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節
他這一嗓子出來,就把所有人給鎮住了,還真別說,這家伙唱起來還真是那回事兒,字正腔圓,就跟一演員似的。當然,這是夸贊,而不是說人真沒能耐。 他似乎根本沒注意打哥幾個,依舊是蹦蹦跳跳的唱著。 “腳踩著地來頭頂著天, 身穿衲袍手拎著鞭, 老君爐走一番, 金翅展銀翅顛, 金翅能跑十萬里, 銀翅能跑萬萬千…… 幫兵我頭頂著房扒腳踩著椽, 左手拿鼓右手拿鞭哎咳哎咳喲啊, 左手拿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二郎鞭, 文王鼓,不叫文王鼓, 鞭也不叫鞭。先說鼓,后說鞭, 先說鼓來不一般, 木匠師傅選柳木, 錛的砍的刨的圓, 底下拴著八根弦, 拴上了哪吒鬧海金鋼圈, 里面拴上, 乾坎艮震巽離坤兌, 八根弦那哎咳哎咳喲啊, 再說這小鼓鞭那一尺三, 五彩的飄帶搭拉下邊, 腰上一岔有個彎, 舉起來溜溜尖, 雙手一合響連天,打一下 顛三顛, 打三下,顛九顛, 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十八下, 梁山一百單八將, 共打一百單八鞭那哎咳哎咳喲啊……” 咚咚鏘,咚咚鏘。 九筒當時都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愣是好半天沒閉嘴,我草,這唱的也忒像模像樣了,九筒感覺全身都是一陣發寒發冷,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給上了身一樣。 而那潘子,直接是進入了狀態,蹦跳的更來勁兒了。 “小屋斷了行路難,十家到有九戶鎖,還剩一家門沒關,燒香打鼓我請神仙哎哎還呀…… 芝麻開花節節高,谷子開花壓彎腰,茄字開花頭朝下,苞米開花一嘟嚕毛,我看老仙兒嚶嚶吵吵好像來到了? 老仙家呀,你要來了我知道,不要吵來不要鬧,威風有啊殺氣多,威風殺氣少帶著,屋子小噶拉多,磕者碰著了不得,碰到君子還好辦,碰到小人配口舌,他說咱那沒有道行哎海呀。 二番起鼓哎,為什么啊,二番起鼓請神佛,通天教主上邊坐,金花教主陪伴著,一請胡啊,二請黃,三請蛇蟒四請貍狼,五請豆蔻六請閻王,咱們來到大堂有事商量哎還呀。 鼓要打鞭子聽。” “首先請請胡家兵,胡老太爺子上邊坐,胡老太奶陪伴著,胡老爺子快發令,把胡家大兵調齊整,胡天霸胡天青,胡天黑又胡天紅,胡老噶大名叫胡二愣怔哎還呀。 胡家大兵請完畢,然后請請黃家兵,黃老太爺子上邊坐,黃老太奶陪伴著,黃老爺子快發令,把黃家大兵調齊整,黃天霸,黃天青,黃天黑,二靈通,快嘴撩哥學舌精,個個山頭把信通,咱們來到大營有時期哎還呀,老仙家啊,出古洞啊離深山,抓把黃沙把洞門蒙,陰天架云走,晴天旋風旋,架云走旋風旋,來去不用一帶煙,說明老仙你的道行全了啊還還呦,老到這要闖三關!” “走進房門看分明,花紅棗案面前迎,桌上酒席落成落,會好吃會好喝,好吃好和好那個,你對幫兵講你對幫兵說,幫兵好來給你預備著,要吃肥的牛羊rou,要吃瘦的宰雞鵝,老仙你要吃那忘本rou,我上北河先去給你摸唉唉還吆,你要走啊我不攔,霸王槽頭把馬牽,先解韁繩后背鞍,老仙家揚鞭打嗎要回山啊!” 要說這薩滿歌非但押韻,朗朗上口,而且聽上去鄉土文化氣息很濃厚,跳起舞來也是韻律十足,簡直就是一民間藝術啊。 九筒懷疑這潘子根本就不是啥皇家薩滿,這小子可能就是一唱二人轉的,也不知從哪弄來的一牛皮鼓,敲來敲去的,就把自己當成了那啥吃皇糧的皇家薩滿。 雖然這么想,可是潘子的唱腔卻一點都不值得懷疑,該高的地兒高,該低的地兒低,簡直可以媲美專業的二人轉演員了。 在唱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九筒卻一下子跳了起來,開始搖頭晃腦起來,目光發愣,手腳止不住的顫抖,臉色竟然也有些泛白。 九筒這一嗓子嗷出來,把坐在他旁邊的趙勇德給嚇得是屁滾尿流,打了兩個滾跑到了楊開跟前,聲音顫抖,指著九筒就是心有余悸的喊著:“哎喲我草,這潘子……潘子真把大神給召回來了啊。” “凡夫俗子,本大仙路過,被爾等薩滿歌吸引而來。有何事兒趕緊說。”九筒眼神泛白的盯著眾人道。 那潘子也愣神了好久,最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大神……大神……我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您來……啊。請問,您是哪路神仙來著?” “我乃本山山神,東山驅魔老祖,爾等闖入我府邸,自當是客,此等石精,乃是招待幾位的貢品,幾位若是不嫌棄,還請享用。”九筒有板有眼的講到。 而陳天頂楊開等人,則都是掩嘴而笑,就算傻子也知道,這九筒是裝出來的啊。 可是,那潘子還真以為自己召來了山神呢,竟然誠惶誠恐的跪拜在地,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第四九零章 地獄妖窟(7) “您是?山神?”潘子滿臉恭敬的仰頭看著九筒:“你說,那幾個黑影是貢品,不是吃我們的?” “當然不是。”九筒搖搖頭:“那些貢品,是先讓你們吃了,等把你們喂的肥肥的之后,山神我再下嘴,把你們給吃了,你們這幾個人皮糙rou厚,不好吃,我會先把你們丟到油鍋里面,炸得外焦里嫩,到時候再享用,一定非常的美味。” “啊。”潘子嚇傻了,兩行眼淚兒都順著眼角流出來了:“大神,您饒命,您饒命啊,我這皮糙rou厚的,一點都不好吃,咬一口都沒啥味。您吃那老怪吧,那老怪的營養都憋到rou里了,您吃了一定大補……” “我草,狗日的玩意兒,當你爺爺我老鱉呢,吃了大補。”拉怪掐著腰,指著潘子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他當然也看出九筒是裝的了,可是潘子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把自己推出去,他心中自然不爽。 “你看,他心虛了吧,心虛就說明我剛才說的是真的,那老怪都不用油炸,生吃最新鮮,又能保持營養。”九筒都快哭出來了。 一股腥臭的味,在石室中彌漫著,楊開看了看潘子,竟發現潘子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生怕九筒把潘子真的嚇出點毛病來,便喊了一聲:“九筒,別裝了。” 楊開下了命令,九筒玩心再強,也得收回來了,他的表情變成正常,然后沖潘子嘿嘿樂了起來:“我說潘子老弟,別害怕了,那山神老爺讓我告訴你,放心,他待會兒會請咱們去他府上做客,到時候美酒佳肴美人都必備,所以……您老還是先把自己收拾干凈吧。” 他也發現潘子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了,皺了皺眉頭,然后將腦袋扭向了旁邊,那股味道挺難聞的。 “啊?”潘子一下子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九筒,滿臉不相信,若干秒之后,發現九筒果然和常人無異,不驚反喜,不斷的撫摸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草,我說呢,就我這三流二人轉演員的水平,能召喚來大神?我擦,九筒大哥,你老剛才差點沒嚇死我。” 眾人一陣無語,沒想到這潘子,竟然只是一二人轉演員而已,感情剛才說的那啥皇家薩滿,都是吹牛逼的。 不過,他為了不讓眾人誤解自己是一吹牛皮的家伙,還是告訴眾人說,我老媽可真是吃皇糧的皇家薩滿,早年的時候,她老人家也是靠著這一手本事才能活到八十九歲。 “我老媽十歲的時候,一次上山砍柴的時候就被人販子給拐了,賣到了一大戶人家做丫鬟,誰想到,沒多長時間,那地主老財便被一窩土匪給搶走了,我老媽也被土匪給搶了,然后給賣到窯子里面。不過我老媽十分注重貞cao,誓死賣藝不賣身,愣是靠著一身二人轉的功夫,在那窯子里面出淤泥而不染,據老媽說,當時很多客人都是沖著她的名頭去的。” “在窯子里面呆了三年時間,小日本便進來了,那窯子為了表示對革命的支持,愣是抗日,關門了個半月,最后竟解散。而自己也被一窩子強盜給強盜山上做了壓寨夫人。我老媽說,在山上,給強盜當壓寨夫人的時候,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大口喝酒大口吃rou,而且那強盜頭子也是一挺豪爽聽帥氣的男主,而且床上功夫一流,又是舔又是咬的,愣是把她伺候的霧里云里。” “于是,她就心甘情愿的在山寨上安了家,并且還懷了我。” 那趙勇德一聽,眼珠子都瞪大了,看著潘子,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沒想到你竟然是土匪的后代,以前真是看錯你了。” 潘子卻是搖了搖頭,說你知道個屁,我那老爹雖然是土匪頭子,可是從來都是劫富濟貧的主兒,從來都沒有碰過窮人,更別說碰大姑娘小媳婦兒了。 “嘿,這么說,你爹是一土匪中的正人君子了?”趙勇德的話中依舊摻雜著嘲弄的語氣。 “就是,我老媽也是老爹的幾個手下給弄來的,我老爹原來的意思是放了,可是又怕放了的話,會被那幾個沒良心的主兒給糟蹋了,便想暫時留下來,以后有時間了親手送出去。可是誰知,我老爹本身王八之氣就橫行,魅力無限,愣是把我娘給唬住了。所以那土匪頭的兒子,我,潘子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帥氣十足不是?” 潘子吸了一口涼氣,繼續講著:“但是這土匪窩子也沒撐個幾年,最后那啥叫國民黨的,把土匪窩子給收了,我爹被他們給槍斃了,我老媽也被放了,據我娘說,我是在山溝溝里生下來的,幸虧一路過的老鄉碰到了我們娘倆,那老鄉就用單車把我們娘倆給推到了家里,把我養大。要說那老鄉也是挺熱血的,聽了我老娘的話,硬是把我們娘倆給養活到了現在,要不是那狗日的小日本闖來的話,我爹和我娘……哎,不說了。”潘子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然后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入情太深了。 而眾人則是聽得都愣住了,面面相覷,沒想到潘子的老娘竟還真是一女中豪杰啊。這樣的變故,即便是男人也不一定能堅持活下來,可是那女人愣是把一沒爹的孩子撫養成人,雖然沒有潘子自己所說的什么帥氣十足亭亭玉立的,可至少也活出了人樣不是? “來,潘子,這三炷香,是燒給你死去的老爹和老娘的。”九筒重新點燃了三根香,遞給了潘子。 潘子接過了香,然后道:“其實不瞞你們說,那把我們用單車推到家,然后把我們撫養長大的老鄉,就是一皇家薩滿,她教會我娘跳大神,然后帶著我娘在附近的山村里跳大神謀生,這一跳就是幾十年,兩人也培養出了感情,可是我那老爹就是人一死理,認為我娘沒有前任丈夫的休書,就是人家的人,在既不能隨便碰,這幾十年來,直到老死,愣是沒敢上我娘的床……當然,到我長大了之后或許也想通了,可是我早熟不是,要是那老頭干上我老娘的床,我非一拳把那老頭給揍死不可。” 聽潘子這瘋瘋癲癲的話,眾人一陣無語,九筒忙伸手,對潘子說打住打住,你小子還是別廢話了,怎么越聽越覺得別扭,咱現在可沒時間研究你老爹和你老娘之間的感情,還是想想我們到底該怎么走出去吧。 潘子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的確有些跑題兒了,之前的確是在探討該怎么逃出石室來著,可是又怎么料到自己老娘的愛情了呢?還上床?上什么床。 而劉雨薇,則是被潘子嘴下所描述的母親,給吸引住了,她從小就是在干爹的撫養下長大,對母親兩個字,沒有具體的概念,潘子說自己有一偉大的老娘,劉雨薇自然就會被吸引住了。 原來她認為,母親就是軟弱的代名詞,沒想到,母親兩個字,竟然能堅強到這樣的地步。 “要不,潘子,你給這些黑影講講你母親的光榮偉大事跡,感動感動黑影,說不定他們會看你老媽命苦的份上,會饒了你呢。” 趙勇德開玩笑道。 “哎,趙大哥,都到這時候了,您還跟我開什么玩笑呢,你覺得,他們能聽得懂人言嗎?” 潘子漫不經心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開聽潘子這么一說,立刻想起了什么,全身顫抖了一下,盯著潘子道:“潘子,你剛才說的啥?” 見楊開如此嚴肅的看著自己,潘子有些被嚇住了,還以為自己那句話不經意得罪了楊開了呢,語調惶恐的問道:“怎么了楊大哥?我沒說啥啊?” “你說,黑影能聽得懂我們的話?”楊開道。 “我說著玩的。” 楊開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凡事皆有可能,說不定黑影能聽得懂我們的話呢。” 一邊說著,一邊湊到了石壁邊,然后對著黑影喊了兩聲:“黑影,黑影,能聽得見我們說話嗎?如果聽得懂的話,就請你們擺擺手,麻煩了。我們要和你們進行談判。” 這會兒,楊開發現他們的黑影輪廓清晰了很多,這說明他們的確在往前挪動,而且已經挪動了有一段距離了。 他目光迥然的盯著黑影,想看看黑影到底能不能聽見他們講話。 可是,黑影并沒有擺手,依舊是一動不動,當然,看似一動不動,其實他們一刻不停的在往前挪動。 “我覺得這樣沒用。”九筒道:“畢竟隔著這么厚的一層石頭呢,我看不如用鏟子來和他們交流吧。” 說完,便用陳天頂的洛陽鏟在石頭說那個敲擊了幾下。 然后,九筒和楊開便忽然發現,那黑影的動作,竟然在瞬間加快了一些,可是在聲音消失之后,他們的行進速度,竟然再次緩慢了下來,重新恢復到看似一動不動的模樣來。 “這怎么回事?”注意到這異常的九筒楊開,兩人都發出質疑來:“為什么在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們的速度會增快,而聲音消失之后,他們又重新變得緩慢了下來?” 楊開忽然響起了什么,看著九筒道:“對了,九筒,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是依靠聲音來辯駁方向,依靠聲音來尋找獵物的方位,從而決定他們到底要往什么地兒走?” 楊開一語驚醒夢中人,九筒也是渾身顫抖了一下,道:“是啊,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他們肯定是依靠聲音來辯駁方位的,我們的聲音一響起,他們就能知道我們的方位在前面,可是聲音消失之后,他們就捕捉不到我們的聲音,無法確認方向,速度自然緩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