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是呀,不但趕上皇上的萬壽節,也趕上了他弟弟meimei的生辰。”本來就是簡辦的洗三禮,清清冷冷地只來了幾個奴才,爺是連面都沒露。 “這也是緣份呢,像大阿哥還有高格格肚子里那個,想求都求不到呢。”萬嬤嬤意有所指地說,將湯遞到蘇寶柔面前,“主子現在還是養好身體才是正經,過段時間,再給格格添個弟弟就好了。” 蘇寶柔緩緩笑開,“嬤嬤說得對。”接過碗將湯喝了。“高氏那邊如何了?”差不多也快生了吧,是男還是女呢?蘇寶柔眼底寒光一閃,女兒出生身體有些弱這都是拜高氏所賜。 “有松嬤嬤和青婀在,她的院里就不會有事。”萬嬤嬤也看不慣高氏,這次能折了個臘月也不錯。 “主子!”湘云一臉忿忿地進來,“皇上給二格格二阿哥三格格賜名了,我們大格格可是王爺的長女,現在連個名字都還沒取呢。” “湘云!你的規矩學到哪里去了?!”萬嬤嬤生氣地訓道,“大阿哥的名字也不是皇上賜的,這嫡庶能一樣嗎。”這湘云以前看著還機靈,怎么現在瞧著這心思不對啊,這話說出來是為主子不平還是想為主子招麻煩? 湘云不屑道:“大阿哥生在那種時候,怎么會得皇上和王爺的心意。” 萬嬤嬤厲聲道,“大阿哥出生時辰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王爺的長子,那也是個阿哥。以后不要再讓我聽到你嘴無遮攔地議論主子的是非,聽到了嗎?!” 那銳利的目光盯得湘云心中不安,小聲道:“我這不是為主子不平嘛。” 萬嬤嬤冷笑:“為主子好就多長腦子,這種話傳出去別人怎么想,你這是幫助主子還是害主子啊,不要當別人都是蠢的。” “主子,奴婢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會這樣。”湘云紅了眼向蘇寶柔跪下認錯。 蘇寶柔心頭方升起的疑慮消去,溫和道:“好了,你是跟著我進宮的,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急,下次記住別再犯了。” “是。”湘云退到一邊。 萬嬤嬤看著,心頭的懷疑卻沒打消。這湘云太精乖了,這樣的人竟會明顯地表現出對大阿哥的不屑,還會為了主子言語中顯出對皇上的不滿? “對了,皇上給二阿哥取了什么名字?” “永璉。”湘云忙答道,“二格格和三格格其實是賜了郡主封號,二格格是和敬,三格格是和徽。” 也是,女孩子的名字是不會隨便賜下的。蘇寶柔點了點頭,心思又沉了一些,爺還只是個郡王,可福晉的女兒卻已經受封為郡主了,這圣寵還真是隆啊。 124、無限恨(二) “如何,東西順利送到了嗎?”鄭家莊理親王弘皙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見理親王福晉烏郎罕濟爾默氏進來問道。 此時日已西斜,書房內檀木制的厚重的書架案桌使得陰暗的采光又添了幾分讓人覺得窒息的沉重,想起自己做的事,再聽丈夫那輕幽陰寒的語調,理親王福晉就覺得脊梁整個寒滲滲的,聲音不由也低無生氣:“送到了。” “嗯。”弘皙也沒覺得意外,整個人如木雕地坐著。 見他如此憂思,理親王福晉忍不住道:“要不,咱們不做了?” 弘皙銳眼如刀地撇了過來,“你說什么?” 理親王福晉鼓起勇氣,“王爺,罷手吧,不可能成功的,想想咱們的兒子……出事了,他們怎么辦?” “嘎!”弘皙猛地一拍手,起身,那椅子受不住那巨大的推拍之力,往后滑開了去。“罷手?怎么能罷手?你以為現在永琛永珣很好嗎,一個二等侍衛一個三等侍衛就可能永遠待到老……還有永琳永玫他們呢?一輩子當個閑散宗室嗎?” 不是還有王爺的爵位嗎?理親王福晉在他吃人的目光下瑟了瑟,喃道:“當年八大鐵帽子親王的后代多少是這么過來的?兩代、三代過后,什么事也都過去了,只要子孫有才,還是可以得到重用……就是、就是因為王爺一直不死心,所以皇上宗親才會這么防著咱們啊!” “對!我就是不死心!”弘皙惱羞成怒地喝道,“他愛新覺羅.弘歷有什么可高人一等的?當初在皇瑪法跟前什么也不是,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皇瑪法最看重、最喜歡的孫子!他憑什么就可以登基御極,而我卻要一避再避,一退再退地在這鄭家莊永遠住下去,像只烏龜一樣即使縮著頭,那些宗親、大臣也不敢跟我多說幾句話,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再也不要這樣過下去!” 弘皙臉色猙獰,眼中精芒外露,如頭困獸渾身散發著nongnong的暴戾之氣。他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人生可以說已過了大半,大業再沒進展底下依附的人心也要慢慢渙散了。“我也不愿意我的子孫后代就這么被人踩在腳下過日子,他們才是大清最尊貴的存在!弘歷的嫡子?笑死人了,他算什么東西……” “可、可是你只想到成功,就沒想過萬一——” “沒有萬一!”弘皙脹紅著臉吼道,“不會有萬一,一定會成功的!婦道人家,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不懂,你干么要讓我幫你做那些歹毒的事!我還不想連累我的兒子孫子!我只要他們平平安安地活著就好……”理親王福晉再也受地不了地喊道,她也是出身高貴的愛新覺羅子孫,她的阿瑪是先帝康熙爺的三額駙噶爾臧,當初被指給弘皙為嫡福晉的時候太子胤礽已被廢過一次,即將被廢第二次,連她都看得出來,自己是郭羅瑪法安排給弘皙的保命符,讓朝中大臣和叔伯兄弟不敢落井下石小瞧于他,但同時,也是絕了他對儲位的期望……他怎么就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難道永琳永玫他們就不是你兒子嗎?別的宗室阿哥還能提著個鳥籠在京城晃悠,他們呢,只能跟著我這個阿瑪待在這鄭家莊!”他十幾個兒子,如今也只有永琛永珣有個職位,其他人呢?什么也沒有。如果他登上帝位,他們就全是皇子,以后的親王郡王…… 理親王福晉冷笑起來,她也豁出去了,“他們?他們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出了事,受罰或者沒命的只會是她的兒子!她如今年華已去,他卻還一個又一個地納著那些年輕貌美的漢官女兒……先帝和四舅舅(雍正)倒是體貼她沒給弘皙指什么側福晉,可正正是眼前這個人,妾侍一個接一個地納,兒子一個接一個地生,只為了他那虛幻可笑的皇帝夢!“你不是心心念念弘歷的血脈不是嫡出不夠高貴么,他們也一樣,永遠只是庶出賤種!” 她這話實實跟打了弘皙的耳光沒兩樣!因為他也不是真正嫡出,他的額娘也只是阿瑪的側福晉!一切,只不過是他嫉恨不服的借口!弘皙臉色鐵青,手指著大門一字一句道:“你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院子一步!” “王爺,兆格格求見。”門外的隨侍低聲稟道。 這個兆氏是內務府出身,出自弘皙的奶娘兆氏一支,又與胤礽奶娘凌氏一支幾代結了姻親,雖然在胤礽被廢時凌氏在內務府幾乎被康熙拔了個干凈,但還是有根留了下來,現在宮中的不少消息弘皙都是透過兆氏得知的。而這個兆氏更是給弘皙生下了第二子永琳,如今雖也三十幾歲,卻還很得弘皙看重,并沒有色衰愛馳之虞。 不過因為出身,待遇上雖照格格的份例,卻沒有入皇家玉牒,可能也知道弘皙不想惹當今懷疑才沒有給自己抬這個臉面,兆氏倒也安安份份地,從來沒有提過什么過份的要求,在理親王福晉面前更不敢失禮,所以弘皙對她又多了幾分愛重。 “快讓她進來。”定是宮中有了什么消息。弘皙對這一點很是看重,鄭家莊建于京郊等于自己游離在政治中心之外,朝中宮中的消息是很重要的,朝中他自有投靠的官員及宗室兄弟為他透露消息,可宮中,他倚靠的便是兆家和凌家了。 其他的侍妾,雖然都出身漢軍旗,可有的能替弘皙在地方攬錢,有的則是正四品、從三品之類主管一省內若干府縣政務或提學、屯田等官員,也能替他收買人心聚起一些勢力,所以理親王福晉在弘皙的要求下對她們頗為溫和,并無其他王府中常見的打壓情形出現……可現在,她突然覺得厭了,自己這么做能得什么好呢? 理親王福晉面無表情地轉身出了書房,若不是為了兒子她早回蒙古了。心中泛起淡淡地悲哀,三從四德,自己的額娘、自己為了大清付出了一切,她告訴自己,這是責任,她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可是,她什么都能忍受,唯獨不想連自己的子女連生存的機會都被剝奪。 他愛怎么折騰隨他去吧,她不會再摻雜了,她的兒子,她自己保護。 …… “你說爺又在正院歇下了?并沒有去富察氏和金氏那里?”珂里葉特.果新擺弄著棋盤上的玉石棋子問道。 “是。”蘭喜回道,“就是不知是歇在外書房還是后院。” 原以為金氏多少能抓住爺一段日子,沒想到還是不頂用。“還是福晉手腕高超得爺的寵愛啊。”她幽幽地說著,只覺得心像窗外飄雪的寒冬,不知什么時候才有晴暖的一天。 “福晉可正坐月子呢,王爺可能是忙吧,畢竟都快進入臘月了,年底事兒總是多些。”刑嬤嬤在旁邊說道,“主子要不要泡個腳,晚上睡著舒坦一些。” 珂里葉特.果新眼中有了些許溫度,點了點頭:“沒有嬤嬤你們在我身邊,這日子還真不知怎么熬下去。”這些年,養身湯、泡腳,已將自己的身體調養得足以孕育子嗣,孝期過后這一年來,爺雖然來得少,每月也總有一兩日,更不用說乾西二所現在有一半的人都懷了孕不能服侍……可自己怎么就是懷不上呢。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貴妃娘娘總有一天明白主子的孝心。”型嬤嬤讓人端來了放了藥材的銅盆子,慢慢地給她揉捏腿腳。“主子在這宮里,還是得有個靠的。” 珂里葉特.果新不甘地點了點頭,熹貴妃瞧不上自己,當著福晉說她不懂得侍候爺之類的話她也知道,可是在這乾西二所,她不是福晉不是側福晉,只是個出身不顯的格格,性情容貌又不討四阿哥的喜歡,想要平安地誕下子嗣,就只能靠熹貴妃。 靠四阿哥?自己又不得寵,他怎么會維護自己。靠福晉?別說自己對她有種莫名的不甘難以在她面前討好奉承,就是沒有這種心結,福晉跟前已經有了聽話的富察.芙靈阿和蘇氏,自己又怎么入得了她的眼。 ——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覺得福晉那澄澈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每當自己說什么別有用心的話時就感到自己其實像個小丑,自以為得計,其實已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更不用說了。 所以即便知道蘇氏和金氏更被熹貴妃看重,她也不能放棄討好熹貴妃。這幾年,每到冬天她都會給熹貴妃做雙層夾棉的襪子,穿起來既保暖又舒適。 “高氏快生了吧?真是好運,富察氏下了那么多次手都沒讓她的胎兒落掉。”那手段真是讓她大開眼界,而且不留意還真看不出來。花花草草都是小意思,問題是高氏能在屋里享清閑她廂院里的奴才可不行,今天這個出事明天那個有問題……看上去還都是高氏自個兒鬧出來想引爺的注意,那后果,就是高氏的禁足一直在增加,目前還沒有開釋的跡象。而高氏,聽說又氣又急,卻苦于見不到爺和福晉的面,辯也無從辯起,人都瘦了幾斤。 “那個蘇格格也不是吃素的。奴婢聽說她摔傷那會兒王爺去看她,她淚漣漣地,一面說對不住爺沒保護好孩子,一面還擔憂高格格也受小人嫉妒……結果為了高格格著想,王爺便讓高格格好好在自己屋里養著了。”蘭喜說道,仔細地將主子第二天洗面后要敷的紅玉膏放好。 這種紅玉膏據說是楊貴妃所用美容秘方,取杏仁浸泡去皮后研為細末,與輕粉、滑石粉各等份合在一起,蒸過后加入少許龍腦、麝香,用雞蛋清調為膏狀,每日早晨洗面后敷之。也不知刑嬤嬤哪里得來的方子,不過主子這幾年用下來顏面倒是紅潤悅澤,嬌美了許多。唯一的缺點就是懷孕后這個膏就得停用了。 輕粉、杏仁還有麝香,這些東西都對孕婦不好。 “這話你哪里聽來的?”刑嬤嬤看了她一眼,拿出干凈的布巾替珂里葉特.果新擦干腿腳上的水漬,“這蘇格格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若不是劉氏那一出,再加上她生的是個格格,指不定如今怎么風光呢。” “這可是她院里的魯兒說的,蘇格格出事那會兒她家里弟弟生了大病,家中的錢都花光了想起她這個女兒便托人問她要錢,她剛提二等宮女,能有多少錢,以前的例銀也要孝敬管事嬤嬤和總管太監的……我就將主子平日賞的錢都借給她了。她承我這個情,蘇格格院里不要緊的事有時也同我說起。”蘭喜邊說邊將擱被褥里的暖手爐取了出來放到一邊,又抖去被枕上的燥氣。 珂里葉特.果新聽了一喜,“你這丫頭,有這事也不早說,怎么能讓你白花這個錢,回頭到我箱子里自己拿銀子補上。”她的嫁妝還有每月的例銀及賞賜都是蘭喜在管的。 蘭喜笑嘻嘻地應了。 刑嬤嬤也點了點頭,贊道:“該出手時就出手,你做不錯,魯兒這條線你好好保持別給人察覺了。” “是。” “主子也該歇息了。”將布巾搭在手上,刑嬤嬤端著銅盆站了起來說道。 珂里葉特.果新點了點頭,緩緩地躺下睡了。 再替主子拉好被角,蘭喜這才吹了燈與刑嬤嬤一起退了出去。 125、無限恨(三) “寶貝,來,阿瑪親一下——” 弘歷現在每天回來的重點節目就是跟兒子女兒培養感情,而兒子女兒也很給面子地在他親上來時手舞足蹈地“咿呀”兩聲,更是讓他樂此不疲。親王大女兒、兒子,他抱起小女兒,笑道:“小家伙又重了,幸虧那時依了你。” 眼神掃向她飽滿的胸脯。 云珠坐月子并沒能阻止他天天來屋里報到,他喜歡看她給兒子女兒念書、畫畫,逗他們樂的畫面,覺得跟他們在一起很溫馨,像這世間千千萬萬的普通家庭一樣,有父有母有子女。 沒過幾天,他就發現了云珠是自己給孩子喂奶的。他面色不虞,心中還有著淡淡的嫉妒:“就算是再疼愛孩子也不能亂了規矩,那些奴才也該死竟由著你亂來。你現在補身子還來不及呢,還喂三個孩子的奶,把你的元氣都吸光了。”他可沒忘記蘇太醫說過她生了三胞胎身子有些虧損得好好調養的話。 這時代的人認為人奶是人體的精華,宮中嬪妃至今仍有不少人每天喝人奶補身子,云珠知道他擔心自己,拉著他的手輕聲道:“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和敬永璉他們畢竟是早產,先天就比別的嬰兒弱上幾分,我的身體底子好,乳汁比奶嬤嬤好多了,親自喂奶不為別的,只為了讓他們的身體更健壯一些。” 他還是皺著眉。 “你放心吧,圖嬤嬤每天都給我燉補湯呢。”她淺笑如花,輕晃了下他的手,“再說,等出了月子,我哪還有那么多空閑時間陪他們呀,他們長大了這胃口也跟著變大,我的奶再好再多也不夠他們吃的……最多三個月好不好?”討價還價也能喂上兩個月吧。 “兩個月,而且出了月子就得讓奶嬤嬤時不時地跟著喂一些,免得養刁了他們的胃口。”他輕撫著她的頰,又捏了下她的鼻子,妥協地瞪了她一眼,以為他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盤嗎?難怪這幾天抱著那仨時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奶香味里帶著淡淡的蘭香。 想到這里色心大動,眼睛瞄向她豐滿了許多的胸前,傾身在她耳邊啞道:“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云珠嗔了他一眼,俏臉飛紅。 弘歷眸色轉深,唇角微微彎起,知道她也想起了那天后來的事,自己打著“檢查奶水質量”的名目耍賴在她胸前吸了兩口,那乳汁不但沒半點腥味還帶了絲與她的體香一樣的淡淡蘭香……口感果然是與別個不同。那時他想著,自己的妻子天生鳳命,又得上天眷顧,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說不定她的奶真的能讓三胞胎更健康壯實,便依了她。 “呀呀……”臂彎里的小女兒小小的手堪堪握住自己的小指,弘歷心中涌起無限慈愛之情,俯身在她的小拳頭上親了一下,現在的和徽,嫩嫩乎乎,已不復初生時小貓兒似的孱弱,醒著不睡時也越來越活潑有精神,可見自己順了云珠的決定是對的。 “別逗她太久,嬰兒一天至少要睡十個時辰的覺才行。”云珠將小女兒從他身上抱過來,放到旁邊的床上與哥哥jiejie并排在一起,哼著輕緩的曲調,緩緩拍撫著她們的小身子,直到三胞胎睡著才拉起被子小心幫他們蓋上。 弘歷靜靜地坐在一邊含笑看著。 有時孩子醒了,云珠也會要求他念一會兒書給他們聽,就跟她懷孕時一樣,他雖然覺得小孩子聽不懂,可看著他們滴溜溜地眨著眼珠子,時而蹬蹬腿時而揮一下手“哼唧”兩聲,那反應跟在云珠肚里時差不多,也覺得有趣起來。 有時她哄著孩子睡,他就這樣看著,一面幸福著自己擁有這樣的妻子兒女,一面羨慕嫉妒著自己的兒子女兒能擁有這樣澹泊無求深厚無比的母愛。 云珠起身,見他待坐著,便從桌上拿了橘子掰給他吃。他從她手上接過,將皮剝下放到一邊,拿了兩瓣喂到她嘴邊。云珠咬下,喂回給他,看著他吃下,才道:“我現在每天有喝牛奶,又喂奶給孩子,這橘子是不能吃的,容易引起腹漲、腹痛、腹瀉等癥狀。” 弘歷當下臉色微變,將剩下的橘子rou丟回盤里,“來——”正想讓人撤下去,她按住了他,“有什么大不了的,這當季的水果也就蘋果橘子這幾樣,我自己知道不吃就行了,擺屋子里你不覺得屋內有水果的香味,可比熏香好聞多了么?” “辛苦你了。”他嘆了口氣,抱著她坐回床上,親了下她的臉蛋,要不是看她的氣色確實不錯,他真不同意什么“下床活動有利身體康復”的話,就巴望著她好好躺床上休養……可如今看來,這宮中爭寵陷害的伎倆也不是不出屋門就避得開的。這樣的事,確實查不出什么來,不過是宮中發下來的正常果子份例……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吃用的人自己貪嘴,沒見識。 云珠還在坐月子,三個兒女又是早產,外人不知底細只以為他們身體定比普通嬰兒更孱弱些,要是再來幾次腹瀉,哪里熬得住?孩子夭折是早晚的事,他的云珠說不定也會大傷身體。 他相信自己的額娘還不至于朝自己的嫡孫下手,那么又是誰通過內務府下的手?雖然寧愿這只是個巧合,可對著自己一心想要保護的人他卻不能容許暗中真有這么條毒蛇在窺伺著朝云珠和他們的孩子下手。 “辛苦什么,為你為我們的孩子做再多我都是愿意的,再說,他們也不難帶,餓了、尿了拉粑粑了才會哼兩聲,也不哭鬧。” 他在她的肩頸處輕咬了一下,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玉蘭花體香,用紗巾盤起來的秀發也是沒什么異味,看起來跟他不少夜里穿在指間一樣清爽馨香,這哪里像個坐月子的婦人,分明清新淡雅得平時沒什么兩樣。“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做為皇子福晉,除了要理好府內事務,處理好日常禮節往來,更要防著外來的、后宅里頭的各種算計,其實并不比自己在外頭領差辦事輕松吧。 “也還好,這些事素問跟靈樞都懂的,就是我有個疏忽沒想到的,她們也會注意。你不用擔心,真有什么處理不了的,我會跟你講。” “記著就好。”摸了摸她身上,只著了件薄薄的棉袍,便道:“就算屋里不怎么冷也該多穿件袍子,現在是冬天,又是在坐月子,萬一受了寒怎么辦。” “你都說了屋子里不冷了,穿那么多累贅。”自坐月子以來,云珠習慣了他的嘮叨,無奈地轉開話題,“對了,你有沒有去看過大格格?” 弘歷不在意道:“昨天看過了,給她取了個名叫和安。” 對三胞胎,因為是嫡出又是他心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愛的結晶,本就愛屋及烏,從云珠懷了他們之日起就期盼著他們的出生,再加上云珠懷孕期間拉著他一起做了不少胎教,有了感情投入,這跟當初富察.芙靈阿生永璜、蘇寶柔生的和安比,他懷孕生產都沒怎么參與的情況截然不同。再加上孩子出生后,這天天在眼前看著,逗弄著,瞅著他們一天天長大、變化,跟出生后沒怎么看,孩子也是紅通通皮膚皺皺、一個不如意就哭個不停……相比,感情的天秤自然是一邊倒。 “和安?還不錯,為人父母的可不就盼著孩子平安長大嗎。”昨晚他是歇在金氏那里,云珠想著這其中不會是蘇氏的功勞吧,笑睇了他一眼,“我這情況也不能去探望……不過蘇格格是個穩重細心的,應該能照顧好孩子。” “愛哭了點。會不會照顧可不好說,反正沒咱們這三個長得好。”他去了兩次,蘇氏一次給高氏上眼藥,念在是高氏害她差點小產,大女兒生下來有些瘦弱,他便順勢禁了高氏的足,一方面如她的愿,一方面也不想高氏再鬧出什么事來煩云珠;而昨天,顯然就不怎么令他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