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沒有說謊
他最后一句話,把臉深深埋進了手里 ,語氣已經近乎哀求。 云煙看了一眼云翳,嘆了一口氣,道:“好,我不管,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傷害你自己,哥哥,別讓我為你擔心。” 云蔚然尚在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來,他們現在,已經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云翳已經是她唯一能夠抓得住的家人了,不管怎么說,她都不想失去陰翳這個親人。 云翳怔了一下,微微挪身,把云煙抱進懷里,像很小時候那樣,輕輕的拍了拍云煙的肩,目光和語氣都柔和了下來,語氣幾乎算得上是溫柔了,道:“我知道,煙煙,哥哥不會有事的,哥哥以前做錯了一些事,現在,是該去彌補的時候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真的能不能彌補什么,但如果我不去做的話,我會遺憾一輩子的。” 頓了頓,他低低笑了一聲,道:“人難免會做錯一些事,所以,做錯了事就要接受一些懲罰,我雖然受過了,但……終究是不夠的,或許,我不一定能挽回什么,但我必須去做,煙煙,別擔心,哥哥會照顧好自己的,爺爺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你了,你和妹夫,你們兩個人,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云家的事情,他真的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就讓他們自己去撲騰,怎么都好,生死有命,他真的,沒那個精力去管這些人了。 云煙微微仰頭,云翳那張憔悴的臉便落入她眼中,曾幾何時,這個人臉上總是一副熠熠生輝的笑容,誰敢欺負她,他就第一個沖上去跟人拼命,可是,現在,他眉宇凝結,臉上的愁容總是化不開。 云煙把頭埋進云翳懷里,啞聲道:“嗯,知道了,你也是,不管你走了多遠,你都要記得,我和爺爺還在家里等你。” 云翳閉著眼睛,道:“好,煙煙乖。” 云煙在他懷里靠了好一會兒,這才放開云翳,道:“我們剛回來,還沒吃飯,你也餓了吧?我去做幾個菜,等下一起吃點。” 這算是,為云翳踐行了吧,只是誰都沒說穿。 云翳點了下頭,道:“好。” 他其實沒什么胃口,但不忍心拂了云煙的好意,云煙起身,季宵寒本來也要跟上去,卻被云翳叫住了。 云翳用力揉著眉心,啞聲道:“妹夫,你留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季宵寒點了下頭,把云煙送走之后,這才折返回來,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道:“有什么話,說吧。” 云翳松開手,蒼白的臉上已經透露出疲倦,他吐出一口氣,沉聲道:“別的我也不想多說,我走之后,還請妹夫好好照顧煙煙,不要讓任何人欺負她,我說的,是任何人,包括你。” 季宵寒道:“阿煙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保護好她。” 云翳終于笑了一下,閉著眼睛,倦道:“嗯,那我就放心了。” 季宵寒凝視云翳片刻,淡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顧行簡的身份。” 他雖然是問云翳,但卻是用的陳述語氣。 云翳一個激靈,陡然睜眼道:“你……怎么知道?” 季宵寒道:“猜的。” 云翳瞳孔驟然收縮,一顆心狂跳起來,厲聲道:“猜的?怎么可能!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你說啊,你說句話,你說點什么行不行!” 季宵寒道:“你把云氏集團和云家拱手相送之時,我就確認了自己的猜測,你覺得你把那一切送出去,也算是一種贖罪,對吧?” 云翳瞳孔驟縮成一個小點,頭皮一陣陣發麻,輕喘了幾口氣之后,他才急道:“你沒有對煙煙說吧?沒有吧,對吧?” 季宵寒搖了搖頭,道:“沒有,阿煙什么都不知情。” 云翳狂跳的心總算逐漸平靜下來,一把捂住了額頭,痛苦地道;“別管了……什么都別管了,行不行?” 事已至此,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再說什么了。 “我以前,一直以為只要我解決掉了那些事,一切都會在我手里結束,但我還是做不到,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說,我也不否認我做過的那些事,我想要保護一個人,到最后才發現,根本無計可施,我誰都救不了,誰也護不住……”云翳把頭深深埋進手里,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但他話還沒說完,他顫抖著聲音道:“我真的很失敗……真的很失敗,對不對?” 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神情突然凝固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雙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下,徒勞的重復了多次,他才終于徒勞的徹底的放了下來。 季宵寒道:“你做得很好,雖然,結局不甚如人意,但我也不敢保證是我的話,能比你做得更好。” 云翳臉色倏地大變,臉一點一點的扭曲起來,聲音比剛才還要顫抖得厲害,道:“你……都知道了?不不不不不不!不可能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不!不會的,謊話!你……謊話連篇!” 季宵寒卻沉靜無比的道:“我沒有說謊。” 云翳猶如兜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全身僵硬的坐在沙發上,看季宵寒的眼神,猶如在看什么怪物,然后他全身開始瘋狂的抖了起來,抬手就想要擋住自己的臉,可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卻是做了好幾遍,才終于做成功了。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行不行?饒了我吧……求你了……別說了……”云翳聲調都變了,滿臉痛苦的哀求。 恐懼如洶涌的浪潮,密密麻麻的爬上心頭,他手腳冰涼,仿佛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冰冷的夜晚,那個他多年都揮之不去的噩夢的開端。 季宵寒道:“有些事,沒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但我告訴你,你沒有做錯。” 云翳猛地抬頭,陡然爆滿血絲的眼睛,凝視著季宵寒,顫聲道:“你說什么?我沒有做錯?” 他一開始,堅信自己是對的,所以,才孤注一擲的選擇了走上那一條路,但后來,走得越遠,他就越是懷疑自己堅持的,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他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