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妖怪
辛逸珂幽幽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說了:“駝峰山脈中心地帶發現一處古代遺跡,全省的考古、文物專家通過警方從現場傳回的照片,專門開了一個研討會,連重病的鄭鳴教授也參加了,結果一致認為這是明末清初的‘蓬萊教’總壇,有著極大的歷史研究價值!” “是在侯智康的定位處發現的么?”路白直挑起了眉梢。 “應該是的。” 路白直凝神思索:“八成是侯智康故意為之。他就是想借助警方的力量達到某個目的。所以才發的定位。” 辛逸珂吁了口氣:“侯智康這人神神叨叨的,還用間諜設備監聽人,說他目的單純,估計鬼都不信。你以后離他遠點。” 路白直‘哦’了一聲,轉而道:“你剛才說古代遺跡是‘蓬萊教’總壇,這蓬萊教是萊教的別稱嗎?”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辛逸珂打開了筆記本電腦“那天晚上正給你找萊門的資料,結果發生縱火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微微一頓,辛逸珂眨著大眼睛說:“萊門也叫萊教,是蓬萊教的前身,兩個民間宗教本質上就是兩個不同的團體。一個正,一個邪。” “怎么講?” “萊門成立之初,類似于醫藥協會,救死扶傷,幫助了不少窮苦百姓,雖然被救的人需要付出相應代價,但相比于后世成為邪.教的蓬萊教而言,萊門一開始很得民心,士農工商各個階層都有參與。” “跟我詳細說說唄。”路白直替愛妻捏著肩膀。 “你答應我不去江頭村,不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就跟你說。” “好,我答應你,不去。”路白直笑著舉手,表示投降。 辛逸珂點開了文件夾,柔聲道:“吶,古代越是亂世,邪.教就越多,而且都夾雜著自己的政治訴求,比如東漢的黃巾教、五斗米教;北魏時期的彌勒大乘教;明朝時的摩尼教;以及從唐朝一直延續到清末的白蓮教——還有太平天國的拜上帝教。” 路白直挨著妻子,飛快地瀏覽筆記本上的資料內容。 辛逸珂道:“而萊門不同于這些教派,成立之初不管教義還是所作所為都是正派的,不過后期變質了。”她輸入關鍵字檢索文檔“現存有關濱州民俗的地方志上,有一篇清中葉兩江總督謝謙運告老還鄉后,在考察濱州蓬萊教后所作的記錄。” “是奏折嗎?” “是個人日記總結。”辛逸珂雙擊點開了pdf,習慣性地靠住丈夫臂膀。 路白直調整坐姿抱住妻子,親了她的側臉和腦袋一下,聽她字正腔圓地念道: “尋常妖邪教派,謂之有通天渡世之能,又以妖言惑眾,信其道而成仙為佛,往升極樂,實為無稽之談,徒增笑料耳。 然萊門與別教不同,自宋時成立,便無燒香集眾,無騙jian婦人,無詐財斂物,無結社謀亂,無枉降禍福之事。 自太祖入關以來,萊門更無悖逆大清,無復朱明之意,是以歷位圣上開恩,并未對其剿滅。 乾隆五十二年,門主‘孫客首’沉江羽化,信眾假其名號,改教名‘蓬萊’,書符咒水,斂財yinjian,聚眾禍亂,妖言滋事,印制反清經文,又殺僧殺儒殺商殺不信者以祠天地,自壯聲勢,實為罪大惡極。 今萬歲特批下旨,著令江南大營及州縣差人緝捕,輾轉三月,終將蓬萊教一眾宵小捉拿歸案,教首李繡處以凌遲極刑,趙富陽等一十九人斬立決,劉隨、陳榮等五十七名傳教者絞監候,一應從者千人,皆充軍與披甲人為奴,后人不得入仕。 為遏隱患,萬歲又令濱州府知州嚴防肅范,以絕未然。 浩蕩萊門,全盛時遍傳豫,云,湘,皖,浙,閩六省,濱州從者尤眾,時近數百年,終湮滅于世,不復蹤影。 蓋世事沉淪,諸般無常,為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方得始終。慎之。慎之。” 路白直聽到最后,睜圓雙眼倒吸一口氣:“侯智康說過,萊教是孫客首創立的,而這個兩江總督說萊教成立于宋朝,南宋北宋咱們無法考證了,關鍵是孫客首是在乾隆五十二年沉江羽化——我去,這家伙是個妖怪啊!活了四五百年!” “你這么一說還真是……不過人不可能活這么久,估計是‘孫客首’到后期只是一個職位名號吧。”辛逸珂微微一頓“相比于道聽途說的侯智康,我更相信這個兩江總督謝謙運。” 路白直的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輕敲節奏:“孫客首這人的來歷本身就有很大問題,他落水后在蛇過江中的水晶棺內重生,并且害死了村里九成的人,最后又重返蛇過江,太戲劇化的事情往往出自后人的添油加醋。” “肯定是。”辛逸珂接過話頭“萊門八成不是孫客首創立的,但孫客首百分百是整個萊門歷史上最有名的一個教主。所以后人就把他編造成神,就好比古代的開國皇帝都喜歡讓自己在出生時天生異象,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與眾不同。” “哈哈,就是這個道理。” “還有白直,你發現沒有,兩江總督謝謙運說,‘孫客首’是在乾隆五十二年沉江死的,而張復在《慎獨堂筆記》中曾記錄,乾隆五十一年一十三省大旱,蛇過江中出現仙人飛升的景象——兩者時間接近,不知道仙人飛升和最后一任‘孫客首’沉江,有沒有直接關聯?” 路白直眉頭緊鎖,搖頭表示不知道。 辛逸珂這時輕輕嘆了口氣:“白直,鄭老師說……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參與考古發掘了,他還有很多知識沒有教給我們這幫學生,所以這次要親自帶隊,并且要求他帶過的優秀學生都參與進來,聽他講最后一次課。” 路白直聽完這話,內心深處的警報被立即觸發:偏偏在我試探鄭鳴之后,是巧合?是陰謀?還是我想多了?? “想什么吶?”辛逸珂笑著在丈夫眼前晃了晃手。 路白直知道自己無法勸阻愛妻,只能緊緊抱住她:“明天你就要進考古現場了,而張奉賢,黃宗發這些嫌疑最大的家伙卻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批捕,他們為了遮掩自己的秘密,可以殺張雨華,可以殺我,當然也會威脅到你們。” “我曉得的。”辛逸珂依偎著丈夫“我答應你白直,只要在考古現場,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呆在人多的地方,并時刻保持警惕,滿意了吧管家公?” “不滿意,回頭把我給你買的辣椒噴霧帶上。” 辛逸珂忽然頑皮地撲倒丈夫,撓他癢癢:“哈哈,還有電擊棍,防狼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