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跳江的人
路白直連忙在旁邊的桌子上抓過紙筆,準備記錄女友的分析。 就聽辛逸珂柔聲道:“第一個,和張雨華長得一模一樣的老人是誰?很顯然,張奉賢和黃宗發沒有必要偷遺體,完全是多此一舉。而且侯智康在監聽黃宗發,黃宗發也知道了遺體被偷,如果是他干的,沒必要說出來,除非黃宗發這個老頭機警到發現了侯智康使用高科技設備,故意這么說來欲蓋彌彰……” “偷遺體確實令人費解……” “第二個問題,想起來讓人有點細思恐極。”辛逸珂說到這里壓低了嗓音“遺體被偷的事是你發小潘文峰發現的,也是他把消息和監控證物帶回了警局,那么問題來了,黃宗發和張奉賢是怎么知道的?他們不可能料到有人偷遺體,然后派人守在太平間吧?分明就是警局里面,有人通知了黃宗發和張奉賢!” “絕對有內鬼!”路白直跳下行軍床,激動地在宿舍里來回踱步“張雨華向警方舉報,還沒來得及和警員碰頭,就在約定地點附近被張奉賢的人撞了,說明什么?說明警察內jian出賣了張雨華,這才讓張奉賢有時間進行謀殺安排!” 辛逸珂在手機那頭咬了咬嘴唇,提醒說:“白直,你可以讓潘文峰留心一下身邊的同事。” 路白直在深思中點頭,同時飛速地紙上寫了一行字:“我會的。” 辛逸珂道:“第三個問題,把婦女拖下水的怪物,以及楊競新找的水老虎,還有侯智康聲稱會害死全村人的是不是同一種東西?而這東西和江底的寶貝有沒有關聯?” 路白直深以為然:“回頭我打聽打聽,到底什么東西會害死全村人。” “還有第四個,當年發生大旱,蛇過江枯竭這么難得的機會,黃宗發他們都沒有把寶貝偷完,一方面是數量太多,另一方面可能是體積太大,質量太重。而現在的蛇過江水量充沛,如果借助船只從江底把寶貝吊上岸,明顯過于張揚。如果是截斷江面進行抽水作業,那根本不是一個村干部能做到的。所以——” “所以會不會有其他入口?!”路白直迫不及待地搶白。 “沒錯。換作是我,就挖個地道。”辛逸珂吁了口氣笑說“雖然藏寶的入口極有可能在江底,但如果藏寶的洞窟足夠大,大到超過了江面,延伸到了江頭村正下方,那么完全可以從村里挖地道進入!” 說到這里,辛逸珂加重語氣:“而且一開始建造藏寶洞的時候,肯定得從陸地上開挖呀,當建造者把陸地上的通道封死,后人就只能在大旱時期,從江底的縫隙進了……” 路白直興奮地一掌拍在桌上:“逸珂,我的大美妞,你的思維角度真真刁鉆!!” “淡定淡定。本姑娘好歹也是考古系高材生。”辛逸珂十分得意,還不忘了敲打男友“查小三我也有一手哦,你怕不怕呀?” 路白直大笑:“有你足矣。” “你這話我可記下了。”辛逸珂笑著清了清嗓子,正色起來“可惜啊,咱們忙了一晚上,全部都是假設和猜測,沒有證據……有證據的話就可以直接報警抓人了——真不知道黃宗發這些年賣掉了多少絕世珍寶,有多少承載著歷史的文物孤品流落海外……可惜……實在可惜。” “證據我會去找的。”路白直信誓旦旦。“相信我逸珂。” “原以為你就當個清閑村官,沒想到翻出這么多陳年舊賬……”辛逸珂在手機那頭嘆了口氣“現在我就怕……怕張奉賢和黃宗發像對付張雨華一樣對付你。張雨華是半仙體質,不知怎么逃過一劫。你一個人在江頭村,在人家的地盤,可要一千萬個小心謹慎啊!想想我就揪心……” 路白直苦笑:“大美妞不要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再說不只我一個人在戰斗,我們得到的線索,有一半是侯智康告訴我的,說明他也查了很久,而且他更專業,都有監聽設備了。” “你說侯智康查這么多圖什么?” “我懷疑侯智康和村里這個張雨華,是更高層繞過近海警方派遣來的臥底人員。足以說明蛇過江底文物的重要性。” 辛逸珂‘哦’了一聲,忽然倒吸一口氣緊張道:“白直白直,你說咱們會不會也被監聽了?” “你那邊不可能,我這邊的宿舍還真不好說。” “那怎么辦?” “涼拌。我只能小心再小心。”路白直頓了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大美妞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呀。” “我會的白直,么么噠。” “么么噠。” 村委大樓北窗下的高墻外,侯智康苦笑著搖頭,摘了耳麥,抬頭看了眼路白直宿舍的窗戶,收起監聽設備,從藏身的樹叢后跳了出來,孤獨的身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口袋里傳來震動,侯智康摸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七號傳感器被觸發——是黃宗發! 此類傳感器是高科技間諜設備,可以遠距離實時監聽,如果接收設備不在信號范圍內,傳感器可以自動錄音,事后進行調取,以免遺漏重要對話。 另外,傳感器還能夠音頻辨別,也就是說,它可以區分語言和噪音,從而選擇待機還是向侯智康發送信號。 一旦被觸發,說明黃宗發在和人交談,這么晚了,一定有事。 侯智康深吸一口氣開始狂奔,不久后來到游客接待中心的隱蔽位置,老屋內的實時對話已經結束,張奉賢剛剛出門,駕車離開了停車場。 侯智康立即調出之前的對話,就聽張奉賢急道:“黃老哥,侯智康和路白直越走越近了!下午要不是他插手,我就有借口辭退路白直,省得多一個人壞事……” “你找女人勾引路白直,侯智康那么巧也在,不覺得奇怪嗎?”黃宗發的嗓音又粗又怪,難聽至極。 “所以說兩人走得很近,晚上還一塊兒吃飯了。” “我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聽得出來,黃宗發說這句話的時候咬緊了牙關“風頭似乎越來越緊了,明天!明天你讓張建峰出去避避風頭,半年內都不準回來!” “行,我知道了。” 錄音到此結束,侯智康擰著眉頭低聲自語:“張建峰?這鳥人果然有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黃宗發家又出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他關門上鎖后,朝著江頭村南面疾步而去。 侯智康遠遠尾隨年輕男子,一直到風聲嗚咽的蛇過江邊,一如往常,這名年輕男子縱身跳入漆黑幽深的江水中。 侯智康坐在岸邊石椅上,照例抽完一支煙,這才冷笑著離開了蛇過江邊。 ……………………………… 再有兩天就是中秋節,村里的慰問工作正式展開,幾個民兵幫忙把月餅、大米和食用油搬上了面包車,由侯智康開車帶路,載著路白直和李翠娥前往各家貧困戶進行送愛心活動。 忙到中午十一點,李翠娥要解手,讓侯智康在公廁前面停一會兒。 當車里只剩兩人的時候,路白直開腔道:“侯大哥,我又有事要麻煩你……” “你小子吃定我了是不是?”侯智康瞥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樣,咱們也算半條船上的。”路白直笑說“你要有事找我幫忙,我肯定也竭盡所能。” “半條船你也不怕沉了。”侯智康笑起來“說吧,什么事?” 路白直斟酌著措辭,稍微提了個話頭,并沒有太直接:“我來村里報到那天,下午散會的時候你說漏了一句話……” “哪句啊?”侯智康故意不懂。 路白直‘嗨’了一聲:“其實我就想知道,拖婦女下水的東西,還有楊競新找的水老虎,以及侯大哥你所說會害死全村人的東西,是不是同一種?當時看大家的反應,似乎都知道這個‘東西’。” 侯智康習慣性地給自己點上了煙,抽了兩口才答:“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很重要嗎?” 路白直不死心,張嘴還想問,看到李翠娥從公廁出來,只能吁了口氣選擇沉默。 “侯隊長你又抽煙,趕緊把車窗開開。” 在李翠娥的埋怨聲中,侯智康大笑著驅車回村委。 路白直瞥了眼后視鏡中搔首弄姿的李翠娥,心中充滿了關于‘蛇過江水怪’的疑問。 中午在食堂打菜吃飯,人多口雜,多少雙眼睛盯著,路白直刻意和侯智康保持距離。 下午繼續慰問工作,從兩點忙到四點,面包車總算清空。 路白直伸了個懶腰,裝作很隨意地問:“我記得游客接待中心后面的老屋也住著一個老人,怎么慰問名單上沒有?” “黃老頭一向是書記親自.慰問的,小路你就別cao心了。”李翠娥坐在駕駛座后面,拍了拍侯智康的椅子背“村委我不去了,侯隊長你到我家那邊繞一下。”她言下之意很明確,就是要早退回家。 侯智康嬉皮笑臉地說遵命,把李翠娥送到家門口,又和路白直說:“待會去王寶魁那領二百塊錢過節費,中秋節放假三天。” “謝謝侯大哥。” “謝個屁。” “我用不用值班?” “值個屁。” 兩人都笑了。 “你沒什么想問的嗎?”侯智康一面開車,一面提醒他。 路白直反應過來,忙說:“我感覺侯大哥你說的東西,和楊競新找的水老虎不是同一種。” “楊競新找的是吃人的水怪。我說的是會傳播瘟疫的妖物,當然不是同一種,但可能都在蛇過江,或者在對岸的落仙峰。” “哦?”路白直的興致被吊了起來“什么妖物會傳播瘟疫?和水老虎的區別是什么?” 侯智康微微一笑:“宋朝以前,近海的海岸線在落仙峰附近。” “這個我知道。”路白直接過話頭“后來泥沙逐漸淤積,就變成了現在的濕地。” 侯智康點點頭:“蛇過江從元末到清初,一到雨季就洪水漫溢,江頭村雖然建的地勢較高,但還是有被淹的風險。然后有一天,一個貪玩的小孩被水卷走,就在所有村民覺得他必死無疑的時候,你猜出現了什么?” 路白直屏住呼吸搖頭。 “洪水湍流中,憑空出現了一具水晶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