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奉為犧牲
我摟著青荼,對著空氣不斷嘶吼,祈求有些回音,可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沒有。 我絕望極了,主人果然是技高一籌,派了一些法術(shù)不強的守衛(wèi),結(jié)了一個不甚復(fù)雜的陣法,讓我以為青荼能夠被救出來,不曾想?yún)s是一場空。 青荼那么驕傲,他怎么能成為囚徒呢,即使流落大荒,他也能成為王者,我無法想象,他那么一個風(fēng)流不羈愛自由的魔,永生永世只能在這四方天里,他該多么痛苦。 愧疚和自責(zé)幾乎要將我逼瘋了。 “你若愿意獻祭,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這聲音于我,無異于天籟之音,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窮蟬、花柳領(lǐng)著綺夢、瑤落,還有一 眾魔將。 “天哥哥,我們來救你了!”瑤落的神情很是堅決。 我有些疑惑,“落落,你……” 這時,綺夢默默站了出來,“不是落落,是我,魔界在天族的暗探首領(lǐng)是我,我潛伏天族數(shù)萬年,從未啟用過。如今,魔界被俘虜,正當(dāng)是用我等之際,我本無意牽扯落落,是落落發(fā)現(xiàn)了我和花大人接頭。我不得以才將落落帶過來。” 瑤落很是不高興,瞥了一眼花柳,“我本來就是要幫jiejie的,更何況天哥哥也在這里,你們一個對我有救命之恩,一個對我有萬年的照拂之情。可jiejie不相信我,還想抹去我的記憶,把我打暈?zāi)亍_@個胖子更討厭,他還想殺我。” 花柳確實比在凡間還胖,從一座小山變成了一座大山,他被小姑娘瞪著,有些無奈,他脾氣很是不好地瞄了一眼落落,但他這個形象活像一尊碩大的彌勒佛,實在沒有什么威懾力。 我望了望綺夢,她永遠都是那么沉靜溫柔,那么默默無聞,她不如瑤落活潑,不如歡戈可愛,在三個小仙中簡直是背景板的存在。 我從未想過魔界的暗探會是她,此刻她被拆穿了身份,卻還是平靜無波站在花柳身后,她眼含柔波望了望花柳,又溫柔地望了望瑤落。 我顧不得他們幾個的恩恩怨怨,轉(zhuǎn)向窮蟬,“有什么法子?只要能救青荼,我都可一試。” 窮蟬曾是天界皇子,對這驅(qū)魔陣想必是了解的,他既說有辦法,我自然相信。 窮蟬卻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沉重道:“你可知,你若成為祭品,可能會死。這是一命換一命的法子。” “為了我所愛的人,我愿意獻出我的生命。” 我說得斬釘截鐵,可窮蟬卻很猶豫,他一改往常老不正經(jīng)的模樣,“可是魔君,他若醒來,知道你為他獻出生命,他定然……” 我不想再跟窮蟬啰里啰嗦,直接道:“若不救青荼,那他可能永遠失去自由,而且魔母月鯤寄居在青荼身上,隨著圣泉的侵蝕,魔母的元神越來越虛弱,若你再不救青荼,魔母也將要消失在這天地間。” 這一下就拿住了窮蟬的命脈,他不再啰嗦,開始施法結(jié)界。 瑤落想要阻止我,我卻抬手阻止了她,“落落,這是我心甘情愿的,若有朝一日,浮生要你的命,你給他嗎?” 落落的腳伸出來又縮了回去,“給!” “驅(qū)魔陣自成,從來沒有誰能夠破了這陣法。只因這獻祭的法術(shù)需要獻祭之人心甘情愿,配合結(jié)陣之人的指令,若有一絲一毫的反抗,這陣法也結(jié)不成。還有,這陣法一旦結(jié)成,獻祭之人將受刀剮火燒之苦,算是真正上刀山,下火海,這極致的痛苦之下,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住。” “別廢話!快開始!”我見窮蟬一個勁兒啰嗦,心中很是不耐煩,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主人雖然在凌霄寶殿議事,若發(fā)現(xiàn)端倪,就不好了。 窮蟬開始結(jié)獻祭的陣法。 漸漸地,我總算知道,為甚這驅(qū)魔陣從未被破。 我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在石宮被剝皮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皮rou一點點被剮開,仿佛有數(shù)萬刀利刃加身,隨著陣法結(jié)成,我能看見無數(shù)的風(fēng)凝成的刀刃從我的筋骨刮過,我的筋一條條被挑開,骨頭一點點被敲碎。 隨即,刀鋒擦過骨頭的地方燃起了赤紅的大火,火燒灼著皮rou,我聞到空氣中一陣燒焦的味道。 我實在太痛苦,忍不住嘶吼出聲,我的吼叫聲回蕩在地宮里,活像個荒野的孤獸。 可望著青荼蒼白的面容,我盡量放空自己的身體,配合著窮蟬的指令。 我的身體呈現(xiàn)圓環(huán)似的旋轉(zhuǎn),身上一圈圈紅色的光暈,這光暈不停變幻顏色,漸漸變成了灰白色。 我與青荼面面相對,我忍著身體里的一波波的劇痛,見青荼逐漸好轉(zhuǎn)的面容,釋然一笑,道:“你挨了我九刀,為了我流干了一身的血。如今我為你受刀山火海之苦,也算千倍百倍還給你了。只愿魔頭你從今能得自由,我們一別兩寬,你得自由,我得解脫,如此,各自歡喜,兩不相欠。” 是的,我一直不敢提起這個數(shù)字,我捅了魔頭九刀,我永遠也無法忘記他渾身是血倒在滿是掛花的小院里,夕陽如血,他的笑容寧和又凄艷。 我想著那日場景,竟也覺得這萬般苦楚也不是那么難熬,我的靈魂漸漸脫離身體飄了起來。 我望見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而青荼的傷口竟奇跡般愈合,他的睫毛也動了動,似乎是有醒過來的跡象。 因為太疼,我只能專注盯著青荼轉(zhuǎn)移注意力。 花柳似乎有些不忍,舉著一把折扇假惺惺遮住胖臉,綺夢滿臉慘白,躲在花柳身后。而瑤落哭得不能自已,不停喊著,“天哥哥,天哥哥……” 瑤落幾次想要沖上來,打斷窮蟬,綺夢死死抱住了她,“落落,你要聽話,乖,這是你天哥哥想要的,我們應(yīng)當(dāng)成全他。” 小刺和鸞兒似乎收拾完了外面的黑衣神,也闖了進來。 小刺見我被困在陣中,發(fā)了瘋要去攻擊窮蟬,花柳帶的魔將與她纏斗起來,我心里一急,嘴里呢喃道:“小刺!莫要傷害她!” 花柳一搖折扇,“纏住這丫頭,莫要傷了她。” 倒是莫干,見我被獻祭,竟發(fā)了瘋要來救我,他的神色迷離又狂亂。 “阿離!” “阿離!莫怕,哥哥來救你!” “誰也不準傷害我弟弟,誰也不準帶走他!” “我殺了你們!” 莫干的功夫不容小覷,窮蟬被他襲擊,他一掌打在窮蟬的后背心,窮蟬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獻祭陣法有輕微的晃動。 花柳見勢不對,趕緊與綺夢攔著莫干,三人過招,一時間也不分高下。 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身體撕扯的劇痛使得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我感覺自己被片成一片一片,然后再被一點點烤焦。 我疼得幾乎受不住,我努力讓自己的靈魂回到自己的身體,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握著青荼的手,也許,這是我最后一次離他這么近了。 可是,就連這么簡單的動作,我也做不到了。 窮蟬的臉色愈發(fā)蒼白,邋里邋遢的胡須抖了抖,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來,他一聲暴呵:“跟我念!” 我穩(wěn)住心神,隨著窮蟬念道:“天道無常,驅(qū)魔守一,吾輩用命,奉為犧牲,受此淪亡,以為救贖,愿永墜額鼻地獄,以證天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