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分裝死
落落有氣無力地,“天哥哥,我無事。” 小刺氣不過道:“還不是浮生那個庸醫,他自個兒生氣,落落百般道歉求他,他還是不肯原諒落落,他說除非落落給他一顆血珍珠,否則絕不原諒落落。” “血珍珠?” 我倒吸一口涼氣,血珍珠可不同于一般的珍珠,一般明珠是需要蚌精將沙石含在貝殼里,日積月累形成璀璨的明珠。 可落落自來嬌氣,她早就承諾給浮生一顆最大最明亮的珍珠,可每次她化作原形,將砂石含在身體里時,都受不了砂石的磨礪,所以往往含不住砂石,砂石被天河水沖走了,所以這珍珠也一直沒給浮生。 而血珍珠,就要找世上最堅硬的石頭,用蚌精的內腑裹住,用鮮血浸泡,不能沾水,才能形成血珍珠。可如此,蚌精的內腑就要全部損壞了,命也就不久了。 我心疼望著落落,她幾乎維持不住人形,米白色的貝殼里,她蜷縮在里面,背后露著棕黑色的殼兒,白嫩的肚子一起一伏,似乎喘口氣都困難似的。 我掉轉頭,去尋浮生。 “天哥哥……”落落焦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浮生站在桃林里,身形孤單又落寞,他將那顆血珍珠捧在心口。 桃林砌粉堆霞,可也比不上浮生手里的血珍珠美,它色澤透亮明艷,里面清澈無比,能見到一圈一圈紅色的光暈,光暈流動,像女子不勝涼風時雙頰的紅。 我本來是氣勢洶洶來質問浮生的。 可他一襲素衣,胡子拉碴的,滿臉滄桑,眉頭緊縮,眼中含著痛楚,他細細摩挲著那顆血珍珠,嘴里喃喃道:“我不想的,我說笑的,誰料那丫頭當了真,我只是有些生氣,她為了你騙我,為了別人把自己置于險境,我不過想氣一氣她,過幾天就原諒她,誰知那丫頭這么傻……” 我長嘆一口氣,“她不是傻,只是太在乎你。她把你說的每一句話都當了真,因為她對你是真心真意。” 我倆并肩而立,望著連綿起伏的桃林。 “可有辦法救落落?” 浮生沒有回答,他痛苦地彎下身體,滿臉是淚。 默默的嗚咽聲被天河吹過來的風送到桃林里,驚得林中的雙棲鳥依偎著縮在一起。 我時時來看望落落,可她身子仍是越來越虛弱。 那一夜后,魔軍不再攻打天族,但仍然陳兵南天門不肯退去,天族仍是人人自危。 神族幾次派人議和,但魔族就是不理不睬,也不和談,也不再動刀兵。 我想起花柳,他可是和談的籌碼。我倆在凡間相處許多年,雖不大愉快,但總有幾分交情在,于是我便想著前去看看他。 花柳被囚在水牢里,他碩大的青綠的蛇尾一圈圈盤著,兩個燈籠大的眼睛無甚神采,氣息奄奄的樣子無法讓人想到他從前的神氣模樣。 看來君天神府的人雖然沒有殺他,卻也沒有放過他。 我見他的蛇身上有無數的鞭痕,青綠的蛇身子上都是血紅的印子。 “魔界在昆侖可有暗探?” 空空的聲音很冷,她揮舞著鞭子,小小的人,蒼青的臉蛋兒,空洞的眼神,時不時流露出狠辣的光,她動作十分機械,一下一下踩著鼓點似的鞭打著花柳。 我不覺后背毛骨悚然。 空空的面上像繃著一層假皮,像假皮影似的,我正要過去阻止她。 卻見花柳端詳了空空半晌,這廝冷笑道:“情人咒?傳說孔雀國的公主愛上了自己的姐夫白鶴族的王,橫刀奪愛,被自己jiejie孔雀國的女王詛咒,成為了永遠的童子身。而這位白鶴族的王被刺瞎了一雙眼睛,還變得雞皮鶴發容顏老去。這對狗男女,一個變作童子,一個變作老人,孔雀女王以自己性命為籌碼,詛咒他們永生永世也不能在一起。” 空空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滯,她的面龐忽的變得狠辣無比,她瘋狂揮舞著鞭子,不停鞭打著花柳,一副要將他打死的模樣。 花柳平時慫的很,誰知此刻卻突然變得格外有骨氣,他怪腔怪調道:“本來孔雀女王只將他們一個變小,一個變老,以此來測試他們的真心。可惜……” 花柳神色間全是不屑,“白鶴族向來以優雅著稱,這個種族崇尚美麗,他們的王必須是族中容貌最俊的人,否則便會失去王位,白鶴王容顏老去,變成老人,他將要失去他的王位,他無法接受,于是祈求孔雀女王的原諒,孔雀女王以自己身體的絨毛編織成菱紗,以菱紗遮眼,白鶴王便會重回年青模樣。” 花柳淡淡一笑,勾著唇嘲諷道:“孔雀族是最忠貞的種族,求愛的方式也很特別,就是將自己的羽毛編織成菱紗贈與配偶,代表這個人屬于我,孔雀公主日日看著jiejie的菱紗掛在心上人的面上,不知是何種感受?” 空空的神色已經有些不對了,模樣也有些癲狂。 她瘋狂地揮著鞭子,鞭子快得我連影子也瞧不見。我怕她把花柳打死了,沖上來拽住她的鞭子。 她的聲音又冷又狠,輕蔑地忘了我一眼,“仗著玄帝寵你,你以為你就可以無法無天,我告訴你,你背叛昆侖山的事玄帝算了,我們這些屬下可看在眼里,你以為玄帝可以時時保護你嗎?” 她笑得陰慘慘的,我卻也不怕,“那你敢殺我嗎?” 我面無表情無望花柳,與她對峙。 花柳恨毒了似的,我能聽到牙齒咯吱咯吱響的聲音,我不冷不熱地道:“我覺得剛剛的故事很精彩,花柳大人講得很好,這么一個會講故事的魔可不能死了,要不然后面的戲可就唱不下去了,屆時魔軍攻打天族,到時空空大人要憑一己之力破敵嗎?” 空空的面皮凝了半晌,終究放下了鞭子。 我朝花柳使了個眼色,花柳瞬間會意,裝出一副隨時要咽氣的模樣。 空空瞟了我們兩個一眼,“你盡管與這魔頭眉來眼去,到時候惹出大亂子,看主人怎么護著你?” 空空言語完,便一甩鞭子走了。 我走到花柳面前,扔了一瓶傷藥給他,這傷藥從浮生那里順來的,對治療外傷頗有奇效。 花柳望了望藥瓶一眼,慢慢游動過來,碩大的蛇尾過處,都是斑斑血痕。 他一邊吐著蛇信子,一邊為自己療傷,我倒是有幾分詫異,起先我以為他定是不屑用我的東西。 我見他上藥很是不便,就上前幫他,他竟沒有拒絕。 我大感驚奇,嘆道:“我以為你會把我的東西扔了?然后大罵我一通。” 花柳此刻倒是活了過來,“我現在還是想罵你,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衰樣兒,誰沾了你,誰都倒了八輩子血霉,你這個兩面三刀薄情寡義的jian夫,人盡可夫的蕩夫,不仁不義的玩意兒,不要臉的賤皮子,披著人皮的狗東西,不是人的雜種……” 他嘰里咕嚕罵了一達通,我也氣不起來,他說得對,浮生也說誰沾著我倒血霉,想來我真是個災星,我平和道:“你說得對!” 雖然我語調平和,但手下的力氣卻不弱,我給花柳上藥十分認真用力,他疼得嗷嗷叫,尾巴都卷了起來,不停甩動,濺了我一身的水花。 他還在喊:“不是玩意兒的小蹄子,浪里浪氣的狐貍精,sao里sao氣的賤模樣……” 我從容不迫給他上完了藥,拂去身上的水珠,冷哼道:“你若想好好活著,少挨幾鞭子,我勸你還是不要這么囂張。” 他掃了掃尾巴,“反正昆侖山的那幫神仙也不會放過我!” “那可未必?” 花柳明顯不信,“你有辦法?” “安安分分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