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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愿卿日月入懷[三國]在線閱讀 - 一百一十五 荒唐

一百一十五 荒唐

    阿笙想了好半天,也沒能理解曹cao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相反,張繡會聽了賈詡的勸說,更加忠誠地臣服于我。”

    他就這么篤定,賈詡一定會按照他的預想心甘情愿投降于自己?縱然兩家之間有血淋淋的人命橫隔著,縱然曹cao能不追究這些刻骨的仇恨與血債,但賈詡真的會效以忠誠嗎?像他那樣的人,真的不會再次反悔背叛么?

    曹cao只是笑而不語,道了一句軍中事務繁多轉身便走了,徒留她一人陷入迷茫,撐著頭望向蔥蔥蘢蘢的海棠枝葉發呆,卻怎么也想不通。

    人心的算計,怕是她這輩子也難琢磨得清的。

    “娘親,大哥又欺負我,你快教訓他!”阿笙被這聲喊叫拽回現實,看見彰兒“嗒嗒”地跑過來,委屈巴巴地朝她告狀,指著丕兒房間的方向。

    阿笙哭笑不得:“他又怎么欺負你了?”

    “他……他欺負我不懂彈棋規矩,故意耍賴,沒過幾秒就說他贏了我,這明明就是欺負我嘛。”

    “什么啊,二哥別胡說。”清脆響亮的童聲驟起,原是植兒為哥哥打抱不平,拿了根糖人在興致勃勃地舔著,邊說,“明明是二哥技不如人,大哥這種彈棋絕世高手,只要一出手就贏了,還需要耍賴?”

    “曹植!”彰兒頓時慍怒了,面色漲得通紅,不由分說,一把搶過弟弟手里的糖人木棍,“誰不知道你和大哥平日里一個鼻孔出氣呢,就知道維護他!小小年紀不學好,竟會說謊騙人,還吃什么糖呢!”

    見他“哼”一聲就要把木棍往地上扔,植兒頃刻急了,嘴里還嚼著剛咬下來的糖渣,眼睛瞪得老大,大叫著伸手去搶奪:“你還給我,這是我的東西!”

    “為什么就你有,我沒有?娘偏心!”

    眼見戰火蔓延到自己這邊,阿笙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奈地看著這兩個兒子搖頭嘆氣,哭笑不得。

    不料植兒的眼里立刻染上驕傲,昂起頭,眉飛色舞地瞪著他:“這才不是娘買的呢!”

    “那你哪來的?”

    “想不到吧,嘿嘿,”曹植得意歪頭,咧開嘴笑起來,“這是荀令君買給我的。”

    “荀令君?他憑什么要對你這么好?”彰兒不服氣,懷疑地盯著他,手猛掐了他一把。

    植兒吃痛大叫,翻了個白眼:“他就不給你這個只會打架的暴力武夫,怎么了?略略略……”

    “曹植!”彰兒氣得暴跳如雷,伸手就要來敲弟弟的頭,“你再說一遍,看我打不死你!”

    “被我說中了吧——我就說你是個只會打架的暴,力,武,夫!”

    植兒立刻從地上跳起來,敏銳地躲開攻擊,側向一邊朝他壞笑,甚至挑釁地咧嘴做了個鬼臉。

    “你……武夫又如何,我會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總比你這只會舞文弄墨,寫點酸詩的瘦雞書生強一萬倍!”

    不料植兒非但沒有急眼,反而淡定得很,不慌不忙張口就要駁斥,阿笙知道這個兒子才思比誰都敏捷,這一反駁起來怕是又要激怒彰兒,趕忙趁他開口之前迅速叫停:“好了好了兩個小祖宗,都厲害都厲害行了吧!彰兒,娘馬上給你一串錢,你也去橋東鋪子買一個糖人吃,別爭了啊。”

    植兒立刻也不服了:“娘,我也要!”

    ”你不有了嗎?”彰兒沒好氣地將手里搶的糖人還給他。

    ”這是荀令君給我的,娘也要給我嘛。”

    “好好好,你也買。”阿笙頭痛地暗嘆了一聲,又看到植兒眨了眨眼睛湊過來,小鹿般的眼眸里盛著希望,拉扯了下她的衣袖說:“給大哥也買一個好不好,娘——”

    他語氣近似撒嬌,嘟著嘴眨巴著眼瞼,阿笙皺了皺眉:“你大哥都這么大了,還吃糖啊。”

    彰兒聽到了頓時嗤之以鼻,“呸”了一聲:“你對大哥這么好干嗎,成天就知道大哥大哥丕哥哥這丕哥哥那的,你又不是沒有二哥。”

    “大哥和你能比嗎?大哥只要一騎馬出長街,道邊的姑娘們都盯著他看,你能嗎?”

    “呸!”彰兒不滿道,“誰稀罕呢!我堂堂未來的曹彰大將軍在乎這個什么姑娘家家偷看不偷看,我需要嗎?”

    “就是沒有唄!”植兒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阿笙見戰火又要擴大,急忙敲了敲腦袋表示頭疼,丟給綠漪一個眼神,示意她快帶兩個出去玩。

    綠漪會意,連忙拉著兩個小少年出門,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就有人踏了進來,腳步卻很輕。

    “我真羨慕你。”女子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走到她身邊的褥子上坐下,嗅了嗅桌上的海棠插瓶,“這花開得很漂亮。”

    阿笙轉頭望來人,看見唐菱,便彎唇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可羨慕的。”

    她起身給唐菱倒了盞茶,熱氣騰騰的白煙迅速從杯中升起,蔓延了兩人之間的空氣,讓她有些看不清對面人的眼睛。

    唐菱把茶杯端起,悵然地說:“要是我也有孩子就好了。”

    “沒什么好的,整日心煩意亂,吵得很。”

    “其實我在乎的是能和心愛之人有孩子,一家人相守一生,做個清貧的平民百姓,是我最求之不得的。可惜,再也不會有了。”

    “你可知我為何而來?”說了一半,唐菱岔開話題,看向阿笙。

    “我猜猜……”她歪頭作思索狀,“你是不是為了他?”她故意把那個名字憋在肚里,欲言卻又止,試探著瞥對面人的眼睛。

    “文和。”唐菱忍住喉嚨里的哽咽,抑制地喚他的字,卻情不自禁地帶了些哭腔,唇齒間搖曳的盡是壓抑與隱忍,“我聽說司空派人前去宛城收降張繡,他在那里做了很多年的幕賓,我不能不想到他。”

    “求求你……”她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用最大的力氣請求說,“能不能讓司空放過他。”

    她眼神堅定地望著阿笙,目光里透出倔強,一雙柳葉眉執拗而纖細,抬手捏住她的腕。

    “我知道他害死了司空的大公子和典將軍,司空不會輕易地饒過他,但……原諒我還是作此妄念。”

    她的眼角爬生了許多細紋,纏結在一起,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了許多。雖然眉目仍舊清秀,但被那股環繞在眉宇間的憂愁蓋過了,只有仔細辨認,才能依稀認出從前年少時的模樣。

    阿笙忍不住喉嚨動了動:“唐菱……”

    憐憫亦悲哀。

    “你還記著他。”她陷入默然,片刻后說,“甚至……還愛慕他,對不對。”

    唐菱沒有回答,但阿笙聽見了她極其輕微的嘆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于說:“可又有什么用呢。”

    “你醒醒吧,唐菱!”阿笙語氣驟然激動,看到她這副黯然傷神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的一輩子都被他毀了!他根本是個無情無義的偽君子,腦子里只有他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何曾記起過你的名字!他對你連你對他十分之一的愛也沒有,而你不過是在不切實際地妄想,妄想他愛你!”

    “卞笙!”唐菱突然站起身,失控地叫出聲,“你不是我,又怎知他!”

    阿笙看她失態的樣子,索性狠狠心,故意說重話試圖斬斷她的念頭,盡量用譏諷的眼神冷冷掃了她一眼:“既然你以為他愛你,那他怎么還不帶你遠走高飛,過你想要的生活,卻獨留你一人在這冷清的漢宮里受苦?”

    話音剛落她就后悔了,似乎這樣的重話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對唐菱確實過于殘忍。

    就好像一塊脆弱易碎的冰面,腳印輕輕一踩便破裂了,一下子變成滿地稀碎的渣子融化在水里,什么也不見了。

    可話說完又不能收回,她只能撇過眼,不敢去看唐菱的反應,心里陷入自責和懊悔。

    “唐菱,你不能愛上一個夢,不能再一廂情愿地陷進去了。更何況,他對你而言,不過是場可怕的噩夢啊。”身旁人沉默不語,阿笙試圖打破這尷尬的空氣,便把語氣放輕柔聲道。

    “他不是噩夢。”

    “嗯?”

    “他不是噩夢。”唐菱再次重復了遍,認真地盯著她,“不過,他或許的確是場華胥夢境,只不過夢醒后只剩空蕩蕩的遺憾罷了。而且,他從來沒有毀掉我的人生,我這一輩子,從進宮封為所謂唐妃的那一天開始,就徹底變成了一場荒唐。”

    “所以他都不愿在你進宮之前帶你走,帶你去皇家找不到的地方,否則這一切早就能結束了,那你至今還對他癡心妄想做什么呢?”

    唐菱痛苦地咬唇,臉上的神經微微動了動,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零零落落,不成語句:“他曾經真的……真的愛過我,我知道的……可后來的他真的變了,我再也看不懂他了……”

    她把頭深埋在懷里,整個人看上去弱小得可憐,阿笙忍不住走過去撫摸她的背,靠近她耳邊低聲說:“你別再想他了,他已有家室和兒女,而你自己的日子總是要過的,何必為了他被心魔困住呢。”

    “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難放下,我想你能明白的……”她趴在阿笙懷里,聲音嗚咽,想說的話都化成眼淚吞進了腹中,洇濕了一大片衣襟的表面。

    阿笙趕緊安慰她,邊輕拍她的肩膀:“我懂。我答應你,只要你能從這份一廂情愿的感情里掙脫出來,我盡量滿足你的請求,畢竟只要他能誠心歸降,阿瞞不可能會對他做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