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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清夢繞瑤池在線閱讀 - 第22節

第22節

    興保是珺雅的親哥哥,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下子妻子兒子全去了……這事擱誰身上也受不了。

    這次在京郊地區傳開的天花事件,別說平常百姓,只說居住在京城的富察一族,就因此折了兩個孩子一個大人,更別提底下的仆役奴才了。

    “大姑娘來了。”守在門外的是青岐,見到云珠過來,忙行了個禮問安。

    云珠含笑問:“阿瑪額娘在里面嗎?”

    “剛用完膳,在里間說話呢。”蔡嬤嬤和青岫都在里頭侍候著呢,青岐笑著打起簾子,云珠點了下頭,走了進去。“阿瑪,額娘。”

    李榮保與瓜爾佳氏停下了說話,笑道:“怎么過來了?”

    “女兒也有壽禮要給皇上啊。”云珠俏皮地笑了笑,示意侍墨將小檀木盒子呈上。李榮保狐疑地接過盒子,打開,拿起里面寫滿了字的箋紙,閱畢,驚喜得站了起來:“上面所言有幾成把握?”

    “女兒有八成把握,不過還是請皇上讓太醫們驗證一番才是。”反正大清的死囚不少,死前為大清做點貢獻也可減少他們些罪孽。

    “好,這禮阿瑪會另找時機敬呈給皇上。”李榮保肅然應承。

    “什么東西讓你們父女這么鄭重其事的?”瓜爾佳氏有些擔心地問。

    “放心,是好事。”成功了,福蔭天下,就算不成,富察家也擔得起這損失。李榮保將箋紙遞給瓜爾佳氏,幾十年的夫妻,他相信事情不管成與未成瓜爾佳氏都不會出去亂講。

    “你怎么知道這個的?”瓜爾佳氏既喜又憂,女兒能干是好事,可是太過出頭她又擔心會讓人提防陷害。好在云珠福澤深厚,天生鳳命,不然她還要怕“慧極必傷”這一說。

    “這事兒說來也巧,女兒記得不知在哪本游記或醫書上有人提過有人感染了牛痘卻很快好起來的事,將玲瓏和易芽安排到莊子上做管事媳婦時就順便讓她們幫我打聽,想證實一下是不是真的……原也沒放心上。這次明亮染上天花,我想起這事,就傳她們進府問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想著,咱們擅自查驗畢竟不妥,可這又是有利天下蒼生的事,便想著借萬壽的時機呈報給皇上,讓他老人家cao心去……”

    “正該如此。”李榮保捋須頷首笑道,這種事不可貪其功圖其名,否則弄個不好反會為其所累。神瑞過后,皇上的統治才寬緩了不少,天花的事……如今可是皇帝最需要這個的時候,呈與皇帝處置最適宜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有蟲的話親們要幫忙捉哦:)

    大禮(上)

    歷史上的雍正帝登基在位十三年,沒辦過自己的一次萬壽筵宴。雍正四年,諸王文武大臣等以十月三十日恭屆萬壽圣節合詞奏請慶賀,都被他推了,理由一大堆,什么“當日皇考圣誕,未曾每歲行慶賀禮……”也搬出來用。

    這位一心撲在政事上的皇帝,不明白上位者繃得太緊的話,臣工也會不好過,壓抑太過的結果,是他兒子上位后連皇室宗親都忍不住要爆發。

    如今,歷史已經有所改變,他所面對的情況也與歷史上的截然不同,朝野上下皇室宗親對他的態度恭敬緩和,政令暢通,盡管還是覺得“即如皇考慎重武備,每歲巡行邊塞,校獵講武一事,朕年來未一舉行”而舉辦萬壽節慶典有些說不過去,可是王公大臣和禮部卻不同意,皇帝不再那么嚴苛,他們也有膽子爭上幾句了,這天都降下神瑞了,不慶祝說不過去啊,明主圣君是注定的,可也得讓天下臣民們也知道,慶賀一番吧?!

    雍正嘗到了自己統治地位被承認的甜頭,也發現了偶爾輕松一下不那么嚴苛,底下的臣工辦起差來也不敷衍貪腐,也想趁機將這種影響擴大,就答應了舉辦萬壽節朝賀筵宴,不過還是下了道諭旨,講自己臨御以來雖時時有勵精圖治又安海宇之心,卻還未有造福于社稷蒼生的善政善教,圣德神功還不到際天幡地的程度,然天降祥瑞于大清,是家邦興隆吉兆,便以萬壽節與民共賀,其樂在心不在于形式,外任諸臣不必進京,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要緊,不許指稱萬壽,建立經壇或聚集梨園,喧嘩糜費,滋擾百姓……若有因地方事務應來京陛見者,他會另降諭旨。

    ——以禮部的意思,今年既是皇帝五十萬壽,又有神瑞降臨,本該大辦、隆重地辦……無奈,冰山太難攻克,答應舉辦已經難得了。

    沒想到這萬壽節還沒到呢,京郊就爆出了天花傳染病毒,連京城也受了波及……雍正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不少,盡管在他的指示下相關部門應變很快,在太醫院的協助下做了種種措施,沒有引起大規模波動……可也影響到了神瑞所帶來的高漲人心。

    其實每次天花傳染病毒的出現總會帶走一大批人的性命,這次能遏制得這樣好,死亡人數更低到一百多人,已經很不錯了,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有封城的……沒有人覺得是皇帝的責任。

    百官朝賀之后便是太和殿筵宴,禮樂聲中,喜起、慶隆二舞也開始表演——這是舉凡宮中所有重大筵宴的必定節目。

    一派地歌舞升平。

    雖然這次的萬壽節相比起圣祖爺的萬壽節千叟宴規模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可它的隆重喜慶卻透著一絲別樣的神圣與莊重。古代人崇敬迷信天地諸神,山川日月星辰,就連地動就會害怕是上天的懲罰,所以才會對上天降下“神瑞”格外重視,真心崇拜。

    雍正這輩子沒這么風光過,雖然“天花事件”讓他的心情受了些影響,不過萬壽節筵宴既已舉辦他就要想辦法擴大它所帶來的好處,傷春悲秋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此次陪同飲酒的是弘歷和弘晝兩位即將大婚的皇子,對于身體不是很好的怡親王允祥、果親王允禮及剛從景陵回來晉了愉郡王允禑等人他又關心地叮囑他們莫要喝得太多……這么一番作為下來,被圈了幾年的允禵允俄等人心情也平靜了不少,幾年的守陵和圈禁日子將他們的心氣都磨去了。而做為奪嫡期間相互不知下了多少絆子栽贓陷害了對方多少的大敵,皇帝沒圈了他們一輩子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再者,允禩允禟的下場實在令他們心有余悸:有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遺臭青史、逐出宗室、遺禍子孫——雖然他們現在也被皇帝恢復了宗籍。

    不得不說,成王敗寇,當服輸時就得低頭,死磕是沒用的。那一夜的神瑞降臨,他們也有見到……實在是太過神奇,可它是真實的,不是“斬白蛇”或“魚銜尺素”可以人為炮制!或許,上天承認的當真只有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四哥,愛新覺羅.胤禛吧。允禵站了起來,雙手舉杯,目光復雜地對著皇帝恭賀道:“皇上,臣弟敬您一杯,祝您圣壽永昌,愿我大清繁榮昌盛!”

    雍正微怔,隨即高興地微微笑了起來,“好!”回舉了一下杯子,將酒水一飲而盡!

    “四哥,臣弟敬您一杯,以前臣弟不懂事,給您添堵了!”允俄看著是個魯莽的性子,其實心思最是明白,當年八阿哥允禩被斥無望儲位之后便慢慢地少摻和到黨爭里,只是多年的兄弟情份卻是掰扯不開,很大部份是受了牽累。不過,他是非分明,認錯就認錯,也不管場面合不合適,就喊了出來。

    雍正也不以為忤,與他干了一杯。

    “四哥,臣弟也敬您一杯,給您認錯。”莊親王允祿眼眶微濕,當年的奪嫡他本是站在當今的這邊的,在諸多皇兄里他也只敬佩這位的為人及果干,雍正登基后他也知道他艱難,在宗親里處境孤立無援,只是他登基后對八哥九哥等敵對政敵的打擊之殘酷狠厲實在令他心有不滿,特別是他的同胞兄弟允禑只因跟三哥走得比較近就被貶去守景陵……便下意識地疏遠了皇帝,對事也只求不出差錯,惹禍上身。

    “朕怎么會怪你。”雍正微喟,就連向來親厚的十三弟,在外人面前不是也不愿錯了一絲禮么,看來自己確實是嚇到了他們了。只是昔日的恩怨,想要一時一刻忘懷,也辦不到。

    他有時也想,是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有個疼愛關心自己養母的時候她死了,他不得不回到對自己冷漠無心的生母身邊;他努力辦差想當個賢王的時候,太子被廢了,為了生存為了大清,身不由己陷入奪儲之爭;登上帝位了,面對的是空虛的國庫、**的吏治和拖后腿的兄弟,他反擊,卻使得自己更不得人心;好不容易,出現神瑞了,朝野上下開始接受他的統治、政通和人之時,卻又來了個天花……

    手指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聞醒酒茶那不怎么好聞的味道,雍正忍不住發起牢sao,如今,自己也只有在十三弟獨處時才能這么沒有拘束地肆意坦呈自己了。天知道,他本就不是天生的冷面冷心,不偶爾發泄發泄,他還真怕憋死自己。

    “……四哥,一切都過去了。”允祥無語,他也覺得四哥不容易,可面對這么一個千瘡百孔的大清,不想當昏君,不想死后無顏面對著列祖列宗,他們也只能迎刃而上。而對著昔日相爭的兄弟,他有時想起也覺得憤怨難消,可那又如何,畢竟血濃于水,難道真的趕盡殺絕?!

    雍正苦笑,“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他的金色年華,他的兒女,他為了大清帝業而狠心拋棄的一切。

    “皇上,李榮保大人敬獻的壽禮中多了這個。”若不是怕皇帝問起,蘇培盛也不會親自叮囑下邊的人留意回稟。

    雍正和怡親王舉目一看,蘇培盛手里捧的是一個半尺多長三寸寬兩寸來厚的檀木盒子,賣相普通,表面并無雕花嵌鑲等工藝。不過李榮保不是粗心的人,這個檀木盒子既不在壽禮的單子里,那它里面放的就絕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呈上來。”

    蘇培盛小心地將檀木盒子放到了炕桌上。

    雍正打開了盒子,見里面放的是幾張寫滿了娟秀字體的箋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頓了下,還是將它們拿到手中瀏覽起來。

    “好,好,好啊,好個……李榮保,這可是解了朕的大難,解了天下人的大難啊,哈哈!”

    什么李榮保,他離這么遠也看得出那字不可能是李榮保寫的,反倒更像是閨閣女子的字體。怡親王見雍正難得這么喜出望外的,不由也動了好奇之心:“什么事竟讓皇兄這般高興?”

    “你看看。”雍正伸長了手將箋紙遞了過去。

    怡親王不客氣地接過快速閱看了一遍,難掩激動道:“皇兄,這可是造福蒼生的大事,得盡快讓太醫院的太醫們著手研究……”迄今為止,醫家發明了痘漿、旱苗、痘衣等多種預防接種天花的方法,可是這些方法危險性也高,身體不夠健康熬不過去的人不少。

    其實,在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時康熙就曾下令推行的種痘術,對于皇子阿哥及身體強健的蒙古人來講,它的痊愈率很高(身體弱的及貧困百姓的除外),不僅在全國影響很大,連俄羅斯都派人來學習這項醫術,可見天花對人類的可怕影響,而當時的種痘技術已是世界先進。

    如果,真是這紙箋上所言,“牛痘”是天花的克星,那么,這就是皇帝的仁政,是前所未有的,真正澤被蒼生的功德。

    能呈到自己手上,可見此事是有七分成把握的。雍正興奮地下了炕,走來走去,道:“明天,明天朕就宣孫醫正……”兄弟倆個都意識到了這又是一個天大的機遇,都很激動。怡親王親自將箋紙放回了檀木盒子里,蓋好,笑嘆道:“李榮保真不錯。”皇兄真是得了個好兒媳啊,富察.云珠果然是個被上天眷顧,賜予愛新覺羅家的福星。

    雍正停住了腳步,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很是得意:“是不錯。”自己的眼光多好啊,一眼就看中了他女兒做兒媳,哈哈。

    大禮(中)

    景仁宮里,皇后烏喇那拉氏微閉著眼睛,感受著腦仁上那輕重適宜的按壓所帶來的舒緩,慢慢地,才將胸中那投子悶氣吐了出來。

    “嬤嬤,你說那富察.云珠真的是天生福祿俱全的鳳命嗎?”

    “奴才只知道如今的主子娘娘是您呢,再說,不管別人是好是壞,奴才的主子只有一個。”是不是鳳命?跟在皇后身邊幾十年,皇后知道的她同樣知道,皇后不清楚的她卻得清楚,當夜的天象是什么樣的她更是親眼見到,怎么敢妄議。

    皇后笑了笑,不再提這事,可心中那難受的感覺卻揮之不去。同樣是皇后,到底是當年的赫舍里皇后幸福還是現在的自己幸福(一個沒命留了兒子,一個有命卻兒子沒了,同樣的未來的大統人選與她們沒有血緣關系)?又或者,她們全都不及即將大禮迎進皇宮的富察.云珠。

    承天鳳命……真是令人嫉妒的幸運,及年輕。

    明日,富察家就要送妝奩和家具進乾西二所了罷?向來儉省的皇上對這個兒媳婦可真是大方啊,一溜兒的黃花梨家具全是內造……自己只過個千秋節卻被斥,自己這么多年的辛苦得來的是什么,兒子沒了,丈夫只敬不愛。皇后的尊榮?又有多少?!還有家族……

    對了,家族。

    她唇邊泛起一絲略帶冷意的笑,跟了皇上這么多年,她更相信人意勝天。皇帝再看重又如何,這后宮可是她這個掌著鳳印的皇后在理呢,小小的乾西二所,那么多奴才,可不獨一個熹妃放了釘子進去……

    “主子,參湯來了。”原來正按摩著的芍藥停下了手,親自接過二等宮女端來的湯碗,小心地侍候著皇后喝下了。

    “更衣吧。”皇后道。

    芙蓉和海棠忙上來幫她卸下釵環鬢髻,又拿了長袍給她換下鳳袍,這時,水仙也帶了二等宮女端了洗漱用的水盆、帕子、香胰……進來。漱口后是凈臉,水盆有微熱的、溫的、涼的……又分清水和滴了香露的牛奶的,統共有八個盆子之多,水仙按照順序給皇后卸妝、凈臉,末了,又抹上護膚圣品冰玉雪蓮膏才算完事。

    以上,不須皇后用半分氣力,更不用擔心侍候的人會弄痛她……

    陳嬤嬤見皇后臉上疲色略緩,已有些昏昏欲睡,想到她一整日往來于太和殿的御宴及內命婦的保和殿,就有些心疼,“主子,奴才扶您進里間歇息吧。”后天,內務府在保和殿設宴款待送妝奩家具進宮的皇四子福晉族人,還有大后天的大婚,都要由主子cao心,雖然有熹妃幫扶著,可大大小小的事哪里能少得了她這個中宮皇后……還有的累呢,只能尋著空隙多歇息蓄些體力。

    不想,皇后猛地又睜開了眼問:“皇上在哪個宮里歇息?”

    陳嬤嬤一怔,遂又低眉道:“回養心殿了,聽說留了怡親王說話。”

    皇后又閉上了眼,可惜了,新進宮的尹氏和蘇氏也沒能得皇上的眼,一個才封了答應,一個雖封了海貴人,卻也不見有寵。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鈕祜祿氏在這宮中坐大?哼,就算她生了個好兒子,也不容許她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威脅到自己這個中宮皇后。

    可惜皇上看得緊,這幾年自己的身體應付起龐大瑣碎的宮務又有些吃力了,讓她得了些勢,不然……不過也是自己看走眼,早些年還以為她是個拙的,沒想到心思沉又能忍,可不給她忍出個樣兒來了?若不是皇上需要滿洲血統的兒子,自己何須退這一步?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有兒子,若是弘暉還在,自己用得著這么小心算計么……

    想到自己早逝的兒子,她的眼角又隱隱沁出了淚水,空虛、心痛、茫然……可是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

    毓慶宮里。

    高露微看見翠裊進來,眼睛一亮,“怎么樣?”

    翠裊有些不忿地道:“一點事都沒有。”松嬤嬤在旁邊道:“依奴才看,富察格格身邊的平嬤嬤是個不簡單的,主子想在吃食上讓她們吃虧只怕是難。”

    “誰說我想讓她在這上頭吃虧了。”高露微睨了松嬤嬤一眼,秋泓似的水眸流露出淡淡的媚意。“孕婦心情要好,我就讓爺賞給她花,孕婦要安胎,我就讓爺賞她補藥,在膳食上多多照顧貼補她……還有,冬天快到了,怕她受寒,我還將自己今年得的毛皮送給她,我對她這么好,連爺都夸我呢。”

    花太香,刺激孕婦胃口;補藥吃多了胎兒過大不利生產,有些補藥更是孕婦不宜跟一些食物合用的;新鮮的吃食對孕婦來說有些太過寒涼有些又太過燥熱,哎,反正她又沒生過孩子,不懂不是?有些毛皮更是會影響孕婦的呼吸……

    隨著她的話,松嬤嬤內心一一地回著,暗道:富察格格惹到了主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些小手段,懂點內宅爭斗的都能防,可這么千防萬防也耗心神啊,十月懷胎就算從頭到尾沒個錯漏,這孩子生下來還能健康到哪里去?那個平嬤嬤是個精的,富察格格身邊的大宮女春花、秋月也是仔細人,可雙拳能敵四手么?富察.芙靈阿雖然在毓慶宮經營的時間早了些,可主子在內務府及宮女蘇拉中的人手卻比她得用多了。

    不過她是不會同情富察氏的,誰讓她讓自己的主子吃了那么大的一個虧呢。不過經了此事的主子,性情手段倒是長進了不少,算是一個收獲吧。松嬤嬤瞅著斜倚在榻上的高露微滿意地暗忖著,等嫡福晉進門,再將主子被下過藥的事透點出去,既能讓嫡福晉防著富察格格,又可讓她放松對主子的戒備,也是不錯。

    高露微不止是性情手段有了長進,自抬了格格的位份,她又恢復了在家里的嬌養日子,大半年下來身子不但抽高了不少,連五官也出落得更加清新秀麗,再加上刻意練就出來的舉止,現在的她高雅脫俗如水中明荷,清新柔嫩又如春江岸柳,更使人心動的是在這種清新脫俗中,她眸光一轉,就能流露出一絲不自覺的俏皮柔媚。這種矛盾又糅合在一起的特質某種時候是很吸引男人目光的。

    如果說云珠的扣人心弦是由于她不同的經歷、豐富的學識形成她獨特的內在魅力,由內而形于外,天生自然,其韻悠遠,令人回味,那么高露微就只是一個匠了,她也懂得用優美的外在及獨特的內里來吸引男人,只是這些都是她刻意養成的,再怎么刻苦用心讓自己顯得天然如璞玉,也難以與從靈魂深處煥發出來的內蘊瑩光相比擬。

    當然了,高露微在增益自身魅力的同時,富察.芙靈阿雖然也在煩惱她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可在平嬤嬤和春花秋月幾人的幫助下也覺得高氏不過如此,大半的心思精力除了用在養胎外都用在了才藝的加強上,特別是乾隆喜好的詩畫上頭。

    “若不是為了給爺一個寬厚不戀權的印象,我也不會將管理毓慶宮的內務權交到高氏手上,給自己添亂。”看著秋月讓人撤下的菜肴,芙靈阿臉上閃過懊惱之色。

    平嬤嬤安慰她:“主子何必惱這個,左右不過讓她再得意幾日。”

    “也是,畢竟嫡福晉才是這毓慶宮的女主子……可是,皇上已經下旨,爺的大婚在乾西二所舉行,家具什么的聽說都是內造新置的,看樣子爺大婚之后是要在乾西二所長住的,可我們什么時候搬過去卻還沒個說法,再者,這毓慶宮里的奴才到時怎么分配也是個事……”她在這毓慶宮經營了兩年,這事到底如何分辦大大影響她的根基,弄不好,以前的努力都會白費。

    說到這個,平嬤嬤也沒辦法,目前乾西二所的人手除了原來負責灑掃的繼續聽用外全都是新從內務府及其他宮里調撥的,毓慶宮……除了四阿哥誰也插不上手。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緊要的還是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

    “嬤嬤說的是。”芙靈阿手撫著已有些微微凸的腹部,眼柔似水,滿是慈愛與期待。

    雍正五年十一月初一正午,在云珠大婚的前一日,履郡王福晉富察氏誕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樂得在產房外守了大半天的允祹當即取了名:愛新覺羅.弘昆。

    歷史上的弘昆,可是允祹的側福晉方佳氏所生呢,生他的時候是乾隆幾年了?云珠聽到這個消息后高興極了,反正管他幾年,絕不讓堂姐的這個嫡子像歷史上的弘昆一樣只活十幾年。

    當下讓郭嬤嬤和素問帶著早就備好的禮隨著瓜爾佳氏派的人一道到郡王府去探望富察氏及新出爐的小外甥。

    允祹原想偷懶幾日在家好好陪妻子兒子,不想富察氏卻不領情,一來她在坐月子,兒子及奶嬤嬤又安排在她隔壁屋子里,看顧周到仔細,有他無他都無關緊要,可明日就是云珠的大婚了,他這個主理禮部的人怎么可以不在?!她不能出席云珠的大婚已經很遺憾了,他這個姐夫不想著怎么幫她盡點心意也罷了,怎么還能偷懶連基本的職責都不做好……

    面對福晉的惱怒指責,允祹捏捏鼻子表示自己很冤枉,他本來就剛被任命管理禮部不久,弘歷跟云珠的大婚別說禮部早就有皇帝盯著一大幫子人在辦理,就算沒有,堂堂皇子大婚也沒人敢怎么樣吧?!至于這么不放心嗎?

    兒子,阿瑪還是改天再來陪你玩兒吧……

    大禮(下)

    滿眼的紅,紅綢、紅綢扎成的花,連人也差點整成了移動紅包……臉上更笑成了花似的喜洋洋模樣,云珠從正院請安回來后就不愿再出辛夷塢一步了,她也不愿意被當成稀奇的花兒一樣讓人笑吟吟地瞧個不停。

    來送妝的人擠滿了整個富察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那一抬一抬的一眼就看出裝得滿滿的用紅綢綁著都怕掉出來,那象征著莊子、店面、土地的土坯、瓦塊……看得人眼都花了,更別說那皇帝加了份量賜下的精致華美到無與倫比的儀幣,如鑲嵌東珠珊瑚金項圈、銜珍珠的大小金簪、嵌東珠金耳墜、金鐲、金銀鈕扣、銜東珠金領約及做各式襖褂被褥的貂皮、獺皮、狐皮,還有綢緞、棉花……及飯房、茶房、清茶房所用的各種銀盤銀碗銀壺銀碟等,而這些,還不包括內務府籌辦的一些皇子福晉應有的各節令朝袍、吉服、常服及朝冠朝珠頭面首飾珠寶、絲綢錦緞皮毛瓷器等大婚物品,加起來繞個京城幾圈都夠了。

    送妝奩的富察“大軍”,還有一頭入了皇宮另一頭還未出一半的盛大嫁妝,遮天的喜紅及一路的鞭炮、儀仗,看得滿京城的人各種夸贊羨慕,有生以來見過不少王公阿哥的大婚典禮,哪及得這個隆重喜慶啊,這紅氈都一路鋪進皇宮里去了!

    喜歡湊熱鬧的弘晝在乾西二所看到抬個沒完的妝奩最后忍不住跑到弘歷身邊說道:“四哥,未來四嫂不會把富察家都掏空了吧?”

    一早,不,應該是從昨晚開始弘歷就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奔騰,停也停不下來。泊泊然從心底冒出的喜悅之情更令他眼角眉梢俺不住的幸福笑意,明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現出自己喜慶,可皇額娘及額娘不經意中看過來的目光令他心中一斂,莫名地感到那眸光里有著什么令他極為不喜的意味,想了想,顧不得形象地方雙手在臉上揉搓了好一陣才將那控制不住的表情恢復了些以往的淡然溫和,聽弘晝這么一說,笑道:“這還單只是富察家給你四嫂整治的嫁妝,其他履郡王府的添妝、她伯父府上的添妝、族親的添妝……還有她自個兒的,都還放在富察府沒過來呢。”

    要是全抬進宮,別說規格太過,恐怕乾西二所也塞不下。

    “富察家好有錢啊。”弘晝流口水。當然,他還是很滿意他自個兒未來的嫡福晉的,偷看秀女最后一輪閱選發現她就是自己在上元夜遇到的那個可人的小姑娘時,他就蹦起來了,頭上因此長了個大包,好久才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