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看見的就是這塊陌生的天花板。繁復奢華的金屬吊燈映入眼簾，提醒著沈鈺她本不該屬于這里。她還是最喜歡從前自己臥室里，那個有著淡紫色裝飾的吸頂燈。

    “小鈺，起床了！”門外傳來保姆劉姨的聲音。這個家里，也就聽到她的聲音，沈鈺還會稍稍覺得安心一些。

    沈鈺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確認對方是不是在喊自己。

    過了好一會她才幽幽地應了聲，整個人便從床上撐了起來。想著今日也沒什么事，她隨手拿了兩件衣服套在身上，洗漱完便走出了房間。

    按照她住進這別墅幾日的習慣，每天出房門的時候都要倚著走廊邊沿珍珠白的欄桿往樓下瞧兩眼，觀望一番才肯下樓。

    今日也是一樣，她兩只手抵著扶手，低垂著眼眸，位于下方的小客廳盡收眼底。沈諶和喬覓夫妻二人坐在沙發(fā)上，四目無神地盯著對面壁爐上邊擺著的幾個小相框。

    沈鈺知道，那幾個相框里的照片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每張照片都有沈護的身影。

    “小鈺，你起來了啊！”沈諶忽然警惕地抬起頭，觸到沈鈺的目光立刻收斂了臉上的警覺之色，“快下來吧，我和你……mama等著你一起吃早飯。”

    沈鈺擠出些許笑意，喉嚨的聲音原本澀滯著，又突然蹦了出來：“啊，好的！”說著，她挪動步子往樓梯口走去。

    經過邊上一個緊閉的房門時，她頓了頓腳步，側過臉來，不舍的目光停留了幾秒。耳朵好像又聽到了喬覓的聲音，她才三步并作兩步走下了樓梯。

    待她后腳離開最后一級臺階，一雙手便覆上她的雙肩。沈鈺側過臉來才看到是喬覓。

    “……媽，”沈鈺的聲音猶疑不定。她實在想不明白，沈護離世才兩個月，沈諶和喬覓究竟是如何做到日日對自己笑臉相迎的。

    “我和你……爸剛剛還在商量，家里到現在還沒一張我們和你的照片。畢竟是一家人，這樣總是不好的。”喬覓帶著沈鈺往餐廳走去，這樣的話似乎是她深思熟慮過的。

    沈鈺抬眼望了望走在前邊的沈諶，提了提嘴角，對喬覓說道：“媽，我們想到一塊去了，昨天我看到壁爐上的照片，也想到了這事。不如什么時候您和爸有空，我陪你們一起去照張……全家福。”

    “老沈，你看怎么樣？”

    沈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打量了沈鈺幾眼：“就這么辦吧，下午讓小曹來家里給我們拍幾張。”

    沈鈺每次面對沈諶的眼神都覺得渾身不自在，現下她能做的就是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三個人在餐桌邊坐下來，整個餐廳洋溢著暖融融的氣氛。

    “小鈺，今早你傅姨特意給我們做了鮑魚粥，你快嘗嘗。”喬覓示意將粥碗端到自己面前的劉姨給沈鈺盛粥。

    劉姨端著盛滿粥，走到沈鈺身邊不由得感慨起來：“傅大姐做的鮑魚粥以前是沈護最喜歡吃的，咳，誰會想到如今坐在這椅子上的變成小鈺了……”

    “劉姐，沈護出生的時候你就來我們家了，我們家的規(guī)矩你該清楚的。現在在小鈺面前胡說什么？”喬覓將筷子重重地一放，警告著多話的劉姨。

    沈鈺差點要將臉埋進粥碗里了，她小心地瞥了一眼喬覓，始終一聲不吭。和她同樣保持沉默的，還有在一旁一勺一勺喝粥的沈諶。

    劉姨如夢方醒，趕忙道了歉離開了餐廳。

    沈鈺此刻卻有些晃神，這些天她睡著時總是夢到車禍當天的景象，無數次從夢中驚醒；醒來時腦海里一直回響著沈護臨死前對自己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