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老張,我他娘的佩服你!”趙勇德抱著沖鋒槍,含含糊糊的說道,接二連三的后坐力,將他的肩膀抵的一陣陣抖動,連帶著行李箱也跟著搖擺不定。 “手生了,要是十年前,我不會受傷?!睆堹Q生淡淡一笑,橫起長劍,護在了華伯濤和劉雨薇的身前,幾個突刺,就讓一只蓄謀已久的山魈無功而返,連帶著胳膊還被捅了一個口子,蕩到最高處因為痛的厲害,抓不住藤蔓,巨大的身子倒栽蔥般的掉了下來,一頭插進了雪地里,不知是死是活。 然而,天空中的黑點依舊沒有減少,山崖上,時而傳來吼叫聲,那是山魈首領在無可奈何地憤怒咒罵。片刻,它忽然抓起一根最為粗大的藤蔓,仰天長嘯,滑了下來。山頂上頓時一陣sao動,看到自己的王親自出動了,剩下的山魈紛紛怪叫著抓著藤蔓躍下,加入了戰團。 知道營地里的人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楊開這一路幾乎是沖過來的。 他的背后,獨眼龍抱著狙擊步槍,九筒挎著散彈槍,石頭雙手握緊手槍,緊隨其后。 “媽的,這是大興安嶺,還是山魈自然養殖基地?”九筒吐了口唾沫,轉過身,對著俯沖下來的兩只山魈就是一噴筒子,隨后拉動滑膛,一邊慌不擇路,一邊顫抖著塞著彈藥。 眾人的子彈已經不多了,九筒的專用子彈只剩下了三槍的藥量,而楊開m1卡賓槍的彈夾也是所剩無幾,至于石頭的手槍,這種小玩意可以直接忽略掉。 “別廢話了,趕快回營地補充彈藥,和華教授他們匯合再說!”楊開一個閃避,一只從天而降的山魈擦著他的后背掠了過去。 正前方,五只正準備攻擊營地的山魈轉過了頭,當看見這幾個人類時,四個眼睛頓時彎成了月牙形,包裹著森白色獠牙的嘴巴也咧開了一道弧度,像是在竊笑。 “吼……”一片黑壓壓的影子,刨著白雪,山洪暴發而來。 “你們身上帶手雷了嗎?”楊開剎住了腳步,一只手摸到了后腰。 “還有一個!”九筒聲嘶力竭的喊道。 “我也有?!笔^應了聲。 “那好,有手雷的,全部給我丟出去,快!”楊開說完,就揚起右手,九筒和石頭接踵而至,霎那間,三道圓滾滾的小殘影落在了山魈的腳下,散發出縷縷熏人的青煙。 “華教授,你們臥倒!”一聲呼喊直刺耳膜,躲在行李箱旁邊的華伯濤等人就地一縮,雙手抱著了腦袋,隨即一陣驚雷般的轟鳴在雪地里炸響,以爆炸點為中心,半徑三米內的雪塊,碎草,石子,泥土全部被掀起,沖了七八米高,在眾人的頭盔上敲了一陣鼓。五只山魈被攻擊型手雷炸的血rou橫飛,被撕裂的傷口部位,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糊味和rou香。 雖說這些山魈只是被炸斷了腿腳,還不至于喪命,但也就此失去了戰斗力,一個個哀嚎著在雪地里抽筋,眼睜睜的看著楊開等人奔入營地。片刻,又有幾只饑腸轆轆的山魈從藤蔓上滑落下來,想也不想的就撲向了自己的同伴…… “沒事吧?”回到營地,楊開卡上了最后一個彈夾,突突突的對著天空一輪點射,而九筒已經丟掉手槍,不顧一切的打開行李箱,組裝著被拆解的德國鐵拳輕機槍,或許是因為他太緊張的,以至于發揮失常,不時有零件滾到了地上,亂成一團。 “沒事?!苯K于等來了救兵,華伯濤慢慢探出了腦袋,他那張蒼老的面頰,此時一半是雪,一邊是黑灰,就像是在煤礦工廠里滾了一圈回來似的,怎一個狼狽不堪。 第六十八章 山魈(12) “那就好。”楊開點點頭:“唉,這些山魈還真是精明透頂,要不是大家留了個心眼,現在恐怕沒剩下幾個喘氣的了。” 他說的的確是實話,面對著如此突如其來,又是從天而降的攻勢,一般的軍隊恐怕早就陣腳大亂,逃的逃,散的散了。 真正打起來,怕是一個裝備精良的德械師都得抱頭裝孫子。 “獨眼龍,你幫劉雨薇一起壓子彈。趙勇德,你在左邊頂著,我在右邊盯著。其他有手槍的幫襯著點,九筒,你拿著散彈槍,哪一邊有危險,或者看到山魈過來了,不論青紅皂白,先他媽放一筒子再說!”楊開一邊開槍,一邊倉促的下著命令。 他說完,各人就走到了自己的崗位,獨眼龍則放下狙擊步槍,從行李箱里不斷的搬出各種類型的彈頭,壓在不同的槍夾中。他的出現,使得手指已經壓出血的劉雨薇,緩了口氣。 楊開的考慮,算是非常到位的。面對的遮天蔽日的敵人,獨眼龍的狙擊步槍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小組里最迫切需要的是猛烈地火力!與其半天才開出一槍,倒不如給大家壓壓彈藥。而九筒這個候補選的更是恰到好處,就沖那噴子的威力,左右救援,短時間內營地絕不可能失陷,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把重武器的身上了。 “石頭,你的輕機槍,還要多久才能組裝好?”楊開問道。 “大概……五分鐘!”石頭那黝黑的臉蛋上,掛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那好,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睏铋_喊道:“話說在前頭,五分鐘裝不好,老子先斃了你個狗日的!” “兄弟們,給我頂上,等機槍架好了,咱們讓那群山魈吃不了兜著走!” “哈哈,痛快!”聽了楊開的話,趙勇德的彈夾換的就更勤快了,轉瞬之間,身旁的雪地里,已經堆了小山似的空彈殼。 數道火舌從縮在一起的人群中噴吐而出,整個山谷都是密集的槍聲,雪地里,躺滿了山魈的尸體很殘肢,空前的慘烈。 楊開此刻已經給m1卡賓槍裝上了榴彈發射器。他的眼睛轉了一圈,在山魈滑落的那處巖壁停住,左手飛快的抓起一枚槍榴彈塞進了發射器里,右手食指一勾扳機,嘩的一聲,一道黑煙從發射器里噴了出來,拖著長長的尾巴,砸在了半山腰,周圍的幾塊巖石頓時被炸的塌陷了下來,聲音巨大,宛若雪崩一般,幾個被炸斷了藤蔓的山魈頓時慘叫著摔了下來。 “這東西的準頭,還真不太好。”看著自己明明瞄準的山頂,但卻炸到了半山腰的榴彈,楊開有些哭笑不得,他終于明白王亞樵為什么說這東西只是個試驗品了。威力是夠了,但想傷害到敵人,一半是技術,一半則是運氣。 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將機械瞄具上揚,填裝彈藥后扣下了扳機,這次的落彈點,果然比上次高了不少。 一只剛剛蕩下來的山魈,頓時做了冤死鬼。看了眼那個四肢亂揮,高速落下的大家伙,楊開知道,就算沒炸死它,從這么高的距離摔下去,也夠它喝一壺的了。 叫你丫的不好好當猴子,非要去玩雜技,咎由自取。 想到這,楊開回頭問道:“石頭,機槍架好了嗎?” “好了?!北澈髠鱽硎^欣喜若狂的聲音。 他的肩膀上掛了一條重重的彈鏈,彈鏈上插滿了金黃色的子彈,彈鏈的一頭正被麻利的接在德國輕機槍上。 咔嚓,石頭最后檢查了一次彈倉,然后拉下了機械把手,將三角支架釘在了行李箱上。 “到我后面來!”石頭彎著腰,視線一動不動的沿著機槍槍口朝外伸展。 楊開點點頭,敲了下趙勇德的鋼盔以作提醒,然后拽著華伯濤,將他的身子往機槍槍口的另一頭拖。趙勇德和九筒則抱著槍,掩護著陳天頂,徐步后退,不時射出幾發子彈,阻撓山魈的進攻步伐。 “都到了吧?”石頭焦急的吼道,不遠處,又有十多只成年山魈穩穩的落在了雪地上。 “到了?!睏铋_的嘴角抽了抽,半臥在雪地上,雙手抱著卡賓槍,肩膀處先前被山魈刮破的傷口傳來陣陣灼熱的刺痛。 火辣辣的,就像有無數只蛆蟲在肌rou里鉆來鉆去,很不是滋味。 “你受傷了?”看到楊開那張病態的臉,劉雨薇驚訝的捂住了嘴。 “沒事,死不了。”楊開淡淡的說道,當聽見石頭說要開槍的時候,趕忙一手攬住劉雨薇,將她的腦袋摁在了懷里。 “你……”劉雨薇的臉瞬間就紅了。 “別說話,捂住耳朵!”楊開喊道,他的話音剛落,石頭的輕機槍就開了火。絲絲青煙從滿是圓孔的槍管中涌出,巨大的轟鳴就像伐木工人的電鋸一般,仿佛要撕裂眾人的耳膜,而槍口處深黃色的火焰,更是噴出半米多長。 “嘟嘟嘟嘟嘟……”被機械撞針擊打的子彈,經歷了短暫的增壓后,直接引燃火藥,將一個個圓錐形的彈頭射了出去。暴雨一樣的子彈,宛若鐵犁般從面前的雪地上犁了過去。 這就是重武器和輕武器的差別,也就是王亞樵所形容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石頭身上的彈鏈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向彈倉里縮短,沒來得及捂住耳朵的人,甚至被這轟鳴震成了短暫性耳聾。 眼中,只有五彩的世界;耳朵里,卻是萬籟俱寂。茫然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在機槍射程范圍內的山魈,無不成片成片的栽倒,渾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這僅僅是對成年山魈而言的,其中有幾只體格較小的幼年山魈,直接就被子彈從胸腔處撕成了兩半。 短短幾分鐘后,潔白的雪地上就匯聚出了一條血的河流,guntang的鮮血或是慢慢凝結成冰,或是融化積雪,繼續朝著四面八方流淌。 “好,打得好,媽巴羔子的,過癮!”趙勇德忘情的揮著手,連聲吶喊。 他感覺,只要再掃射一輪,這群討厭的四只眼就得通通下地獄去了。九筒亦是笑逐顏開,拼命的將槍托砸著腳下的白雪,以表現自己此刻的興奮。 戰況已經徹底扭轉,山魈也由主動攻擊變成了被動挨打。 哼哼,不可一世的它們,又何曾料想到,會有而今這般局面?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但這個時候,楊開非但沒有絲毫的笑意,反而表現出了出離的平靜。 是的,那只山魈王去哪兒了?他的眼中寫滿了疑惑。 作為這群野獸的領袖,它絕不可能臨陣脫逃,也絕不可能畏戰不前,而且剛才明明看見它加入戰團的。 就在楊開沉吟未決的時候,旁邊的華波濤猛然瞪著眼睛,張開嘴,用近乎于嘶啞的聲音喊道:“它們……它們從另一邊過來了!” “什么?”楊開渾身一震,唰的一下單膝跪地,抓起了棄置一旁的卡賓槍。 果然,在華伯濤所指的位置,正有十只山魈扯著藤蔓,飛速的蕩了過來。中間那只體格比其他的山魈大了近乎一圈,毛發也是咖啡色的,正是失蹤良久的山魈王! 原來這只山魈王并非消失了,而是忌憚于眾人正面的火力,帶著另一股貼身同伴,不聲不響的從側面殺過來了。 真是好計謀,好算計。楊開想的越深,越是倒吸一口涼氣。 此時此刻,他甚至對這只山魈王的智商,感到一絲恐懼,它還是動物嗎? “指戰員……”石頭慌亂中想要拆卸三腳架,把機槍轉過來,卻被楊開一把按住。 “別動,繼續射擊,擋住前面的山魈,它們交給我!”楊開說完,從腰后拔出壓有達姆彈的彈夾,替換掉了原來的小口徑子彈,隨后將匕首銜在了嘴上。 他比誰都清楚,現在除了自己頂著,沒有別的辦法。如果石頭在這時候調轉槍口的話,甭說山魈王過來的時候,機槍能不能裝好。只要給那些現在被機槍壓著的山魈緩過氣兒,一擁而上,行成兩面夾擊,到時候對整個小組,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說老實話,能不能干掉這十只山魈,楊開的心里根本就沒底兒,但現在只能拼一次了。 想到這,他那握槍的手不禁緊了緊。 “九筒,獨眼龍,趙勇德,上!”楊開揮了揮手。 三人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交流了一下眼神,咬了咬牙,便抓起各自的武器追了上來。 生是教導隊的人,死是教導隊的鬼。只要有這個必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跟著楊開一起去死。 比如,現在。 看到自己的偷襲被人類發現,山魈王當機立斷的松開藤蔓,兩條前肢猛然降下,穩穩地落在了雪地上,嗖,它咧開嘴,血紅色的舌頭在充滿黏液的嘴里舔了一圈,四只眼睛輪流眨了眨,像是在打量著眼前的敵人。 噗通…… 噗通…… 幾聲連續的悶響,另外九只山魈亦在此時落在地面,臣服般的立在山魈王的背后,十根血紅色的指甲深深地埋入雪地,健壯的后背高高聳起,像是在等待著王的命令。 距離愈近,楊開就愈發的感覺到這只山魈王的體形之巨,他甚至毫不懷疑,只要被這家伙撣中一下,自己不死也得斷骨傷筋。 深吸一口氣,踩動積雪的行軍靴停了下來,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子,將卡賓槍的機械瞄準放在了與視線對齊的位置。 楊開深信,他的心堅如磐石。但真正去面對這個大家伙的時候,握住槍托的手,還是帶著槍管不斷的抖動。 這個距離不可能使用槍榴彈,第一,槍榴彈是利用拋射的原理投出去的,只能打遠距離的目標。第二,他想要傷到山魈王,就要瞄準它腳下的雪地發射槍榴彈。但距離太近了,即使成功引爆,在場的四個人也都會受到波及,非死即傷。 綜上所述,弊大于利。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達姆彈。 其實楊開的鎮定程度算是最好的了,后面的九筒,兩只手就跟打擺子一樣哆嗦著,要不是還有把散彈槍作為倚仗,現在他估計已經癱了。趙勇德則在那里不斷的吞著唾沫,沖鋒槍在手里,一會兒舉高,一會兒放低,一會兒朝左,一會兒向右,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往哪兒瞄,該打哪一只。獨眼龍和楊開一樣,采用的是半蹲的姿勢,咔嚓一聲,往狙擊步槍里填入了一顆子彈,食指扣在扳機上,久久未動。 “九筒……”楊開的聲音壓得很低:“左邊的就交給你了。” “???”聽了他的話,九筒臉色一白,膝蓋一軟,差點沒直接跪下去。但最終還是嗯了一聲,嘩的一下拉上膛線,將槍口轉了過去,身體直立,兩只腳在寒風中慢慢的推移。 “趙勇德……”楊開眼睛一瞇:“右邊的?!?/br> “好!”趙勇德點點頭,摸了摸掛滿了屁股的彈夾,放心的溜到了指定位置。 “獨眼龍……” “我在!”獨眼龍感覺到了楊開言語中的凝重。 “你負責這只最大的,山魈王。”楊開面色鐵青的說道:“記住,用最快的速度,瞄準它的腦袋,狠狠的爆頭。我解決剩下,所有人對付完自己的目標之后,迅速回援獨眼龍這邊?!?/br> “你的意思是,我殺不了那只山魈王?”獨眼龍一邊說,一邊將光學瞄具打了開來。 “能輕而易舉的被殺掉,就不配稱之為王了?!睏铋_淡淡的說道。 “吼……”看著這群渺小的對手,山魈王昂起脖頸,頗有王者之風的怒嘯起來。宛若鐮刀般的紅色指甲,充滿獸性的眼睛,以及那憤怒至極的吼聲,任何一個正常人見到這場面,恐怕都會膽戰心驚,毫不懷疑,只要這么走過去,等待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條。 “嗚……”似乎是感覺到了首領的召喚,九只山魈同時刨動白雪,帶著一陣腥風,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