手中長命縷,想了想,老實道:“因為自從遇到你之后,我……常常做同一個夢,夢到同一個人。那個人,總穿著青衣,但我瞧不清他的模樣。”

    宋清沼萬沒想到明舒會說出這番話來,他先是一怔,而后卻覺心花怒放,語氣都跟著起了波瀾:“明舒,你……”

    明舒忽然間意識到,自己說了番極易叫人誤會的話,忙轉過頭來搖頭急道:“你莫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丟臉丟大了。宋清沼必定誤以為她總夢到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明舒著急解釋清楚,不敢再隱瞞,“我……我赴京之前磕傷頭得了離魂癥,想不起從前的事,我不知道夢里的人是誰,只是覺得你和他很像,我就想弄清楚那個人是誰。”

    她的夢已經(jīng)越做越離奇,除了那個青衫男人外,還出現(xiàn)了光怪陸離的畫面。她有預感,如果能知道夢里的男人是誰,也許她的記憶能夠復蘇。

    除了那份讓她莫名的悸動外,這個人的存在還關系到她的記憶。

    “離魂失憶?”宋清沼眉心頓蹙。

    明舒點點頭:“我總覺得夢里的人很熟悉,但是我……不論用什么辦法,都想不起這個人來,只知道他常著青衫,與你……是有幾分相似,所以剛認識的時候才……冒犯了你。”

    她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宋清沼的眉心卻毫無松開的跡象,反而越蹙越緊——她失了記憶卻還反復夢到同一個男人,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這個男人在她心中占據(jù)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忘記了過去,也仍舊沒忘記這個人。當然,前提是真有這么一號人存在。

    也許,這個夢與過去無關,她夢到的并非是回憶里的人,只是被她誤解了而已。

    幾個念頭自腦中急掠而過,宋清沼失了神,直到聽到明舒的聲音:“你不是也有話要同我說?”

    宋清沼回神,看著她透亮的眼,先前準備的話忽然吐不出口,正不知該說不該說時,前頭的路上忽然跑回個丫鬟,急匆匆地喊明舒:“娘子……娘子……”

    “輕搖?發(fā)生何事?不是讓你跟著我阿娘的?”明舒眉心一擰。

    跑過來的是新收的丫鬟輕搖。

    “我是跟著夫人,不過適才大伙都湊在前頭賞一株名貴牡丹花時,我被人擠開,等到人群散開,夫人不見了蹤影。我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輕搖急得快哭了。

    她年紀小,沒經(jīng)過事,更沒出入過這種大宅子,發(fā)現(xiàn)主子不見之后就慌了手腳,在人群里找不到曾氏,只能來尋明舒拿主意。

    明舒沉下臉:“帶我過去。”

    “明舒,你別著急,我府中很安全,你母親興許只是走岔了道,我陪你去找。”宋清沼安慰道。

    “多謝。”明舒倒是還好,誠如宋清沼所言,國公府很安全,曾氏不會有危險,但這丫鬟辦事未免太不牢靠,一個大活人都能跟丟,由不得她不氣。

    一行三人匆匆趕到失散地方,果然沒在附近瞧見曾氏身影,明舒想起盧三娘子也陪著母親,便找附近的人問了問兩人的行蹤,沒費什么功夫便問出曾氏與盧三娘是往花園旁的小樹林去了。

    “遇事不要如此慌張,這里人這么多,你尋人問問便好。”明舒一邊往樹林的卵石道上走進去,一邊教輕搖。

    輕搖委屈:“娘子,我也找人問了的,可那人給我指了相反的方向,我沿著找了好久沒找到,路上的人又越來越少,這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