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陳夫人的墓很好找,陳遇槐記得她的姓氏,他看了幾眼墓碑上的字,就找出對方葬在哪里。 二人一路走來腳上沾了不少泥土,大多都用術法清理了。 杜靈低頭看自己腳上的泥太多,又用了一次清潔術法,還好她施了術法讓鞋子不會被雨水浸濕,不然她襪子早就濕透了。 陳遇槐本來在看墓碑上的字,瞧見杜靈的小動作,看她順便將自己腳上的泥土也清除了,不禁覺得好笑。 杜靈看自己上上下下沒有問題后,才轉頭看向陳遇槐,“這就是你娘親的墓?” “嗯,于燕婉?!标愑龌笨粗贡峡痰淖?,垂下眼睫辨不清情緒。 杜靈瞄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墓碑上的字,墓碑前沒放什么東西,上面都開始生出苔蘚,顯得老舊,看上去豎在這里不是一日兩日了。 她沒說話,只是陪陳遇槐站在這里,發(fā)覺外面下的雨漸漸小了,伸出手去接外面落下的雨絲,入手一片冰涼。 許久后,陳遇槐才開口,“走吧?!?/br> 杜靈沒有說什么,跟著他離開這里,路上她一直偷偷打量著陳遇槐的臉色,一直回到客棧,她也沒看出來他與平時有什么不同。 陳遇槐見她一直偷看自己,轉過頭和她道:“想說什么就說,不用這么鬼鬼祟祟的?!?/br> 杜靈見被他看出來,也不扭捏,“你真的不傷心?” “未曾蒙面,談不上傷心。”陳遇槐回答。 杜靈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想這件事,便問陳遇槐要不要在大堂坐一會,現(xiàn)在回屋她覺得太無聊了。 陳遇槐沒說什么,陪她找了位置坐下,看她一口氣點了不知道幾盤點心,一時無言。 “小師兄我們接下來要去舊都嗎?”杜靈點完吃的便轉頭看向陳遇槐。 陳遇槐抬眼瞧她,想到鎮(zhèn)揚子給他的玉佩,緩慢點了點頭。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狀似無意問:“靈靈你對以前的事還有記憶嗎?” 杜靈搖了搖頭,“我就記得遇見師父的時候,有什么東西在追趕我,其他人為了保護我都死了……”說到這里她語氣有些低落,“其他的沒什么印象?!?/br> 她從上山開始就一直在做這些夢,夢中的鬼影只能看見黑黝黝一片,身邊的人杜靈一個都不認識,只是當時的記憶并不清晰,她隱約聽見對方和她說了什么,卻沒聽清。 陳遇槐聽了并不強迫杜靈想起來,也不打算現(xiàn)在就將師父交代的事告訴杜靈,他想還是再等等,如果杜靈能想起來,他到時再說。 他隱約猜到了大概,只是不太明白鎮(zhèn)揚子讓他帶杜靈過去的用意。 中午的時候雨停了,杜靈想出門看看,陳遇槐并未拒絕,帶她去外面逛逛。 今日落了一場雨,外面的雨具賣得十分緊俏,現(xiàn)在雨停才有一些攤販出來擺賣物品,人并不多。 陳遇槐和她邊走邊聊,忽然察覺到什么,轉頭看過去,瞧見一個年輕公子帶著人進了一家玉器店。 杜靈沒聽見陳遇槐聲音,轉頭順著他看過去的方向,并未看見什么人。 她有些奇怪,“小師兄怎么了?” “有鬼氣。”陳遇槐回過頭看她,和她道:“先去那家玉器店看看?!?/br> 杜靈聽他這么說,自然點頭答應下來。 連續(xù)幾天遇到的都是一些小妖怪,她也有些累了,為什么別人穿越是艱難求生,她卻在這游山玩水?想施展身手都無處施展。 二人先后走進玉器店,一進店里,陳遇槐之前看見的年輕公子在和掌柜扯皮,“你們不是賣玉的?什么玉白皮膚戴著好看你們不知道?” “陳少爺,你說的那種白得發(fā)光,我們真的聞所未聞,怎么會有人白得發(fā)光?”掌柜耐心解釋,絲毫不敢得罪眼前的人。 等陳遇槐進來后,掌柜看見他才恍然大悟,問面前的年輕公子,“陳少爺你說的那種白是像這位公子嗎?” 杜靈站在原地瞄了一眼身邊的陳遇槐,低下頭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許久后才收回手,壓下心底那點不滿。 平心而論,陳遇槐皮膚顏色確實要比她白一個度。 “怎么可能會有人和我家小蠻一樣……”那位年輕公子邊說邊轉過頭,等看見陳遇槐的時候,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隨即他回過神來,興沖沖走過來拉著陳遇槐走到柜臺邊,拿著玉器和陳遇槐的手比著,“來來來,看看這個鐲子,還有這個耳墜……” 陳遇槐神情冷淡看著年輕公子的模樣,發(fā)覺他之前察覺的那點異樣是出自他身上。只不過他體溫比常人要低,對方似乎并未發(fā)覺,仍舊在說玉的事。 陳遇槐抽回自己的手,微微皺眉,他不喜和生人接觸。 杜靈眼睜睜看著身邊的陳遇槐被人拉走,見年輕公子站在旁邊自說自話,小師兄似乎也沒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將人拉走。 年輕公子還未反應過來,下意識轉頭看向二人,瞧見他們要出門,連忙道:“哎!別走啊!我還沒看完呢!” 第15章 十五把劍 陳姓公子 杜靈將人拉出店里,才問陳遇槐,“小師兄你沒事吧?” “嗯?”陳遇槐覺得她這個問題有些多余,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于是道:“他身上有鬼氣?!?/br> “真的?”杜靈看他不像有事的樣子,也就放下心。 陳遇槐垂頭沉吟片刻,剛要說什么,就聽見剛才那個年輕公子的聲音,“本少爺還沒看完,你們跑什么跑,又不是不給錢!” 杜靈抬頭看過去,這才瞧清那位年輕公子的模樣,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相貌英俊,神采飛揚。身上的穿著看上去價值不菲,臉上猶帶怒氣,一只手指著二人。 若是不知曉他身上有問題,杜靈或許并不打算搭理,但現(xiàn)在她只是看向身邊的陳遇槐不說話。 陳遇槐卻若有所思問:“你姓陳?耳東陳?” 年輕公子似乎才意識到什么,仔細打量著二人,“你們不是本地人?” 隨后他又道:“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快點進來幫我看看玉器!”他不知從哪取出一塊金子,看上去足足有十兩重,“等本少爺看好了,這個就是你的了,怎么樣?” 杜靈看著年輕公子舉動輕佻,嘴角抽了抽,她小師兄是能用錢收買的嗎? 庸俗! 陳遇槐微微瞇起眼,看著他好一會,似乎在確認著什么,許久才應聲:“好?!?/br> 杜靈站在陳遇槐身邊,聽清楚他剛剛說了什么,不可置信看向他,“小師兄!就十兩金子,還用不著你出賣美色??!” 陳遇槐聽見杜靈的聲音,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杜靈不禁睜大眼睛,“難道不是嗎?” 倒是年輕公子先開口,為了證明自己清白,收回拿著金子的手連忙道:“胡扯什么!本少爺早已心有所屬!小蠻可是世上最好最美的姑娘,怎么可以和五大三粗的男人相提并論!不過是看他和小蠻膚色一樣,我好給她挑東西罷了!” 杜靈聽著沒說話,只是腦子里莫名出現(xiàn)一道少女聲線:“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東西,我不要它!” 她發(fā)覺自己串戲到林黛玉身上,連忙甩了甩頭,定睛一看陳遇槐已經跟人進了店里。 杜靈原本想叫住他說什么,又想起來他剛才和自己說的話,陳遇槐對鬼怪有著說不出的感應,杜靈最后還是跟了進去。 她無聊看著年輕公子在陳遇槐手上比著首飾,許久后似乎才找到滿意的飾品,將金子給陳遇槐。 陳遇槐拿了金子并不停留,朝杜靈看一眼示意,二人離開店面。 出了大街,外面的人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天色漸漸放晴,街道上只剩下還聚集的水洼,屋檐上的磚瓦水漬干涸,完全看不出之前下過雨。 杜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后邊并沒有年輕公子的身影,于是她轉頭看向陳遇槐,看見他手里拿著剛剛年輕公子遞給他的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問:“小師兄,你不是說他身上有鬼氣?我們?yōu)槭裁床幌朕k法跟上去?” “我知道他住哪?!标愑龌逼沉硕澎`一眼笑著道,“你還沒猜出來嗎?” 杜靈聽著有些懵懂,她仔細回想剛才的情況,她記得當時陳遇槐問了年輕公子一個問題,才答應他的。 因為覺得陳遇槐的問題有些奇怪,所以杜靈還記得清清楚楚,她腦子瞬間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她抬頭看著陳遇槐,神情緊張揪著他衣袖。 “你是說,他有可能是你家人?”杜靈問。 陳遇槐聽見她的話,將手里惹眼的金子握在手上,轉頭看她,神情肅冷,“靈靈,我沒有家人?!?/br> 杜靈愣住,她松開揪著陳遇槐衣服的手,抬手掩著自己嘴巴,她發(fā)覺陳遇槐眼神十分冰冷,神情也不如往日溫和。 見杜靈望著他發(fā)呆,陳遇槐才發(fā)覺是自己嚇著她了,神情柔和下來,仿佛剛才是錯覺。 杜靈低下頭,她跟在陳遇槐身后,顯得有些沉默,偶爾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人,瞧見他腰后的白玉笛上系著的玉墜,上面的穗子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亂晃,杜靈伸出手揪著上面的穗子。 她猶豫一會,才開口:“小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br> 聽見杜靈略帶歉疚的聲音,陳遇槐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反應太大了,便停下腳步轉過身,隨即發(fā)覺自己腰后笛子的動靜。 他看著杜靈,抬手將白玉笛拿下來,在手上轉了一下,才道:“不是怪你,只是……” 陳遇槐不知道想起什么,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只是一陣出神,隨后垂下眼睫。 “你真的沒生氣?”杜靈湊過去仔細看著他的面孔,見他神情與往常一樣,才露出笑臉,“沒關系,小師兄沒有家人,我也沒有,這樣我可以當你家人呀!” 陳遇槐發(fā)覺杜靈離自己太近了,于是抬起食指點著她額頭,將她推開離自己遠一些,才抬起食指彈了一下她額頭。 “日后記著不要隨便對人許諾,會牽扯上因果。”陳遇槐說著將白玉笛轉了一下收起,免得杜靈過一會又開始揪上面的穗子。 杜靈捂著自己額頭,對他剛才的行為頗為不滿,“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陳遇槐沒有和她爭辯,好笑看了她一眼,將她捂著額頭的手拿下來,見她額頭上有個紅印,反思自己剛才應該沒用多少力氣才對。 杜靈碰到他的手,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反手握住他道:“小師兄你手怎么還這么冰啊?” 聽見她這句話,陳遇槐神情有些凝滯,他不動聲色收回手,道:“一直都這樣,你不是知道嗎?” 杜靈確實知道他體溫比常人要低一些,但是剛才她握住陳遇槐手時感受到的溫度,感覺并不是溫度低那么簡單。 不過沒一會陳遇槐就和她繼續(xù)說年輕公子的事,杜靈注意力很快就不在這上面,而是問陳遇槐有什么打算。 陳遇槐剛才答應年輕公子的要求,不是為了十兩金子,而是想多觀察一會,但他身上的鬼氣只那么一點,遇到陽氣盛的地方就會消散,看不出來什么。 “那我們還要回去嗎?”杜靈思考片刻后問他,“不過也不能保證是陳府的問題,萬一是他路過哪里撞到什么鬼東西……噫!” 說到這里杜靈渾身一抖,她有些無助看向陳遇槐,勉強露出笑容,“小師兄,我們不會要晚上去看吧?” 陳遇槐讓她放心,“沒這個必要,現(xiàn)在就去陳府?!?/br> “?。靠墒俏覀冞M不去啊?!倍澎`茫然跟著他走,看了看現(xiàn)在的天色,離太陽落山還早,不禁松了口氣。 陳遇槐聽杜靈問這么白癡的問題,不禁轉頭瞥她質疑道:“你的輕功都白學了?” 杜靈看見他臉上十分明顯的鄙視,猶豫再三還是沒說什么大逆不道的話,萬一陳遇槐改變主意要晚上去陳府,那她要怎么辦? “你小心不要落到我手上!”杜靈落后陳遇槐幾步,在后邊握緊拳頭勸自己忍一忍,同時小聲安慰自己。 陳遇槐走了幾步見人沒跟上來,回過頭看杜靈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道:“站在那做什么,難不成你是想半夜過去?” 聞言杜靈連忙抬腳跟上,臉上擠出一抹笑,“小師兄你胡說什么,我哪敢半夜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