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在家里找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只能說那塊手表對自己太過重要。她認命般,給鐘靈打了個電話。 鐘靈就等著她這通電話來盤問底細,“月亮,剛剛什么情況啊?不會你那時候跟季云淮在一塊兒吧?” “差不多。” 糟糕的是季云淮還全聽見了。 鐘靈為自己的口無遮攔道歉,悻悻道:“對不起啊寶貝。” 她揉著眉心,心底發愁:“你有季云淮的聯系方式嗎?我手表掉他車上了。” 兩人分手正是高考前段時間,在此之前,季云淮跟她相約好了去同一所大學。 他各科成績都足夠優異,考a大是綽綽有余。 可薄幸月是典型的偏科選手,追季云淮時,她在那次月考里一氣呵成寫了篇像極了情書的作文,閱卷老師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給批了個零分。 少女知曉后,仍然不以為意,保持我行我素。 被譽為江城附中“神話”的少女就是如此,呼風喚雨,又從來不忌憚世俗的目光。 思及至此,薄幸月將手機握緊了幾分。 重逢后,兩人心底都有太多的疑問。 譬如季云淮那么優異的成績,怎么會沒有去a大,反倒選擇成為一名軍人…… 好像什么都變了,天翻地覆,滄海難為水。 又好像有什么正在拔地而出,肆意妄為,野蠻生長。 出國前,薄幸月下定決心,所以刪了他的電話號碼。 斷掉聯系,仿佛是提醒自己放下的一種方式。 電話那頭,鐘靈默了須臾,答應說,“我問問。” 薄幸月出國這幾年,和過往的同學早就沒了聯系。 在身邊人逐漸開始用微信時,她就把qq上的好友添加到微信上,其余不想聯系的人就安靜地留在了列表里。 登錄了許久沒用的qq,她發現列表里想找的聯系人還在,就是頭像顏色灰了。 他應該是常年不在線,十分簡單粗暴地在個性簽名留了個手機號。 薄幸月添加手機號后,嘗試發了個好友申請。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道背影,昵稱簡單到一個字母,是他的姓氏開頭j。 翌日一早,薄幸月尚且昏昏沉沉的,掙扎著才起來才發現他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j:【有事?】 口吻相當公事公辦。 薄幸月確認道:【季云淮?】 j:【嗯。】 薄幸月:【我手表可能落你車上了,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過來取。】 j:【是在我這兒。】 過了幾分鐘,他才發過來一條:【這周五晚上六點,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薄幸月:【謝謝,麻煩你了。】 季云淮沒有再回復過來。 正準備關掉手機,屏幕上端突然出現一個問答類應用軟件的推送。 【放棄一個你很喜歡的人是什么感覺?】 當時薄幸月在美國留學,窗外是無限耀眼的日落,刺得人雙目發疼。 她一時興起就回答了,沒想到居然一路漲到了這個回答的點贊前幾名。 她那條是匿名回答,現在評論下面還有很多追問。 【小jiejie,你們現在在一起了嗎?】 【好遺憾啊,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 薄幸月匆匆瞥了幾眼,并未回復評論區關心的一些問題。 她記得,母親去世不到半年,在薄耀舟跟方蘭茹的婚禮上自己沒哭。 薄耀舟知道她跟季云淮在一起后,朝她打下去那一巴掌,自己沒哭。 但分手那天,酸酸澀澀的心情混在一起。 她對少年說出了最重的話。 而后,看著她的少年始終筆挺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崩塌,在聽到她的回答后,頭也沒回地離開。 她摸摸臉頰,有一行guntang的淚落下來。 嘗在嘴里,是咸的。 淚珠砸在濕潤的地上,濺起很小的水花。 薄幸月當時想,就讓季云淮永遠都行至正確的軌道上。 本來就是她先糾纏的,兩人的感情里基本都是她主動,結束最好也要由她親手來了結。 瓢潑大雨淹沒了后巷。 自此,他在華夏,她往重洋。 忙碌了一整個周,周五傍晚,薄幸月回到辦公室翻看了資料。 安亦杰走進來辦公室,她輕聲喚道:“安主任。” 安亦杰摘下眼鏡,說起正事:“我過段時間有個學術交流項目,支援北疆那邊需要個帶隊的名額,我在考慮讓你們誰去……” “小薄,你是怎么想的?” 去北疆支援這事兒是個辛苦活,也不是誰都有滿腔理想愿意投身的。 薄幸月暫時沒想好,模棱兩可道:“好,我考慮一下,到時候給您回復。” 恰好,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j:【樓下。】 薄幸月:【好,馬上。】 收起手機,剛從辦公室出來,她就心慌了一瞬。 眼前的景象太過于混亂。 不知道男人從哪個科室跑出來,瘋了一樣在走廊上揮刀,持著的那一把水果刀上面還沾了殷紅的血。 四周全是逃竄的人。 樓下寒風瑟瑟,季云淮著了身軍襯,身姿修長筆挺,禁欲又撩人。 一個女孩兒看了他好多眼,鼓足了勇氣走上前要聯系方式。 結果他拒絕時嗓音冷淡,表情更是冷若冰霜。 看上去一點兒可能性都沒有,女孩兒只能失望而歸。 季云淮低下頭點火,后頸的棘突明顯,只聽見跑出來的人在說,醫院里面有人在拿刀行兇,據說已經捅傷了一個醫生。 他眉頭緊鎖,夾在指尖的一根煙緩緩燃燒著,煙灰蓄積掉落,墜落的瞬間燙到了手背。 眼見著醫院的安保人員集結到位,行兇的男人流露出慌亂的眼神。 他往旁邊亂瞥,扼制住了正在打報警電話的薄幸月。 “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殺了她!” 男人的力氣實在太大,她掙脫不開,整個人如同溺水在狀態在拼命掙扎。 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醫學生宣誓誓言的每一句。 想到了接見患者時他們會朝她流露出感激的笑容。 …… 季云淮趕上樓時,發現薄幸月居然是“人質”,她狐貍眼里水光泛泛,游離在脆弱的邊緣。 他的心臟猛然揪了下。 季云淮趁著男人不注意,果斷踢掉他手里的刀,一套反手擒拿,動作干凈又利落。 男人手抖得不停,匍匐在地板上發出痛苦的聲音。 季云淮情緒很少外露,卻在這一刻怒不可遏,他眼底猩紅,一字一頓地反問:“劫持人質,算什么本事,嗯?” 男人直喘粗氣,不死心一樣還在叫喚:“你們都是一伙兒的,我兒子死了,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們都是兇手,得給我兒子償命……” 無論事出何因,揮刀向救人者遷怒,實在是令人唏噓。 隨后警察趕到了現場,季云淮的眼神冷若冰刃,瞳仁里壓制著肅殺的戾氣:“你侮辱我可以,但別侮辱我穿的這身衣服。” 從軍校畢業后,他跟隊去過北疆集訓。 最西北的位置,黃沙滾滾,旌旗飄揚。 沒有什么比那時候讓他覺得穿上軍裝,承載的就是無限榮耀的時刻了。 隨著風波的持續發酵,不少記者前來報道這一起“傷醫”事件,輿論興起,該事件火速登上了微博熱搜。 在全網熱議時,薄幸月去警察局配合走完了流程,腦子里亂成一團黏稠的糖。 從警局出來,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她發絲貼面,潔白的衣袍上還沾著水果刀滴下來的血印子,整個人狼狽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