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61 人生若如初見/童年 上

    明明很短的路程，但她卻像被困在惡夢之中，無論怎么努力地逃跑怎么努力地掙扎也走不出來。

    雨滴嗒滴嗒地下，連綿無盡地下，雷聲哄隆隆地響。

    思憶回到了那年的深秋。

    她一個人躲在樹屋的里面，裹著又舊又薄的小被子瑟縮著小小的身子，緊緊地捂著耳朵，以抵御雷聲的入侵。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滂沱大雨沒有半點(diǎn)消停的跡象，雨水開始從樹屋的縫隙中滲入內(nèi)部，她挨在邊上一塊沒有滴水的角落，祈求著大雨快點(diǎn)過去。

    突然雨聲中傳來一陣吵雜的狗吠聲與男孩興奮的叫喊聲，男孩的叫喊聲越來越近，比起雷聲她更加懼怕男孩發(fā)現(xiàn)她藏匿在此，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汪汪！汪！”全身濕淋淋還帶泥巴半米高的大黃狗闖進(jìn)狹小的樹屋，異常興奮地對著她狂吠著。

    “大黃！咦？有人？”一個身材纖長，臉容極之俊美的男孩披著小黃鴨雨衣出現(xiàn)在大黃狗身后，一雙漂亮到令世間失色的眼眸正好奇地打量著她，“你在躲貓貓嗎？”

    她看著他，有些失神，他太漂亮，被雨水潤濕的臉，晶瑩剔透，高尖的鼻梁，向上翹的嘴角，柔和的臉部曲線卻帶著幾分成年男人的剛毅，精雕細(xì)琢的眉眼，從頭到腳挑不出一絲瑕疵。

    大黃吠了兩聲后安份地坐在了她前面，晃著濕瀝瀝的大尾巴。

    她只是靜靜地打量著他們一人一狗，并沒有回應(yīng)他的問題。

    男孩將雨衣，雨鞋脫掉，放在了一邊，樹屋雖小，但足夠能容得下兩個孩子跟一只大狗，只是樹屋好幾個地方漏水，只有她的那個角落沒有滴水，男孩毫不客氣地挨到她身邊。

    看著濕瀝瀝的大狗，男孩怕它著涼，將自已身上那件薄款的針織衫脫了下來，將大狗給粗暴地擦試了幾遍，雖然努力了半天，還是臟兮兮的，但衣服已經(jīng)臟得不行，也只好作罷。

    “你是誰啊？為什么我沒有見過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男孩繼續(xù)剛才的問答。

    她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

    他也沒有追問。

    氣溫漸冷，沒有了針織衫的保暖，單薄的襯衣阻止不了暴雨帶來的寒冷，男孩開始跟她一樣瑟縮著身子。

    “被子能不能也讓我蓋一下我有點(diǎn)冷。”男孩實(shí)在是冷得有點(diǎn)受住。

    她沒有說話，將被子往他身上挪去一半。

    “謝謝。”他不客氣地蓋上她移過來的半張被子，而且卻發(fā)現(xiàn)她捂了半天的被子居然沒有殘留一點(diǎn)體溫。

    他出于好奇地抓起了她一只小手，冷得像冰，完全沒有感覺到體溫的存在，“你是雪女嗎？你的手比我媽咪的手還要冷。”

    說完還將她另一只小手合在一起，用自已的手包裹起來揉搓著，“我爹地不在家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幫我媽咪暖手的。”

    他的手跟人一樣，長得好看極了，白皙修長又溫暖，可以將她的手完全地包裹其中。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完美的人。

    簡直就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天使，善良又俊美，第一次，她覺得活著真好。

    男孩越靠越近，最后，將她摟在自已的懷里。

    或者人天生就對好看的東西毫無介備之心，即使是她這種全身帶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收起荊棘，躲在他的翅翼之下，接受他保護(hù)。

    雨越下越大，雷聲越響越大，天越來越黑，閃電越來越強(qiáng)烈。

    自從上學(xué)期被同學(xué)告發(fā)房東她父親是殺人犯后，房東就將她們母女趕出了出租屋不再續(xù)租，之后，周圍的出租屋也相繼收到了風(fēng)聲不是將房租提價到她們無法承擔(dān)就是不租給她們。

    母親在這莊園般的大宅里做女傭，打掃時發(fā)現(xiàn)墻角有個鎖著的狗洞，她就在母親的掩飾下，她偷偷地溜了進(jìn)來。

    她小手越過鐵欄柵，用鐵絲撬開上面的鎖芯，偷偷地溜了進(jìn)來，大宅的深處，深處的古老大樹上修建了一個供孩子玩樂的樹屋，小主人只會在白天里玩耍，晚上便成了她的新家。

    母親只敢在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給她捎些食物，為怕主人家發(fā)現(xiàn)端睨，晚上都不會過來找她，她自已一個人過夜。

    雨一直下，一直下，轉(zhuǎn)眼已到晚上。

    她不知不覺伏在了他懷里，被他抱著，看著窗前暗黑一片的夜，雷雨夜好像變得沒有那么可怕，深秋好像也沒那么冷。

    突然一道極度耀眼的光芒在樹屋的小窗口劃過。

    隨即是爆炸般的巨響。

    閃電劈在前面的一棵大樹上，一瞬之間，大樹燃起熊熊烈火，原來趴伏著的大黃狗，開始亂吠。

    “我記起了，老師說了不能在樹下躲雨，雷會劈到樹的。”男孩起身打算帶著她離開。

    “不要出去，這樹屋外皮有鐵架子包圍著形成法拉第籠，而且還接了避雷針，不會有事，你現(xiàn)在出去更危險。”

    一直沉默的她終于對他說話，雖然他并不知她說的法拉第籠是什么東西。

    “狗狗別怕。”她伸手摸了摸狗頭，大狗乖順了下來。

    “你終于說話了。”

    Vol.62人生若如初見/童年下

    之后，她又恢復(fù)了沉默。

    她從身側(cè)拿出了一袋款色各異的面包跟一瓶水，將膠袋打開，分給他一塊雞蛋三文治，自已端著一個小餐包吃起來。

    大黃狗望著她手上的面包流著哈喇子，她給大黃狗了一片方包，大黃狗一大嘴下去一口將方包解決掉。

    實(shí)在是餓得慌，兩人一下子就將一袋面包全部消滅掉。

    雷聲終于開始消停，雨還是下著。

    大堆傭人來到了大樹焚燒的地方，男傭?qū)χ焕讚糁羞€在燃燒的大樹在沷水。

    “葉管家。”男孩突然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跟打著傘的老管家咧著牙打招呼。

    她沒有料想到男孩突然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一顫。

    大黃狗也湊一腳，將狗頭伸出窗外狂吠。

    “天啊，堂少爺你居然躲在這里，你是存心要嚇?biāo)牢覇幔o我滾下來，哦，天啊，萬幸沒事，謝天謝地。”想著雷才劈開了這邊的樹，老管家撫著自已的胸口順著氣感謝神恩。

    “我們回去吧。”他拉著她下去。

    她搖著頭拒絕，心里很慌亂。

    “回家比較安全，這里冷。”

    老管家好像聽出了異常，“還有一個？”天啊，他甚至聽到自已血管在爆裂的聲音，“都給我滾下來！”

    “我們快下去，老爺子要生氣了。”

    男孩的力氣終究是比她大，男孩牽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順著樹屋的小木梯下了樹屋，女傭一早撐著傘在下面候著。

    她往其中一個女傭撲了過去，女傭?qū)⑺o緊地抱著。

    “那是誰家的孩子？你那里拐來的？”葉管家先是責(zé)問男孩。

    后來，葉管家看著她與女傭的親密程度大約也猜出了幾分，“都進(jìn)屋里再說。”

    葉管家在大宅很有威望，按照家規(guī)，即使是小主人，沒成年前都要聽從管家的教導(dǎo)，小主人犯錯，管家可以合理責(zé)罰小主人。

    當(dāng)然管家也是精挑細(xì)選之人。

    大黃狗被女傭拖去洗澡，男孩洗完澡后也換上了干凈保暖的衣服，因?yàn)闆]有她這年紀(jì)的女孩子衣服，所以她被洗完后，換了一件寬松的大人上衣，被一個軟軟的毛毯子裹著，坐在沙發(fā)上。

    漂亮的女主人從大廳二樓的回轉(zhuǎn)樓梯徐徐而下，身邊還帶著一個微肥看著比她小幾歲跟男孩有幾分相似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蹦一跳地來到她面前。

    “小jiejie。”一雙圓圓的眼睛天真無雜質(zhì)地認(rèn)真打量她。

    直到這一刻，男孩才意識到女孩可能并不是家里的客人，擔(dān)心家長會責(zé)備她，悄悄來到了她身邊挨著她坐著，像是要保護(hù)她。

    “mama，這好看小jiejie是誰？”小男孩抬頭問他mama，貴夫人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女傭向前站了出來，“對不起夫人，她是我的孩子，我租不到房子，所以讓孩子偷偷進(jìn)來在樹屋里過夜，對不起，夫人，對不起。”

    她放下了被子，跟女傭一起垂著頭站在貴夫人面前認(rèn)錯。

    她跟她母親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流落街頭。

    貴夫人仔細(xì)地打量了她一番，“這孩子就自己一個人留在樹屋里過夜？”

    女傭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一個人在那里過夜害怕嗎？”

    “怕。”

    “你是怎么樣混進(jìn)來的？”

    “西墻有個鎖住的狗洞，我用鐵絲將鎖打開。”

    “葉管家，你叫人處理一下，這樣太不安全了，圍墻再仔細(xì)檢查看還有沒有別的漏洞。”

    “是的，夫人。”

    “那你以后跟你mama一起住好嗎？”

    女傭愣住，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我去安排一下房間，還不謝過夫人。”管家笑望著女傭提醒道。

    “謝謝夫人。”女傭立即哈腰道謝。

    “太好了，以后有小jiejie陪我玩了。”微肥的小男孩圍著她高興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她，被收留了下來。

    晚上，男孩家的管家將男孩接回家，他依依不戀地回頭望著她。

    她也望著他，“You're my 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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