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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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蒙蒙亮,那是一種美妙蒼茫的時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布著幾顆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遠處的須彌山映著耀眼的朝霞。 他立于帳前看著她,沉睡的她顯得格外寧靜和柔弱,他將她抱在懷里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即使是人類,也不應該那么輕才對。梵文陀梨不知用了什么方式將她體內的力量都封住了,好像她的情形并不樂觀,他搞不懂,為什么她要孤注一擲的守護和她毫無關系的天界?還有,他的那柄弓,竟然一直被她隨身帶著,起初他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珍視那柄弓,是不是因為那是她和別人的定情物?這一世,她理應得到幸福的,雖然,她并不“完全”,但是他希望她幸福,雖然,那幸福和他無關,他已經不會再有幸福了,自從薩蒂死了之后,他所看見的世界就都變成了灰色,就連療傷的力量都弱了許多,或許,薩蒂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她死了,他的一部分也就隨之而去了…… “世尊”蘇利耶雙手合十,朝他行禮。 濕婆收回了目光,“為何要將她的本體帶進這個世界?” “抱歉,我們也是情非得已。” “她和天界無關,明日就將她送回去吧。”濕婆語氣冰冷,蘇利耶聽不出任何不快或者憤怒,但是他確定,她墜落馬背的那一剎那,他并沒有看錯,濕婆的臉上帶著少有的擔憂和溫情。 “還不行” “為何?天界還要依靠一個女人來守護?” “世尊,杜爾迦現在對她很是著迷,有她在的一天,阿修羅就不會貿然進攻,我們就可以積蓄力量。” “你們竟敢利用美色?”濕婆寒冰色的雙眸瞪著蒼老的太陽神“你們眼里還有正法嗎?” “正法只是說辭,戰爭一旦開始,正法也就不復存在了。” “呵呵”濕婆冷笑了一聲“梵文陀梨沒和你們說嗎?她已經不能再用任何力量了,難道要將她送上戰場等死?” “那倒不必。”蘇利耶眼里閃過一道精光“那迦王已經將她的丈夫請來了,我相信,他會是我們有力的援助。” 濕婆順著蘇利耶的目光看向遠方,果然,看見了那個男人…… 羅摩詫異的走向米娜,沉睡的她微微蹙起了眉,仿佛有什么憂心的事情,臉色蒼白,就連一向紅潤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整個人都被一種悲傷的氣氛籠罩著,他震驚的看著她左手背上的那朵蓮花,許久,終于伸出手,撫上她的額。 快要落下去的月亮還在黑黝黝的森林邊緣絕望地徘徊,河水不時地向上泛著銀光,沒有一絲風息,然而樹梢微微擺動,林蔭道旁的樹木和恍如幽靈的雕像在其間投下長長的、捉摸不定的影子,噴泉吐水,沙沙聲十分奇妙地穿過廣闊寂靜的夜。 兩邊大軍都已集結完畢。 杜爾迦和羅摩一對一,開始了殊死的搏斗。 ----------------- 濕婆放下手里的那張弓,踱步走近她的身邊。 這張似曾相識的容顏,曾令他痛苦到輾轉反側,千百個日日夜夜里,他用盡一切方法克制自己心里那幾近成魔的思念和依戀,這個不完整的靈魂幾乎耗盡了他的心血,但是卻承載了他翻天覆地的執念。 只有在忍受不了蝕骨的疼痛時,他才會想要看看她,她日日的念誦于他而言不是祝福和信仰而是旁人難以想象的錐心刺骨。 纖細的手被他輕輕的握住,白皙手臂上那道可怖傷疤是那么的觸目驚心,與她的美貌顯的那么的不相稱。那是她在他的夢里被他額上第叁只眼噴出的神火燒傷的,他催動心神,瑩白色的光芒緩緩纏繞住了她的手臂,睡夢中的她不知正經歷著什么,額上不斷的冒出冷汗,只要再一會,他就能將這道傷疤移走,他的療傷能力早已大不如前,況且還是被他的滅世之火所傷,只能將這道傷痕強制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后再自行治療了。否則,再過不久,這傷就會要了她的命。 “世尊”米娜動了動嘴。 濕婆一驚,差點就沒控制住療傷的力量。 “忘了吧”他喃喃的低語,纖細的手臂已經光潔如初,現在,抹去她對他的記憶就好了。 她被他封住了視覺,只能緊閉雙眼,一滴淚水劃過了她的眼角。 我們始終不曾停留在同一道路上, 就像燈火闌珊處那個閃動的身影, 只是瞬間便淹沒在無盡的黑暗中。 “不要”米娜緊緊咬住下唇,悲傷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他連她僅存的一點美好都要剝奪嗎?! 他的手里的動作一滯。 “求你,我不要忘記。”她的聲音里帶著巨大的悲傷,沉重的襲擊著他的心,“我不想忘記。” 許久,他的手并沒有落下來。 那一季的纏綿鐫刻了蒼白流年,伴隨著時光穿行千年,錯過了約定,黯然了守候。 她痛苦的流著眼淚,像是緬懷自己無疾而終的戀情。 --------------- 當濕婆走出米娜的帳篷后,一道白光閃了進去。 “米娜”蘇摩偷偷的潛入了,“你不屬于這里。” ---------------- 黎明時分,突然,營地傳來一陣急促的凌亂的腳步。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蘇利耶抓住一個腳步匆忙的士兵質問道。 “好像是阿修羅那邊抓了人質,現在傳令使者正在提要求呢。” “人質是誰?”蘇利耶大驚。 “好像叫米娜什么的” “米娜克什” “對,就是她。” “該死,帶我去。”蘇利耶跟在士兵的身后,腳步沉重。 蘇利耶還沒走到金色的大帳旁就聽見里面傳來震天的怒吼“為了一個女人,就要我交出天界的寶座?欺人太甚!” “那么,世尊,你覺得呢?”烏沙納斯瞇著他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濕婆,他面無表情,他心里有些不確定起來,那個小丫頭真能令他不再出手幫天界嗎?! “你們這群下賤的人就只會偷人質”祭主雙眼血紅。 “我在等世尊的意思”烏沙納斯漠然的立在大帳中央,絲毫不理會祭主和因陀羅架在他身上的寒光閃爍的劍。 濕婆默然,“好,我答應你。” “濕婆,你瘋了?”因陀羅咆哮起來,就連一向敬畏的稱謂都省去了。 年邁的蘇利耶似乎早就猜到這樣的回答,連眉頭都沒抬一下。 “那么,我告辭了”烏沙納斯灰色的眼睛泛起了一絲金光。 “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回去?”因陀羅橫刀立在他的面前。 “天帝陛下難道連最基本的交戰原則都要破壞?”烏沙納斯詭異的笑了,“我是婆羅門出生,弒梵之罪你也想試試?” 因陀羅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手中沉重的武器“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烏沙納斯雙手合十,退出了金色的大帳。 月亮快要出來了,可是在地平線后邊,它從黑暗的深淵上升。一道微弱的光,給圍繞在高坡上的樹頂鑲了一條花邊,好象高腳杯的邊緣,這些反射在微光中的樹峰的側影,一分鐘比一分鐘顯得更為深黑。 米娜克什隨著蘇摩走進阿修羅大軍的軍營時,所有的目光都追隨著她,就連杜爾迦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督軍,你,她,怎么?” “她是俘虜,不是你的戰利品。”烏沙納斯沙啞著聲音,語氣里透著nongnong的警告。 —————————————————————————— 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著黑色的瞳仁注視著大地。夜幕早已鋪開。高大的金蘇迦樹,被刺眼的月光照亮,在黑色的夜空里鑲了一圈又一圈攫綠,有時被拂過的夜風飄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只那么一陣,就消失在無限的寧靜之中。 蘇利耶看見濕婆的側臉冷若冰霜,他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難過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覺得他平靜的令人生畏。 “我承諾過烏沙納斯,不再干預這場戰爭。” “說過的話難道不能反悔?”蘇利耶不解的看著他寒冰色的眼睛。 “對,我不能違背正法。”他嘴里吐出的言語不帶任何情緒。 蘇利耶有些失望的抱緊了懷里的貓,然后扭頭走出了他的黑色帳篷。 ———————————————————————— “這是軍營,沒有多余的帳篷。”蘇摩領著她進了自己的帳篷。 被蒙住眼睛的米娜克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突然間,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臉頰,那只手溫暖中又帶著些許涼意。那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的身邊,仿佛是在端詳她,過了許久,希達感到自己的身體都要僵直了,聽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同情,還是贊賞。 那人的身上有著少見的素馨花香味,他領著她走進了帳篷。 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臉上,“你怕么?” 她有些厭惡他的輕薄,下意識的將頭偏到一邊。 “哦?除了濕婆,別人都不能碰你嗎?”蘇摩邪魅的笑了,然后用力握住她被灼傷過的手臂。 “可惜,”米娜微笑“我感覺不到疼。” “是嗎?”蘇摩輕輕拂過她的手臂,頓時,超乎她想象的疼痛襲上了心頭。 “揶揄我,你很快樂?” “非也”蘇摩用不大不小的力氣捏住了她被熱水燙紅的手腕,“我只是喜歡看見別人不幸。” 米娜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又笑了,雖然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他在笑。 “放開我”她揮手就朝他反擊過去。 他輕而易舉的制住了她,“你每受傷一次,他的傷就會加重一分。” “你說什么?”米娜不解。 “你不知道嗎?” “你給我說清楚”米娜的兩只手都被他死死制住。 “我想說”趁她不備,他猛地將她扯進了懷里,溫熱的鼻息噴吐在她的耳邊,“你和他魂魄相連,無論受傷,還是享受……”他輕輕念了一個咒,將她的四肢緊緊困住,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嬌艷的面龐。 “你是說濕婆?” “看來,這次帶你來我們很劃算啊,能傷到他,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你做什么”米娜驚恐的后退著。 他像獵豹捕食一般撲倒了她,一下就攝住了她的嘴唇,他死死掐住她的下頜防止她咬傷自己,然后毫無顧忌的品嘗著她的香甜。 被禁咒束縛的身體痛苦的扭曲著,身上的紗麗已經被面前的男人扯開,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一柄利劍梗在了她的面前。她的頭頂傳來暴怒的聲音“放開她,如果你不想死。” 是杜爾迦,她記得他的聲音,她求救似的大喊起來,“救我” 原本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惡狠狠的甩開了她,“你敢傷我?” “我殺了你也不為過。”杜爾迦怒吼著,“別以為烏沙納斯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樣。” “哼,我看看你能護她到何時?” “滾!” “沒事了”杜爾迦粗糙的手解開了她眼睛上的黑布,“讓你受驚了。” “謝謝”米娜下意識的往后蜷縮著,失去力量的她像只受驚的小鹿。 “抱歉,”杜爾迦撓了撓頭,臉上是憨厚的笑,“你自己起來吧,帳外有我的士兵,有事就喊我。” “好”她裹緊了紗麗。 霧靄消散了,銀色的月光好象一身自得耀眼的寡婦的喪服,覆蓋著廣闊的地平線。河面沒有一條船只,甚至看不見一絲微波,河心河岸,到處是一片寧靜,這寧靜有如死亡帶給內心無法平靜的他一種無休止的安寧。 蘇利耶不明白,為何濕婆會對希達袖手旁觀,難道就為了可笑的正法?正法難道比自己心愛的人還重要,又或者,濕婆根本你從未喜歡過米娜,所以,才那么無動于衷嗎? 可是,如果不喜歡,他也不會為她療傷。他清楚的看見他寬大的黑袍下的右手手臂有被灼傷的痕跡,那些傷痕原本是在米娜身上的,可是為何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 “報告將軍,有人擅闖軍營” “什么人?” “不清楚,我們正在搜捕。” “好好看守這里,無論是誰,都不準進出。” “遵命。” 米娜聽見帳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她微微掀起了帳篷上窗口的一角,杜爾迦緊皺著眉頭,隨后便離去了。 她不確定現在是不是逃跑的好時機,不知怎么了,自從上次拉開神弓之后她一直渾身乏力,原有的輕巧和力氣竟是半分也使不出來。 就在她猶豫的片刻,烏沙納斯沉著臉走了進來,“我就知道不該把你帶進軍營,羅摩殺了我們的一些精銳。” “羅摩?”米娜驚訝了一番。 “是啊”烏沙納斯嘆了口氣,“原本以為那位世尊不干涉戰役我們便能取勝,現在看來這個羅摩卻也十分棘手。” 米娜舒了口氣,看來羅摩安然無恙。 “你究竟是什么人?”烏沙納斯突然就轉變了語氣,眼神尖銳的盯著她。 “我?”米娜微微一笑,“我說過了,我是十車國的王妃。” “不,”烏沙納斯緩緩了搖了搖頭,一雙枯槁的手就放在了她的頭上。 黑色的霧氣瞬間籠罩了她,“啊——”米娜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她的四肢百骸都傳來撥皮抽骨般的疼痛,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叫囂著想要沖出她的身體,無數的影像劃過她的腦海,她已經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真實,只剩下錐心刺骨的疼痛。 終于,烏沙納斯放開了她,纏繞在她頭頂的黑氣慢慢散去。 “不可能”烏沙納斯困惑的盯著她,“不可能……”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在質問上天。 米娜已經疼的昏死了過去,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 濕婆感到身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那不是來自他自身的痛苦,而是她正在承受的痛苦,一絲一絲的疼痛滲入他的靈魂,就連他也幾乎快要忍受不了那樣的疼痛了,大顆的冷汗順著額際不斷的落下,他很久以來都沒有嘗過這樣的恐慌了,那是發自肺腑的令他膽寒的不確定。 很久之前,在他的法度里沒有任何不確定,自從薩蒂死去之后,他對世界萬物的掌控開始失控,那些不確定的時常令他感到恐慌。 ———————————————————— ———————————————————— “你終于醒了” 米娜睜開了雙眼,她曾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身處地獄,米娜轉過臉,那一波一波涌上身體的疼痛還未完全消失“我是你們的俘虜,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用這么假惺惺。” 杜爾迦有些懊惱起來,烏沙納斯明明只是和他說她身體虛弱才昏了過去,怎么卻忽然發現她不只是虛弱。 “將軍,督軍吩咐你將十車國的王妃帶去戰場。”一個士兵打斷了他的思路。 “督軍瘋啦,她這么虛弱,怎么可能上戰場?” “抱歉,屬下只是依命令行事。” “那個老鬼”杜爾迦悶哼了一聲,“我扶你”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她伸出了手。 米娜忍住刺骨的疼,還是站了起來。 ———————————————————— 遠遠的,羅摩看見和杜爾迦同在戰車上的米娜。昨晚的劫營并未成功,阿修羅軍的防守一向以嚴密著稱,能活著回來或許已經算是僥幸了。 而且那個老jian巨猾的烏沙納斯竟然將軍營都布成了陣法,米娜究竟被藏在哪都沒探聽到,真是該死。 他轉過頭,隔著天界的大軍,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尊,他全身都被黑緞包裹著,寒冰色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要不是曾聽希達說過他曾為了死去的妻子發狂,他還真以為他實際上是一尊清冷的塑像。 颶風般的兩軍已經廝殺在了一起,無數的鎧甲和寒光閃爍的刀劍令米娜瞠目結舌。 這場戰爭猶如大型絞rou機,不斷地將天界和阿修羅界的士兵們送入冥界,阿修羅族的戰斗力實在是太強了,天界的部隊似乎已經越來越無法和他們抗衡。 “轟”地一聲,她聽見身后傳來了可怕的響聲,天空里似乎落下了無數白灰和碎片,散落在她的身邊。她顫抖著回過頭,一個光芒駭人的巨大火球從遙遠的戰場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