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眼下,東北九省被日本人收入囊中。為了穩(wěn)妥的管理這么大塊地方,關東軍的戒備還是比較森嚴的。再加上共軍的游擊隊不斷滲透,但凡走遠路的,都要細細盤查,給了憑條才能過去。 “簽證,有的有的。”陳天頂坦然的把手伸進了口袋??吹竭@一幕,楊開卻是愣了,他們是秘密空降到大興安嶺的,連日本人的面都沒見到,到哪里會有什么簽證?莫非這陳天頂還會變戲法不成? “我想起來了,簽證在過湖的時候,掉了。還掉了許多行李。”陳天頂?shù)氖稚斓桨胪?,又抽了回來,拍了拍腦袋,哀嘆著說道。 “簽證沒了?”幾名偽軍同時對視一眼,懷疑之色愈發(fā)濃厚。而那個戴著禮帽的漢jian此刻也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用一雙狡猾的眼神,一點點的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似乎想看清楊開的廬山真面目。 第二二三章 夜襲祥瑞鎮(zhèn)(9) “我看你們的行李可都是綁在背上的,一點也沒少呀!”幾分鐘后,漢jian背著手,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什么都沒少,唯獨簽證丟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陳天頂,咬牙切齒的說道。 漢jian的這句話,讓眾人的心,紛紛咯噔了一下。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這漢jian的jian字,還真不是白叫的。 “這位官爺怎么稱呼?”陳天頂天塌不驚的說道。 “嗯,我是這里的便衣隊隊長,章得才。”漢jian皮笑rou不笑的答道。 “原來是章隊長,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只不過您誤會我們了,我們的確是來探親的,只是簽證丟了而已,要不,進了鎮(zhèn),咱再合計合計,補上手續(xù)?!标愄祉斆娌桓纳牟惶?,一口氣蹦出三句話來。 “不,不,不……”聽了陳天頂?shù)脑?,章得才摘下禮帽,露出賴利頭來。未幾,他將禮帽輕巧的在陳天頂?shù)募绨蛏锨昧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不是財主家,也不是來探親的,而是共黨!” “對也不對?”一抹得意的笑,蓄在了章得才的嘴角。而他那兩顆眼珠子,則炯炯有神的觀察著所有可疑人的表現(xiàn)。 在他看來,遠道而來的人,沒有簽證,非jian即盜,沒有第三種。 聽說最近東北抗聯(lián)的游擊隊橫行,就愛喬裝打扮,偷襲城鎮(zhèn),看這幫人,有幾個還背了槍,肯定和共黨脫不開干系。 “哎呦,章隊長,您可別嚇唬我?。 标愄祉斈樢蛔兩?,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來:“咱們可都是良民,去年家里還幫皇軍抓過一個jian細呢,怎么會是共黨呢!” “您看看,您看看……”說到這,他回身指著楊開等人。 “共黨有我們這樣子的嗎?” 陳天頂這一說,華伯濤等人紛紛裝模做樣的哀求起來,九筒這個兵痞更是表演的淋漓盡致,看的那三個偽軍也有些不忍了,當下走到章得才身邊,勸道:“章隊長,這票人,可疑是可疑了點,但看裝扮,說話,倒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把他們劃歸成共黨,我覺得過了些?” “對啊!”另一個偽軍也附和道:“他說去年幫皇軍抓了個jian細,說不定和上頭有點交情。萬一我們抓到了哪個大官的親戚,這腦袋可就保不住了?!?/br> 兩個偽軍的話,不無道理。但章得才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他也說不出到底蹊蹺在哪兒。 “這個事情,不好辦呀!”章得才原地轉著圈兒,猶豫了起來。 “要不,章隊長,您看這樣成不?”一個偽軍計上心頭,眼神中露出貪婪之色。 “說!”章得才戴上禮帽,果斷的應道。 “我看那個趙大財主,似乎家財很殷實。咱兄弟幾個卻是苦命差事,油水少的可憐,比不上在伐木廠的馬寶山他們,實在不行,簽證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免了吧!諒他們也不能怎么樣,只需敲敲他們的竹杠……”偽軍捻了捻手指。 最后一句話出口,三個偽軍同時笑了出來。 “嗯,那就這樣吧!”章得才畢竟是便衣隊的,和憲兵隊互不相干,人家跟自己討論,已經算是拿自己當個人物了,要是不知趣,鬧翻了,以后不好辦事,于是只得點了點頭。 看見章得才和三名偽軍交頭接耳,楊開本能的警惕了起來,一只手已經放在了褲管,只要對方有不軌之舉,他就會掏出四棱刺來,格殺當場。 而獨眼龍等人亦是如臨大敵,眼神犀利。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烈日熏烤著城下的眾人,但眾人的心,卻是冰冰涼涼的。 終于,一個偽軍背起槍,走到了眾人面前,親昵的伸出胳膊,攬住了陳天頂?shù)募绨颍瑒e說多親密。 陳天頂是過來人,哪里還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當下對楊開點了點頭,便跟著那名偽軍到了吊橋下。 “官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陳天頂乖巧的問道。 “嗯,我看你們也不像壞人,另外,挺懂事的?!蹦敲麄诬娦α诵φf道:“但日本軍部的命令,不能廢,所以我也是左右為難呀!” “還得官爺照料,還得官爺照料。”陳天頂拱手道。 “不過……”說到這,偽軍話鋒一轉:“如果你們愿意交齊補辦簽證的費用的話,倒是可以進鎮(zhèn)子,章隊長那里,我給老兄你打點?!?/br> “多少?”陳天頂眼睛一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既然對方要錢,那就好說了,自己身上帶的銀元,加上碉堡里的,乖乖可不少。 “五個……最好十個銀元!”偽軍伸出手掌,獅子大開口道。 “沒問題,難為官爺從中周旋了。”陳天頂欣然允諾的從懷里掏出一把銀元,數(shù)也不數(shù)的就塞在了偽軍的手里。 “只多不少!” “嘿嘿,好,好?!笨吹侥且话蚜翣N燦的銀元,偽軍立馬流出了口水,連笑聲都傻了許多。這么多錢,恐怕他干上幾年,也掙不到呀。 “還有這個……”說到這,陳天頂悄悄地將一張日幣塞進了偽軍的袖子里:“感謝官爺為我們說話,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給官爺喝幾杯花酒。” 東北流通的日幣,一張的面額,大概能換十個銀元。這對已經被巨大財富擊暈的偽軍來說,無疑是飛來橫財。 但見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老先生,都是給我的?” 看來,他還是不信。 “都是給官爺花銷的,我們是外地人,對祥瑞鎮(zhèn)不熟悉,可能要呆幾日,說不定還要蒙您照料呢?!标愄祉斮r笑道。 “行!”偽軍這會激動地,眼淚都出來的。他只覺得貌不驚人的陳天頂,現(xiàn)在長得是真他娘的俊,親,比自己親爹還親。 都親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放心吧!老先生,趙大財主呆在鎮(zhèn)子里,保安絕對沒問題,有什么事,盡管找我胡小乙,一般的事,我胡小乙還是能說上話的?!?/br> “嗯,有您這話,我們就放心了。不過我看章隊長似乎對我們很不滿……希望這幾天不要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标愄祉斃藗€長音說道。 “哼,章得才,不就是個狗漢jian嗎?算個屁?!眰诬姮F(xiàn)在徹底被洗腦了,他只覺得,趙大財主一家是天大的好人,任何懷疑他們的,都是趙大財主的敵人,也是自己的敵人,不死不休。 “平日里作威作福,帶著便衣隊騎著自行車,到處移風做邪,給日本人當狗腿子,老子早對他有意見了。有我們憲兵隊在,他這漢jian算個掉毛,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在話下?!眰诬娕闹馗WC道。 “謝謝,謝謝,那我就去跟趙財主匯報下了?!标愄祉斝Φ?。 “去吧,去吧,立馬放行。”偽軍將日幣深深地揣進了袖筒里,有抓了一半的銀元,背著其他人塞到了懷里,拍了拍,看結實了,這才笑瞇瞇的走向了章得才處。 “怎么樣?”看到偽軍來了,章得才急切的問道,他可是覺得,這幫人越來越可疑了,一切只因為他們太鎮(zhèn)定了,出奇的鎮(zhèn)定。 這種鎮(zhèn)定,只有職業(yè)軍人才有。特別是前頭那個叫楊哥的家丁,一雙眼睛,連自己都不敢對視,就像瞳孔里插了柄刀子似的。 “你說怎么樣?”偽軍得意的亮了亮手里的銀元:“人家明明是大財主,你非說是共黨,瞧瞧,十塊銀元,一個不少,土八路窮理吧唧的,哪里會這么闊綽?弟兄們,今晚可得樂呵樂呵,放松下筋骨了?!?/br> “哎呦,真的是銀元?!绷硪粋€偽軍驚訝的取出一枚,用嘴吹了吹,放在耳朵上聽道。他們原先是想敲詐一筆這趙大財主,也沒抱太大希望,不管是多是少,能補貼點軍餉就行,但萬萬沒料到,這財主就是財主,娶小妾爽快,給錢也是同樣爽快。 “哈哈,今晚我得讓窯子里花魁,給我好好捏捏肩膀,那羊脂玉般的小手,可嫩著呢。那叫床的聲音,又酥又麻,跟黃鶯兒打蹄似的。”偽軍yin笑道。 “去,頭一撥,可是我的?!迸赃叺膫诬娡屏送扑f道。 當下,三個偽軍喜滋滋的分走了銀元,只留下一枚給了章得才,看著手中的銀元,章得才的臉色愈發(fā)陰暗。 他們,究竟是什么來頭? “上吊橋,給趙大財主放行!”正在他思考之際,剛才和陳天頂接洽的那個偽軍大聲呼道。 這小子獻殷勤的水平倒是挺高,聲音洪亮,生怕人群里的趙勇德聽不見似的。 “吱……”聽到命令,城樓上的士兵立刻轉動機關,將吊橋放了下來,吊橋是用一排結實的木料捆綁的,很是沉重,摔在地上發(fā)出一陣轟鳴,濺起了大股的灰塵。 看到幾名偽軍成功被打發(fā),隊伍前頭的楊開胸口一收,頓時松了口氣。連帶著摸住四棱刺的手也收了回來。 “承蒙幾位軍哥照看了,姓趙的沒齒難忘!”趙勇德對偽軍抱了抱拳,大咧咧的說道。 “趙大財主您慢走,要是找不到親戚,我們替你找。”帶頭的偽軍客套的說道。 “謝謝各位,謝謝各位。”等楊開他們進城了,殿后的陳天頂再次點頭哈腰了一陣,隨即冷冷一笑,跟了上去。 三名偽軍可不管這么多,只是聚在一起,激烈的分著贓物。 第二二四章 夜襲祥瑞鎮(zhèn)(10) 只留了戴著禮帽的章得才,眉頭郁結的注視著楊開等人的背影,一語不發(fā)。 “不對頭!”良久,他摘下禮帽,扇了扇風,說道。 念頭至此,章得才立馬風塵仆仆的上了城樓,把自己的一名同樣裝扮的屬下叫了過來。 “吳老六……”章得才左右看了看,輕聲說道。 “隊長,有什么吩咐?!眳抢狭彩潜阋玛牭?,跟著章得才當了不少年的漢jian,對章得才的性格算是了如指掌,眼下章得才露出這般表情,顯然有大事要發(fā)生。 “從現(xiàn)在起,你一步不離的給我盯著那個趙大財主,把他們的一舉一動,按時匯報給我?!闭碌貌抨庼驳恼f道。 “就是剛才進城的那伙人?”吳老六愣了愣,說道。 “對,就是他們。”章得才說道:“我懷疑他們是共黨,或者間諜,你手腳放機靈點,不要跟丟了,也不要被發(fā)現(xiàn)?!?/br> “曉得?!眳抢狭c點頭,當即小心翼翼的下了城樓,按著章得才的吩咐去了。 “啪……”城樓上,章得才重重的用拳頭砸了下護欄,咬牙切齒的說道:“哼哼,不管你們是何方神圣,進了這祥瑞鎮(zhèn),就逃不出老子的天羅地網!” 陽光,將他貼著狗皮膏藥的臉,映射的愈發(fā)猙獰。 因為靠近邊關,住戶本就稀少,又有諸多青壯被拉去伐木工廠當苦力了,祥瑞鎮(zhèn)的早晨,只能用蕭條兩個字來形容。 唯一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坑坑洼洼,布滿了零散的垃圾,也無人清掃。街頭兩邊的住宅都是房門緊閉,只有商鋪是開著的。偶爾有幾個小攤點,賣賣自己種植的水果蔬菜,幾尾新鮮的大馬哈魚。 “楊開,剛才在吊橋的時候,那個章得才似乎對我們格外上心,我猜測,即使給了買路錢,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陳天頂悶悶的說道。 “陳老板,不用猜測,已經是事實了。”楊開波瀾不驚的說道。 “事實,什么意思?”陳天頂沒聽明白楊開的話。 “陳老板,你這老江湖,也有諸葛亮失街亭的時候呀!”走在陳天頂身邊的獨眼龍笑著說道,隨即壓低了聲音,伸出食指,朝著相反地方向指了指。 “事實就是,我們身后,有尾巴!” “尾巴?”陳天頂一愣,立馬會意,尾巴就是有人盯梢的意思,他裝作欣賞風景的回過頭來,果然看見了一個戴著禮帽的刀疤臉嚇得轉過身子,裝作在一個攤點上挑蔬菜,而陳天頂頭一轉回來,那刀疤臉立刻扔掉蔬菜,躡手躡腳的繼續(xù)跟進。 “看摸樣,是便衣隊的,應該是章得才派來的眼睛?!睏铋_說道。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陳天頂皺了皺眉,緊接著眼神一凜:“要不要……”說著,他豎起手掌,做了一個切刀的動作。 陳天頂?shù)囊馑际牵貌挥谜覀€僻靜地方,解決掉這個特工。 “不行!”楊開搖頭道:“我們現(xiàn)在是在人家的地界,人生地疏,再說祥瑞鎮(zhèn)不大。這章得才本來就懷疑我們,這才派人來監(jiān)視。你把監(jiān)視的人殺了,不擺明告訴章得才,我們的身份是假的嗎?” “要是這樣,我們就聽之任之了?”趙勇德插了句話,說道。他的聲音里,透漏著諸多的不甘。 “是的,繼續(xù)演戲吧!你們難道不覺得,演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楊開露出了一絲睿智的笑。 “呵呵,我也演上癮了。”陳天頂說道。 “好了,說正事。大家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一切盡在掌握,到了必要的時候,我會亮出事先準備好的底牌,這張底牌,會讓章得才大搖大擺的進來,連滾帶爬的出去?!睏铋_揮了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