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而關谷神奇所在的安樂寺僧侶,面部都有黑色刺青,這種刺青紋身是一種封印,也是他們生命的象征。 見自己心愛的人已萌死志,黑衣人咬了咬牙,也跟著雙手按在地面,將自己身上的封印鍍到了積水里。 剎那間,來自兩個方向的不同黑色咒文,便如翻滾的波濤一般,襲向了張鶴生。 然而此時的張鶴生被八門遁甲的反噬拖累,連走一步都艱難萬分,又哪里可以閃避的開? 眼看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黑色咒文越來越近,站在張鶴生前方的黑衣胖子突然瞇了瞇眼,從眼角之中露出了一絲寒光。 “放肆!”一聲咆哮般的吼叫從黑衣胖子的嘴里爆出,黃鐘大呂一般的在隧道里激出了接二連三的回音。 這聲音肅穆,威嚴,充滿著睥睨之氣。和黑衣胖子的臉面身材很不相稱,但偏偏,這聲音真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怒喝之中,黑衣胖子右手一揮,水面上頓時升起了一團慘白色的火焰,火焰中跳躍著無數骷髏的頭像,剎那間就將所有黑色咒文燃燒殆盡。而黑衣胖子那揮舞的右手,也像是套著一只無形的大手一般,將十多米外的蒙面人,黑衣人全部拍在了墻壁上。 “咔嚓……”墻壁上裂出了一道道蜘蛛網般的痕跡,兩個日本人撞擊的地方,整個墻面都凹了下去,無數被擊碎的水泥塊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看得令人觸目驚心。 “我不說話,并不代表我沒脾氣!”看到自己的杰作,黑衣胖子罵道。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白衣瘦子干笑了一聲,回過頭來對張鶴生說道:“看見了吧,雖然隔了十年未見了,你這胖哥哥,還是老虎的尾巴碰不得。” 第二九一章 血腥大壩(39)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白衣瘦子干笑了一聲,回過頭來對張鶴生說道:“看見了吧,雖然隔了十年未見了,你這胖哥哥,還是老虎的尾巴碰不得。” 張鶴生報之一笑,顯然對黑衣胖子和白衣瘦子的性格,都頗為了解。 凹下去的墻壁上,兩個人日本人渾身的骨節都已變形,嘴角微微的抽搐,偶爾吐出一大團粘稠狀的物體,黑紅色的,里面還混雜著內臟的碎片。顯然,黑衣胖子蘊含著無窮怒火的雷霆一擊,不但將他們的骨骼全部打碎,連胸腔里的內臟都不能幸免。 墻壁凹陷的很深,兩個人被死死的卡在了水泥縫隙里,掙脫不開。不過即便如此,右邊的那個黑衣男人還是艱難的伸出血rou模糊的手,想要去牽住旁邊女人的手。 蒙面女人好像明白了男人的意思,驚訝之余,那雙空洞的眼神中立馬露出了一絲喜悅和幸福,而已經死灰般的面孔也奇跡般的露出了兩抹羞澀的腮紅。 呻吟了一聲之后,她也用盡自己最后的力量,將手伸了出去。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半米不到,但對于兩個垂死之人來說,這半米卻比光年還要長。 “小寧子,你愿意嫁給我嗎?”黑衣男人飽含深情地說了一句,隨即,灌進口腔里的空氣便讓他雙眼翻白,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他的血幾乎要吐完了,卻還不肯就此咽氣,像是在等待著某個承諾。 “我……愿意。”蒙面女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兩個人都很努力,努力地將手握在一起,但天意卻偏偏喜歡弄人,正當兩個人的手還差幾厘米就要接觸到得時候,男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隨即腦袋一歪,花費了無數決心和毅力才舉起來的手瞬間下落。 男人的眼中露出一絲沮喪,難道連最后的夙愿,都不可以實現嗎?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有一樣東西托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抓著自己的胳膊沿著剛才下落的軌跡,慢慢上抬。 男人驚愕的移過腦袋,剎那間張大了嘴。原本抓住自己手的正是張鶴生,看來張鶴生并無惡意,只是小心翼翼的將兩個人的手搭在一起,五指緊扣,然后笑瞇瞇的注視著這一切。 感受到了心愛之人身體的余溫,這個二十多歲的日本男人竟在這瞬間熱淚盈眶。而女人的咽喉已被血液卡死,只是拼命地點著頭。 “謝謝。”男人說道。 “不客氣。”張鶴生搖了搖頭:“其實最可憐的還是你們,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為了自己所追求的幸福,無奈的成為了關谷神奇借刀殺人的工具。不過,在我看來,比之先前的殺意,現在的愛意,更讓我為之動容,或許,這才是你們真正值得去追求的東西。” “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可以當你們的證婚人。”張鶴生說道。 “中國先生,求……求你一件事……”聽了張鶴生的話,黑衣男人結結巴巴的說道。 “說!”張鶴生皺了皺眉,雖然眼前的兩個日本人差點將自己逼入了死地,甚至不惜發動八門遁甲的第七門,這才死里逃生。不過說實話,張鶴生對她們并不怨恨,因為她們雖然得到了關谷神奇的真傳,但和關谷神奇不同的是,她們殺人的目的,只是為了脫離現在的苦海,尋找新的生活。 “我的衣服里……有……”黑衣男人破碎的嗓音很是模糊,但張鶴生已經聽出了大概,趕忙把手探進了男人的衣服里,片刻,摸索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是這個嗎?”張鶴生問道。 “對,打開……”男人笑了。 看著手中精致的日式木雕盒子,張鶴生微微頜首,然后打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枚很樸素的戒指,之所以說樸素,是因為這個戒指不是黃金,也不是白金,而是一個用薰衣草編織的小圈圈。 “小寧子,這是我用家鄉的薰衣草,親手為你編的,因為不好看……所以……所以不好意思送給你,一直流到了現在……”男人不好意思的說道。 指環上,所謂的薰衣草早已腐朽,成了一節黃色的枯枝,但張鶴生能感覺到蘊含其中的nongnong愛意。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日本女人再次拼命地點著頭,像是很高興的模樣。 “麻煩你了,中國先生。”男人懇求的說道。 “嗯,我明白了。”張鶴生點點頭,取下指環,然后輕輕地套在了女人的中指上,不大不小剛好,從這個細節就能看出,男人真的用心去做了。 當指環套上女人中指的剎那,女人笑的,笑的是那么的嫵媚,片刻,她在微笑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滴答一聲。 “謝謝。”完成了自己夙愿的男人,興奮地就像個孩子。 “小心我的師傅……關谷神奇……他……就在……”似乎是為了報答張鶴生,男人在自己生命流逝的最后階段,拼命地咬出一行漢字,但一方面中國話很難去說,另一方面他也油盡燈枯了,所以還未說完,就斷了氣,一雙眼睛圓睜著,死不瞑目。 “無量天尊。”張鶴生念了聲道號,然后伸出手從上到下拂去,讓男人閉上了眼睛。隨即嘆了口氣走到了隧道中央。 其實不用男人說,張鶴生也知道關谷神奇就在附近,這種勢利小人,要是哪天不玩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把戲,還就真怪了。 “小家伙,沒事了吧?”白衣瘦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沒事了。”張鶴生勉強一笑。 他只感覺到渾身的骨頭架子都散了,頭痛欲裂,要不是自己有內家功夫支撐,恐怕先前打開第七門的瞬間,就會因為體力透支而死。 張鶴生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個地方睡個三天三夜,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兒,關谷神奇隨時都會出現,現在的他絕對不是關谷神奇的對手,自己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想個對策出來。 “那好,這是你的一魂一魄。”白衣瘦子手一揚,繞在腕上的鐵鏈便松脫開來,鐵鏈輕輕的擊在了張鶴生的背心,捆綁在其中的一魂一魄也隨著這一擊,打入了張鶴生的體內。 白衣瘦子自問自己剛才那一下很輕,用他的話說,就跟砸了團棉花似的。 但張鶴生卻還是噗嗤一聲,再次噴出了一口黑血,身子踉蹌了幾下,差點摔倒。 白衣瘦子搖了搖頭,一把扶住了張鶴生:“小家伙,看你剛才的樣子,還以為這些年來大有長進。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挺不住。” 張鶴生從幼年跟隨天師張元旭修行八門遁甲的時候,便已和黑白無常的分身簽下了契約,中間雖然只召喚了二人幾次,談話也是甚少,但畢竟有點感情。所以,此刻白衣瘦子的話中不無關切之意。 就連沉默寡言的黑衣胖子,也說了句:“身體要緊。” 一魂一魄重新回到體內的張鶴生,面色稍微紅潤了一些,于是他端詳了一下隧道四周的環境,低下頭悄悄地說道:“二位臨走前,再幫我一個忙。” “小家伙,看來你有麻煩了。” 白衣瘦子和黑衣胖子對視一眼,同時側過了耳朵。 “你們只需如此如此……”張鶴生說話聲音很少,最后竟然用上了和鬼溝通的酆文,顯然,他是害怕談話內容被有心人聽見,所以才故意用了這種聰明的暗語方法。 黑白無常邊聽邊點頭,然后各自抱拳道:“下次再見。”說完,兩個人身子一扭,便失去了蹤影,而圍繞在張鶴生周圍的黑氣,也慢慢散去,露出了他那佝僂的身子。 張鶴生吐納了幾口氣,調勻了呼吸之后,這才彎下腰撿起了長劍,唰的一聲還劍入鞘。然后面無表情地踩踏著積水,沿著隧道的路徑繼續往前走。 關谷神奇就在附近,這是肯定的。 但張鶴生卻不能使用八門遁甲來搜索出這個妖僧的蹤跡,因為他只保留了最后一成力道。這成力道極其珍貴,絕不可以輕易使用掉,這也是他對付關谷神奇的唯一底牌。 水面嘩嘩的響動著,張鶴生拖拽著步伐,警惕著注視著昏黃燈光下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走到隧道拐彎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陣和自己相反地腳步聲,從拐彎的另一頭傳來。 腳步聲先是慢條斯理,隨后疾如流星,就仿佛是日本劍道里的拔刀術一般,由靜到動,最后快到rou眼難以去捕捉,秒殺對手。 蹬……磴……磴……嘩…… 腳步聲在拐彎的瞬間,沓然收住,帶出了一大片水花。 張鶴生抬頭去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雖說日本人普遍矮小,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個中年人卻是筋骨強健,膀大腰圓,身高達到了兩米,猶如巨人一般的立在了飛濺的水花之中。 中年人身穿黑色長衫,在右肩的部位,扣著一件袈裟,鮮紅的袈裟從肩膀拖到了腳邊,沾上水花后,顯得紅中發黑,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他的手上套著一串念珠,頭上燙了六個香疤,活脫脫的僧侶打扮,一大片黑色的刺青布滿了半張臉,仔細去看,這刺青也是由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字組成,顯然和先前那一男一女關系匪淺。 而在中年和尚的背部,則背著一個奇怪的長條形物體,物體表面被白色布匹層層包裹,接縫處還貼著一張藍色的符咒,很是神秘。 “張鶴生,久違了。” 中年和尚笑里藏刀的說道,他的五官明朗,就像是雕塑家手中的作品,眼神飄忽,像是在盤算著什么,一看就是狡詐jian猾之徒。 “不敢當。”張鶴生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剛一見面,你就送了我一份大禮。” “禮物滿意嗎?” 中年和尚嘴一咧,露出了森森白齒。 “很好,差點沒要了我的命。”張鶴生諷刺道。 末了,他淡淡的說道:“關谷神奇,你就不問你那兩個弟子的死活嗎?” 沒錯,站在張鶴生面前的,就是日本著名陰陽師,被稱為‘甲斐妖僧’的關谷神奇。而關谷神奇背后的那個長條形包裹,張鶴生猜測,應該就是和他形影不離的日本皇室三大神器之一的草雉劍了。 “兩個叛徒,狗男女!”關谷神奇不屑一顧的說道,就好像那兩個弟子,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身為安樂寺的僧侶,整天就想著茍合成jian,還不止一次的跪下來求我成全他們,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死的時候,為了獲得你的幫助,竟然出賣了自己的師父。這簡直……簡直就是我安樂寺數百年來的恥辱!”關谷神奇陰鷙的說。 張鶴生冷冷一笑:“照我看來,他們起碼本質上是好的,而你才是真正的佛教恥辱。佛教講求修心渡人,你除了雙手沾滿鮮血之外,又修的哪門子心,渡的哪門子人!” “就連自己的徒弟,都被當做了試探敵人的犧牲品,薄情寡義這個詞,用在你的身上再好不過了。”張鶴生說道。 “這個世界上,每個成功者的腳下,都堆滿了為之鋪路的犧牲品。”關谷神奇大言不慚的說道:“不過用一對狗男女逼著你打開了八門遁甲的第七門,這筆買賣,已經很劃算了。” “張鶴生,我相信,你現在連拔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吧?”說完,關谷神奇得意的大笑起來,在他的眼里,張鶴生就是一只螞蟻,想什么時候捏死,什么時候就能捏死。 “你可以試試。”張鶴生眼神一凜,毫無畏懼的對上了關谷神奇的目光,兩個人的目光頓時激出了一團火花。 第二九二章 血腥大壩(40) “你可以試試。”張鶴生眼神一凜,毫無畏懼的對上了關谷神奇的目光,兩個人的目光頓時激出了一團火花。 “精彩,非常精彩!”對視片刻之后,關谷神奇毫不吝嗇的鼓起掌來。 他的目光陰鷙,瞳孔里閃現出了異樣的光芒,好像只一眼,就能把對面這個老相識給徹底看穿。 “我說張鶴生啊,這十年來,你不但實力大增,連演戲的功夫也是數一數二的了。”收住手的關谷神奇揚了揚眉毛,臉上的黑色刺青也跟著皺紋的伸縮而時大時小,仿若是一只只成了精的蜈蚣。 “要是別人,或許還真能被你給瞞過去,但這招,對我可不好使。在此之前,我早已用修羅之眼目睹了你的整個戰斗過程,連你一共出過幾次手,還剩下多少體力,都計算的清清楚楚。漬漬,八門遁甲的第七門果然是驚天動地,勢不可擋。但驚天動地之后的代價就是,現在的你,脆弱的連一個普通人的不如!”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關谷神奇的肩膀竟上下抖動起來,爆發出一陣陣瘋狂的大笑,這笑聲一陣一陣的,差一點就把隧道的天花板給震塌了。 此時此刻,關谷神奇的心情的確好到了極點。按他的話說,就是比之十一年前,在安樂寺里使用采陰補陽的法子,一夜連御十女的感覺還要爽。他是和尚不假,但卻比尋常人更加的好色,幼女,少女,人妻,寺里的尼姑,乃至自己的眾多女徒弟,凡是被關谷神奇看上的,都不能逃脫他的魔手。而和自己的摯友前田彩音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也是關于女人的話題,比如自己最近享用的女人有何妙處,房事時用什么姿勢才能龍精虎猛,也正因為如此,關谷神奇才被冠之以‘甲斐妖僧’的稱號。 但這樣一位好色如命的僧人,卻在十年前平頂山一戰追擊鮑理泉,張鶴生等祈福協會成員時,被鮑理泉‘四象追魂’的頻死一擊波及,雖然當時關谷神奇及時的抽出草雉劍斬斷大部分魂體,但還是有一條漏網之魚擊中了關谷神奇的命根子,并且把他的命根子封印了。自那時起,關谷神奇就再也不能暢享魚水之歡了,他曾試圖解除這可惡的封印,但找遍了大大小小的陰陽師都宣告失敗,相反,還因為自己的丑聞被泄露,成為了無數人的笑柄。最終,無可奈何地關谷神奇偷偷掠走了幾個來寺廟里上香的漂亮女人,將她們迷暈后拔掉衣服,揉捏著那一具具豐滿的酮體,想以此來激起自己的情欲,但令關谷神奇欲哭無淚的是,情欲是激起來了,但命根子還是毫無反應,無法發泄的關谷神奇憤然將床上的女人全部殺死,在冷水里泡了一晚上,這才將躁動的自己安撫了下來。自那時起,關谷神奇的性格就愈發的扭曲起來,一心只想著報仇,但偏偏梁維揚投靠了日本人,自己又不能殺他,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所幸,這次在大壩里,竟意外的看到的張鶴生的蹤影,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來,關谷神奇的滔天怒意,也就情有可原了。 聽了關谷神奇的話,張鶴生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這個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明,竟然事先就躲在隧道里,隔著遠遠的利用‘修羅之眼’來坐山觀虎斗,等到確認自己毫無反抗之力了,這才現身。看來這出空城計,還沒擺出來,就已經失敗了。 修羅之眼是陰陽術中較為高深的一個法門,施術者可以在預定地點布下符咒法陣,這樣,離開預定地點后,只要打開與法陣相連通的那只眼睛,就能看清楚那里的一切。 顯然,崗村和小寧子刺殺張鶴生的舉動,只是螳螂捕蟬。而關谷神奇才是這個局的最大贏家: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