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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婳脊背一涼,驟然站起身道,“不能這么說。” 這話說了,基本就絕了沈家出仕的路,她弟弟長大后也得入朝,不能為了掐斷沈湛明的官途就把沈家全數摁死。 裴煥露出苦惱的表情,“那你教我?” 沈初婳躊躇著往他跟前走,沒兩步馬車突地一晃,她站不住腳直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裴煥張拽她起來,半調侃道,“撒潑?” 沈初婳尷尬的瞧他一眼,轉而偏過頭道,“是馬車不穩……” 裴煥笑笑,把手放開了。 沈初媜呆住,一時摸不清他的意圖。 裴煥坐的四平八穩,雙目微微往下低,莫名生出一種慈眉善目的佛性。 可惜他不是普渡眾生的佛陀,他是生吃活人的惡鬼。 沈初媜仰望著他,喃喃道,“求你了。” 裴煥撥掉她腮邊的碎發,溫笑道,“求我什么?” 沈初婳雙手做拜,將他當菩薩敬著道,“求你不要毀了沈家。” 裴煥注視著她,笑沒了,“是不是為了沈家,你什么都能做?” 所以她從始至終沒對他產生別的情愫,他在她眼里可以隨意利用,不必顧慮他的感受,地位調轉,他還是那條狗,而她不過學會了用糖果包裹住盛氣凌人,制造出乖巧可人的假象,目的還是為了驅使他。 沈初婳的瞳孔微縮,眼底瞬間泵出水來,她顫著唇,那個是到底吐不出。 裴煥神情冷冽,他忽然一把掐住她的手。 沈初婳只不過愣神一霎,當即就對他抗拒起來,“你,你別發瘋。” 裴煥猛扣著她的手腕,瞇眼笑道,“我發什么瘋?你不是說求我嗎?光嘴上說了就想叫我聽話,我有那么好打發?” 沈初婳癟一下唇,似下定決心般放軟態度,汪著淚水跟他道,“……你別嚇我,我害怕。” 裴煥懵然,轉瞬拋開她的手,背身坐到車窗邊。 沈初婳腦中思緒混亂,她看著他良久,輕聲道,“我父親不好,娶了一屋子女人,我從小見慣了他跟各種女人曖昧,我母親只是個深宅婦人,能做的就是相夫教子,她生我弟弟那晚,我父親在妾室房里快活,我不是為了沈家,我就想讓我弟弟能成功繼任爵位,只有他掌管了沈家,我和我母親才有好日子過。” 裴煥緘默,轉頭朝外看,日頭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說,“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想過會傷害別人嗎?” 她和她父親沒區別,她父親玩弄女人,她玩弄他。 沈初婳緊緊抓著他,鄭重道,“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 裴煥譏諷道,“我的人不讓我碰?” 沈初婳面顯狼狽,猶豫道,“我,我受不了。” 在她沒有完全把握前,她不能失身給他,她現在的處境才勉強轉好,這個時候松懈,真要把自己送給他,回頭她就要面臨被丟棄的危險,她父親便是如此,她瞧得清,決不能一時被他迷惑就從了他。 裴煥撫著她的面頰,低聲道,“為什么嫌我臟?” 沈初婳錯開眼,自顧玩著手,“你們男人都臟。” 見著女人就像餓狼,絲毫不會管控自己,她說他臟本來就沒錯。 裴煥捉起她的手,粗指勾著她的小指頭和她拉著玩,要笑不笑道,“這么說,你見過不少男人?” 他說完這句話,面上生了殺氣,手扣在她的脖子上,在微微收緊。 沈初婳當場嚇得大哭,只知抱緊他解釋道,“我沒見男人,是,是見過我父親和別的女人……” 裴煥手勁一松,攬緊她的背道,“我不是你父親。” 沈初婳委屈的縮在他頸窩處,淚水全撒他懷里,她悄悄道,“你比我父親還可怕。” 動輒就要傷人命,完全沒在乎她一點,便是再威逼利誘她也不會對他動搖。 裴煥挑著她的臉冷聲道,“我那么可怕,怎么不見你安分?” “我慣來不惹事,”沈初婳壯著膽子反駁他,嘰嘰咕咕道,“……你救救我。” 裴煥眉間添悅,道,“怎么救?” 沈初婳瞇一只眼,皺皺鼻子道,“去吏部說,不讓沈湛明入進士。” 裴煥摸摸她的袖子道,“我有個問題,如果往后你有機會脫離了我,是不是也能這般對著你的新主,更狠一點,叫你的新主也將我打下無間地獄?” 沈初婳愕然,旋即回道,“我都被你養在身邊,根本沒想過再跟別人。” 裴煥半陰不陽的盯著她,嘴邊笑的陰狠,“記住你今天的話。” 假若有一日她騙了他,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斬斷她的翅膀,將她捉回來,他所受的痛苦他也要她親嘗一遍。 沈初婳立時打冷戰,她才要再跟他說說好話。 馬車停下來,紅錦隔著簾子道,“……宅子來人了。” 裴煥從袖里摸出一個錦囊放到沈初婳手里,“這個月的月錢,不夠再跟我要。” 沈初婳拉開錦囊看,又將袋子掂了掂,好像比二兩還多那么一點,她禁不住開心,這人嘴上壞,給錢比誰都大方。 裴煥從低下小柜子里摸出帷帽讓她戴好,才牽著她走下車。 剛下來,就見汪澤茍著腰立在馬車邊,對著他諂媚道,“裴大人,咱家找您半天,沒想到您帶著小夫人出門兜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