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還在。”楊開冷笑:“已經被我抓住了,你最好自己來看看它吧,琢磨下用不用把這個怪物就地正法。” “哎呦!”趙勇德臉白了一下,隨即像見了鬼似的端著沖鋒槍,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 “四只眼睛的家伙在哪,我……我他媽斃了他!叫他嚇老子!”當看見楊開時,趙勇德說道。 “吶!”楊開鐵青著臉,指了指樹背后的小松鼠。 “我瞧瞧……我……瞧……” 當看見連番驚嚇自己的東西竟然只是一只松鼠時,趙勇德整張臉紅的都跟番茄似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而跟上來的眾人,更是哭笑不得。 可松鼠卻不知道大家在想著什么,只是自顧自的吃東西,是不是還抬起頭,對著周圍的人叫喚兩聲。 “自己收場吧!”楊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理也不理趙勇德,一個人走了。 “你……虧你還是個男人,連松鼠也怕,四只眼睛,我怎么就看見兩只,另外兩只難道還在屁股上?” 連番被戲耍,九筒立馬就爆了脾氣,對著趙勇德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數落,然后跟著楊開走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騙大家的。”趙勇德捂著臉,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哭了。 “這對眼睛珠子,都看見些什么,我摳了算了。” “別他媽用哭來博取同情,你就是個小丑,懂不?當初真不該救你。”九筒的背影頓了頓,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呸!” 這種精神上的打擊,無疑讓趙勇德哭得更加厲害。 半晌,他神情恍惚的坐起來,自言自語道:“我對不起大家,犯了錯就要承認,這棵樹,我吃了。” 說完,五指摳下一塊堅硬的樹皮,就塞進嘴里猛嚼,牙齦都咬出血了。 情景悲壯異常。 “好了,別這樣,你這樣大家都不好受。”華伯濤奪下了趙勇德手中的樹皮,拍拍他身上的雪屑,把這個哭號的黑漢子給扶了起來。 “華教授……”趙勇德一下子鉆進了華伯濤的懷里。 看著旁邊的張鶴生和陳天頂,華伯濤只得無奈的連連勸導,像哄小孩似的拍著他的后背,這才將趙勇德給帶出了林子。 咯吱咯吱,吃完了手中的松果,小松鼠愜意的打了個飽嗝,然后一個跳躍,就蹦到了樹杈上。 就在它剛準備跳到另一根樹杈的時候,五個血紅的指甲猛然鉗住了它的身子,黑暗的樹葉縫隙中,四只眼睛輪流眨了一眨,隨即‘嗖’的一下收回了手…… 第五十七章 山魈(1) 整晚上,趙勇德徹夜未眠。 為了防止帳篷遭到野獸的攻擊,楊開和獨眼龍等人齊齊動手,用匕首將幾大捆樹枝兩端削尖,一頭扎進土里,一頭斜四十五度對著帳篷外的方向,每隔一段距離插一根,形成了一個簡易的陷阱。 楊開和九筒,陳天頂一個帳篷,駐扎在營地的最前方;獨眼龍和張鶴生,石頭一個帳篷,駐扎在左翼;趙勇德和華伯濤駐扎在右翼,中間一個空出的帳篷給了劉雨薇,畢竟人家是一個女的,和大男人在一個帳篷根本不現實。 篝火,大家烤干了衣服就踩滅了。畢竟,前途未知,省一點燃料不是壞事。 每個帳篷,楊開都分發了一臺軍用手電。但在分發前,無不告誡各個帳篷的負責人,不要費電,因為電池這東西不經用,用一點少一點。現在用完了,在處理突發事件時,就危險了。 有時候,楊開甚至覺得,現在大家就在玩一場野外生存游戲,這場游戲的勝利者會活著走出大興安嶺;失敗者,將永遠埋在這片雪域,和那些獵人們作伴。 “陳老板,你看我們明天過獵人墳,有幾成的把握?”對于陳天頂先前的話,楊開一直耿耿于懷。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陳天頂笑道:“當年我帶頭的十一個人,只有三把土槍,剩下的都是些破冰鎬,洛陽鏟之類的,都殺過去了。咱們現在全副武裝,又怕什么?” “需要做些什么安排嗎?”楊開問道:“比如進攻隊形,該怎么走,怎么對付那些毒蛇猛獸。” “我在等一樣東西。”陳天頂神秘莫測的說道。 “什么?” “天氣!”陳天頂笑道:“如果明天是大風大雪,雖然會阻撓我們的步伐,但也會讓絕大部分磨牙吮血的猛獸知難而退。畢竟,我們走不起,它們也等不起。相對而言,我們占便宜。” “那要是明天晴空萬里呢?”楊開皺了皺眉。 “嘿嘿,晴空萬里。”陳天頂斜了楊開一眼:“那就是一場硬仗嘍!”說完,他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到時候,該架機槍的架機槍,該丟雷子的丟雷子,爭分奪秒吧!只要能第一時間穿過喇叭口,封了路,咱們就安全了。”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不是這獵人墳。而是大白天的兩次,那個趙勇德,到底是看見了個啥?”陳天頂眉頭緊鎖的說道。 “他?”楊開愕然:“不就是個松鼠嗎?估計看錯了吧!” “但愿如此。”陳天頂嘆了口氣:“可如果沒看錯,那么,四只眼睛,四只眼睛……”陳天頂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地圖上來回摸索。 猛然間,他手指一顫,倒吸一口涼氣:“難怪會是那個東西?” “哪個東西?”楊開如墜云里霧里。 “不,不,應該不是。”陳天頂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那東西早就消失好多年了,怕是都滅絕了,怎么可能會在這里出現。一定是個巧合,對,杞人憂天了,只是個巧合罷了。” “陳老板……”楊開越說越糊涂了。 “沒什么事兒,別擔心,我困了,先睡了。”說到這,陳天頂就把身子鉆進了睡袋里,打起了呼嚕。 楊開知道對方在逃避,但人家不愿意說,自己也就不好再去問了。只得轉了轉燈光,將視線再次聚焦在地圖上。 “怎么,還不順心呀?”看著發呆的趙勇德,華伯濤笑吟吟的說道。 “嗯,我耽誤大家了。”趙勇德低下了頭。 “我相信,你是真看見了。”華伯濤淡淡的在他耳邊說道。 “華教授,你……”趙勇德虎軀一震。 整個事情鬧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但沒想到,這位老教授卻一直跟自己站在一條線上。 華伯濤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大聲。 “你試著回憶下,這東西,到底是個什么長相。” “我想想。”趙勇德閉上了眼:“四只眼睛,藍汪汪臉,毛茸茸的……” 趙勇德沒說一句話,華伯濤就點一下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直到最后說完了。 趙勇德繼續抱著膝蓋在那發呆,華伯濤則飛速運轉著大腦,企圖在已知的生物博物館中,找到類似案例…… 大興安嶺的月亮,又清又冷,從西面瀉下冰一樣的銀輝。 寒風把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呼呼直叫。 密林中,一張藍色的瘦臉再次探了出來。這次,在它身后的樹杈上,又多了一個大小相仿的同伴,八只眼睛在竊笑聲中一閉一合,宛若西瓜瓤中的黑色瓜子,看著令人發麻。 這一夜,營地里總共換了四次班。 所幸,一直到天明都沒有野獸的攪擾,大家也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清早起來,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只有趙勇德掛了對熊貓眼,狼狽不堪。 眾人洗漱完畢之后,收起了帳篷,帶著包裹,繼續沿著地圖趕路。 陳天頂說,接下來要走一段雪路,再走一段坡地,腳程快的話,太陽正烈的時候就能趕到獵人墳下的喇叭口。 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連山風都比昨天小上了許多。大家都喜滋滋的,只有楊開和陳天頂對視了一眼,黑著臉,一籌莫展。 估計如此大好時日,那些野獸們,早蹲在喇叭口,翹首以待了吧? 不過究竟誰是誰的獵物,這可就說不清了。 想到這,楊開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 雪地是最難走的,同樣長度的一段路,平常可能十分鐘就到了。但在雪地里,卻需要花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甚至三四個小時。 更讓人難以招架的是,大興安嶺的形狀是波浪形的,雖然表面覆蓋的白雪都是一樣的高,但下面的土壤高度卻是參差不齊。經常一腳踩下去,陷了整條腿,或者整個腰都埋了下去,冰涼的雪水從皮靴,褲子里灌進去,人立馬就成了僵蠶。除了干瞪著眼,別的事兒都做不了。 到了最后連楊開也沒轍了,只能將固定帳篷的繩索拿出來,綁在每個人的腰上,從隊首連到隊尾。這樣一旦有人掉進了雪坑,大家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將他跟拔蘿卜似的拔出來。 楊開的辦法雖說可以緩解燃眉之急,但卻是治標不治本。因為體力的大幅度消耗,老教授華伯濤第一個倒了,緊接著,劉雨薇也跟著倒了。楊開不得不苦笑著又解開繩索,安排隊伍里身子骨比較好的張鶴生和石頭,背著他們繼續走。 其實,從頭到尾,大家的行為方式,用‘走’這個字來形容已經很牽強了。要問什么詞最恰當,那就是‘連滾帶爬’。 是的,就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踉踉蹌蹌,一點兒也沒有夸張的成分。 你可以想象,天上下著雪,腳下踩著雪,滿世界都是雪。而你,卻要憑著兩條腿,在這平均深度達到五十厘米的雪地里連續徒步幾個小時,在此期間,不能脫離隊伍,不能吃,不能喝。 真的去體驗了,你就會發現,這種感覺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這路,不好走呀!”擦了擦鼻涕,陳天頂下意識去摸掛在屁股后的酒葫蘆,等碰到葫蘆時,這才發現,為了解寒,滿滿一葫蘆酒,已經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于是這位摸金校尉只得哆哆嗦嗦的將手伸進懷里,掏了根煙,擦亮火柴點燃。 “媽的,衣服濕了,酒沒了,連他娘的抽根煙,都劃斷了老子三根火柴。”陳天頂的怨天尤人雖然火藥味很濃,但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楊開嘆了口氣:“現在人和槍,都跟水里撈的一樣。除了后來看勢頭不對,用油紙包搶救進行李的那幾把,余下的估計連子彈都射不出去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再挺一挺吧!”陳天頂狂吸了一口香煙:“不然卡在這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扎不了營,等下一場暴雪來臨,全部都得活埋。” 說到這,他指了指地圖:“楊開你看,前面的平坡地質條件不錯,雪也淺,大家可以先奔到那里駐扎,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嗯!”楊開點點頭:“為今之計,也只有這么辦了。” 于是,他摘下頭盔,掃掉了那堆差點把自己壓成勁椎的積雪,揮了揮手。 “兄弟們,任重而道遠。要是連731部隊的面還沒見上,就扎堆般的折在了這里,咱們能對的起戴處長的委托嗎?再說了,這次任務完成后,咱們之中,回家的要回家,看爹的要去看爹,工作的要去工作,打小鬼子的繼續去干他一炮,死了可就啥都沒了。” 看到眾人紛紛點頭,楊開趕緊說道。 “所以,別他媽一個個跟斗敗的公雞似的,都精神點,把殺小鬼子的氣概拿出來。給老子一個不落的走出這大興安嶺!” “對!還是咱指戰員會說道。” “多大的事兒,不就是過個雪地嗎?老子小時候玩雪球還把隔壁的三胖子砸到醫院去了呢。”幾個老兵喋喋不休。 毋庸置疑,楊開的言語,很快就振奮了士氣,給整個小組,加了一次油。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一行人終于成功跨越了這片深雪地,來到了地圖中通往喇叭口的中轉站:平坡。 第五十八章 山魈(2) 平坡,平坡,這坡兒還真夠平的,整個一小籃球場,這也讓楊開在松了一口氣之余,佩服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來。 因為是臨時駐扎地,所以眾人并沒有支起帳篷,而是取出固態燃料,收拾下落葉,樹枝,馬不停蹄的點燃了兩堆篝火。 篝火剛剛冒出點亮光,大家就趕集似的聚了過來,圍成一圈,摘下手套,呼呼的呵著熱氣兒。 沒辦法,太冷了。 經歷了剛才那番地獄般的折磨,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天堂里一樣。 是的,天堂對于他們來說,就是這么簡單。有取暖的東西,有一頓熱騰騰的飯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