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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榜下貴婿在線閱讀 - 第21節

第21節

    明舒一聽李氏這話,便知其實她心中并沒完全相信淑君,然而做為一個母親,不論淑君做了什么她依舊想庇護女兒。明舒垂下頭,她人微言輕,短短幾句話改變不了人心中的固有看法。

    其實有些失望的。

    她說那番話的初衷,更希望得到的結果是殷立誠能夠下令徹查飛雪之死,然而這個目的并沒實現。

    一只貓的份量,在殷家長輩心中無足輕重,為了貓而徹查全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所以飛雪之死,蓋棺定論為飛雪誤食野外毒物。

    然而這樣和稀泥的遮掩,成全的不過是高位者的臉面,卻無法令人信服半分。殷皓宇心里的刺,只會越埋越深,對長姐的仇怨也只會越來越重。就像兩年前死去的那只貓和兔,雖然用同樣的方式壓下了輿論,但有些東西,被永遠留在人心之中,成了無法拔除的偏見。

    ————

    飛雪之事過去后,殷淑君變得更沉默,偶爾看明舒的目光,也格外復雜矛盾。

    大概是對她又愛又恨吧——明舒是這么覺得的。

    她沖殷淑君望來的目光拋了一記春波,殷淑君怔了怔,隨即又沉下臉撇開頭去,像極了一個別扭的小孩。

    明舒是不會和小孩子計較的。她最近很忙,忙著和殷府中的人繼續嘮嗑。

    “噓!你小點兒聲。咱們這不能提玉鶯這個名字。”修剪花木的王嬸手里的剪子一停,做了噤聲的動作,待明舒捂緊嘴點下頭后才又拉著她往花木后一縮,神秘兮兮道,“玉鶯就是那個跟了娘子十年的丫鬟,后來因為一點小事被娘子狠狠鞭打了一頓,趕出府去了。我聽說出府的時候,背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rou,這手下得也忒狠了。”

    “十年啊,娘子也舍得?”明舒往王嬸手里塞了把花生,和王嬸一塊蹲在地上吃起來。

    偷懶八卦讓人愉快,王嬸也不例外。

    “誰知道娘子在想什么?玉鶯從娘子七歲起就到她身邊服侍,一直都是娘子身邊最得力的丫鬟,兩個人姐妹一般處著,哪能想到后來娘子性情大變,連玉鶯都不放過。”

    “她們感情很好?我瞧咱們公子對這玉鶯也極熟稔。”

    “那是自然。公子和娘子就差了兩歲,從前娘子沒變的時候,都是娘子在照顧幼弟,姐弟兩特別要好,這一來二去,公子和玉鶯也就熟了,也拿她當jiejie看待。”

    “原來如此,難怪那日公子提起玉鶯語氣不一般。”明舒恍然大悟。

    “你啊,跟在娘子身邊可要小心行事,別落個與玉鶯一樣的下場。”花生吃完,王嬸的話也掏得差不多,起身準備繼續干活,一轉身卻像被雷打般定在當場。

    “娘……娘娘子……”

    竟是殷淑君悄無聲息地站在二人身后。

    “陸!明!舒!”殷淑君幾乎是咬牙切齒喊出她的名字。

    明舒拍凈花生屑站起,對上殷淑君的眸,她眸中除了怒火,似乎還有些難過。

    明舒想解釋什么,殷淑君卻折身就走,明舒兩步跟上,殷淑君已是俏臉怒火,指著她的鼻頭道:“滾!你別靠近我!你和他們沒有兩樣!”

    一邊罵,她一邊怒沖沖進了園子,開始喚人:“把她的鋪蓋給我扔出去!”

    下人們面面相覷,殷淑君見使喚不動人,索性親自沖進明舒屋內,把她的鋪蓋往地上扯,明舒進去時,已然滿地狼藉,而殷淑君的舉動仍未停止。

    “啪——”

    一個巴掌,蓋在殷淑君臉頰上,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頭皮一麻。

    世界陡然安靜。

    殷淑君瞪大眼,吃人般盯著明舒。跟著進來的人都和她一樣,石化了。

    難以置信,明舒甩了殷淑君一巴掌。

    明舒抖著微微發麻的手,道:“冷靜下來沒?冷靜了咱們就來掰扯掰扯。我是你母親請回來的伴讀,可不是賣身你家為奴的人,你想讓我走,可以,去找你母親,只要你母親開口,我馬上走。否則……”明舒蹲下身,慢條斯理拾起被褥扔回床,人也跟著坐在床沿。

    “我就賴在這里了,你奈我何?”

    “……”殷淑君氣瘋了。

    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

    殷淑君對明舒發脾氣,卻被明舒甩了一巴掌的事,很快傳遍全宅。

    沒人關心殷淑君如何,倒是對這位伴讀新的壯舉十分佩服。

    陶以謙自然也聽說了這樁事,佩服之余他又擔心明舒,便尋了個空隙找到明舒。

    “放心吧,我沒事。”明舒聽完陶以謙的話,反過來安慰他,說了幾句,她又提起另一事來,“你來得正好,剛巧我也有事想找你幫忙。”

    “何事?”陶以謙問她。

    明舒從袖中取出張折好的紙遞給陶以謙,低聲道:“幫我查幾個人。”語畢附耳而上,在陶以謙耳畔說了幾句話。

    陶以謙越聽越詫異,詫異過后又露出些微為難:“其他事都好辦,可就是宮中……”

    皇宮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明舒挑挑眉:“怎么,不行?”

    陶以謙不愿被她看輕,拍著胸脯咬牙答應:“成,你開口,我必給你辦成。”

    明舒一笑:“如此,就先謝過了。”

    這一笑,甜得勾魂。

    ————

    與陶以謙道別后,明舒自去尋殷淑君。

    殷淑君已經不在學堂,也沒回繡樓。明舒找了幾處都沒找到人,不由覺得奇怪,走到半道上時,卻正好碰上雙雁。她拉了雙雁問話,雙雁卻欲言又止,磨蹭了半天才說:“娘子去妙勝小境的幽香館了,不讓我跟著,也不讓我告訴人,你……你別說是我說的。”

    妙勝小境是殷府后宅一個用太湖石壘成的疊石假山,山上有座幽香館,是夏日納涼的好去處,但如今是早春,上去了得凍死。

    殷淑君去那里做什么?

    明舒來不及多想,她的責任就是盯緊殷淑君,當下便往妙勝小境跑去。

    ————

    早春的傍晚,夕陽微沉,天際薄染一層霞色,似少女臉頰的紅暈。

    殷府的園子,因著這抹霞色顯得格外明媚。

    殷淑君帶著雙雁在卵石鋪的曲徑上走著,一側是嶙峋疊石山,石隙里生出的迎春花開了一片又一片,黃燦燦的好不迷人。殷淑君唇邊帶笑地看著,心情頗佳。

    “娘子,咱們這樣做不好吧?”雙雁卻神不寧道。

    “不好?有什么不好?”殷淑君勾唇。她接連在明舒手上吃了三次虧,早就想報仇回去,琢磨了半天總算琢磨出個辦法來,把明舒騙去幽香館。幽香館的門動過手腳,只要她推門進入,就會被頂在門上的水盆澆得通透。她衣裳濕透必不敢往外跑,就得身在幽香館中挨冷風。

    “天還這么冷,明舒被水澆透后讓山頂的風一吹,萬一凍出病來可怎么是好?”

    “那也是她活該,誰讓她老與我作對。凍出病來最好,就可讓她滾回去了。”說歸說,殷淑君走的方向,還是往妙勝小境去了。

    畢竟只想教訓一下明舒,她也沒打算要人性命。

    “啊——娘子,快看!”

    才走到一半,雙雁忽然指著某處失聲驚叫。

    殷淑君順著望去,臉色頓白。

    疊石山上掛著一個人。

    “娘子,那是明舒!”

    殷淑君早已認出,不用她說已經往山下跑去。

    一陣風吹過,掛在半山處的明舒搖搖欲墜,看得人膽顫心驚。

    對面的卵石道,又有一行人走來,卻是今日殷老大人宴客,正邀了客人逛園子,打遠也看到這幕,殷老大人與殷家眾人的臉色,立時都沉了。

    殷淑君已顧不上外人眼光,只往明舒那處跑,然而明舒已經憋得滿臉通紅,攀在石壁上的手再也撐不下去。

    “啊——”

    “快救人!”

    幾聲慌亂的驚呼響起,殷淑君眼睜睜瞧著明舒從半山腰摔下。

    ————

    摔下山的那一刻,明舒只有一個念頭。

    老天爺可能就和她這腦袋過不去,失憶不夠,還得摔傻。

    所幸妙勝小境不是真的山,只是用太湖石壘成的假山,并不算高,明舒從半山腰墜下,中間手扯了把迎春花藤減緩墜勢,并沒摔得太厲害,不過落地時腳狠狠一崴,人栽在地上。

    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意識雖沒徹底失去,但也起不來身,只聽身邊鬧轟轟的,有驚叫聲,有斥責聲,還有人掐她人中……很快有人搬來春凳,把她抬上去。

    明舒渾渾噩噩,也不知被人抬到哪里。

    很快,身邊的聲音小了下去,她迷迷糊糊似乎睡著,黑暗里忽然伸了只手出來,在她背后一推,她猛地從夢魘中驚醒。

    天旋地轉的暈眩感已去,她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妥當。

    屋內有人自言自語:“都怨我,明知表妹性情頑劣,當初就不該推薦你來給她做伴讀。”

    “五公子莫自責了,這事誰也料想不到。”另一個聲音勸慰道。

    明舒認出這二人,一個是陶以謙,另一個是府內嬤嬤,她掙扎坐起,道:“陶以謙……”

    陶以謙霍地轉身,見她醒來很是欣喜,沖到床邊道:“你醒了?大夫已經給你看過了,除了腳踝扭傷外,都是皮外傷,你可還覺哪處不適?”

    明舒掙搖頭道:“沒有。”說話間她又看眼屋外天色,“我暈了多久?”

    “沒有很久,約半個多時辰。”

    “淑君呢?”她又問道。

    陶以謙卻誤解她的意思,恨恨回道:“外祖父發話,已經把淑君關進佛堂了。先前還當她只是脾氣壞了些,到如今竟還害起人命來,你放心,這件事,家里會給你一個交代。”

    “不是……”明舒掀開被,“不是淑君做的。”

    “你還替她說什么話?她那丫頭雙雁都招認了,是她們將你誆去妙勝小境的。”

    “總之不是淑君,你帶我去見大太太,我自己同她說。”明舒急道。

    “大太太也被罰禁閉了。”老嬤嬤回道。

    “不是,我才是受害者,你們都不用問問我的意見就給人定罪?”明舒捏著眉心道。

    “明舒,你就別cao心了,先把身上的傷養好。已經派人通知你母親,一會就把人接過來照顧你,你安心在這住著。”陶以謙勸慰道。

    明舒差點跳起來:“你說什么?通知我母親?誰讓你通知的?”

    “是外祖父……他說好好的姑娘在我們府上受了傷,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于是……”

    明舒重重撫額:“這有何可說的,我又不是受了什么重傷,你們真是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