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柚柚微愕，一雙眸緊緊的盯著蕭穆春，還有些許不安，像是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實性。

    那愕然不安的眼神，更勾起蕭穆春一陣自責。

    不知道是否自己產生了幻覺，蕭穆春感覺向柚柚看他的目光若有若無的含著一絲譏諷之意，那神情仿佛在說，你真的不在乎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問！

    “對不起，柚柚。”他內疚到極點，“我不該問這種傻問題，我想我一定是著了魔，原諒我。”

    向柚柚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繼而垂首，長長的睫毛蓋在眼瞼上，情緒難辨。

    沉默了片刻，她用力把他的手甩開，獨自下樓，一步一步，走的緩慢卻堅定，背影有些寂寥。

    她生氣了，蕭穆春再笨也看出來了。

    雖然向柚柚沒說什么，沒指責他，也沒罵他，可是她一定生氣了。

    看著她的背影走下旋轉樓梯，蕭穆春一拳砸在欄桿上，嗡嗡作響。

    真是頭豬，什么不好問，偏偏問這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

    不管答案怎樣，他都不會改變對向柚柚的感情，所以，又何必去問這種讓彼此難堪的話。

    向柚柚那樣小心翼翼的問自己，如果，有呢？

    她一定是怕自己介意什么，才用那樣試探的語氣，她是那么的擔憂……

    都是自己這鬼問題鬧得。

    剛剛罵過穆言說話不過腦子，轉眼自己就比她還要過分。

    原本蕭穆春心里也大概知道答案，相戀兩年，現在的年輕人哪有那個定力，而她這種軟軟的性子，應該不懂拒絕，不忍拒絕吧。

    但是只要想到向柚柚被別的男人壓到身下……心就莫名的糾成一團，撕扯的難受，只想把那個男人抓過來大卸八塊！

    所以才口不擇言。

    就連喬心水跟人私奔，他都不曾這樣真正的發自心底的動怒，那可是未婚妻，雖然只是名義上。

    現在怎么就這么小肚雞腸了。

    果然，太在乎一個人，會失去思考能力，再豁達的男人也會鉆牛角尖。

    蕭穆春幽幽的嘆口氣，僵化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道歉才能得到原諒。

    他明白，向柚柚一定很受傷，否則，她不會沉默。

    一個女人如果肯和你吵架斗嘴，說明還沒氣到極致，還有心情和你理論，和你爭吵，爭個勝負，但是如果一個女人不聲不響，理都不愿理你了，罵都不罵你了，說明是真的生氣了。

    已經懶得搭理你了。

    大概是這么個意思吧，他忘記是從哪兒看到的這段話了，現在想來，真的十分有道理。

    寫這段話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經歷過他這種窘境，也不寫個后續，講一講如何應對，唉，太不負責任了。

    蕭穆春突然扯了把自己的短發，噔噔噔跑下樓。

    因為他忽然想到，向柚柚該不會是直接被氣跑了吧，那晚上去見家長的事不也黃了。

    真是蠢啊，剛才應該馬上去追的啊。

    一口氣跑到一樓，看到向柚柚好端端的在廳里坐著，和穆言在吃東西，他才暗自舒了口氣，慢慢走過去，一邊在心里盤算著，趁著人還在這兒，趕緊補救吧。

    到了桌前，他看了一眼穆言，心里有點焦躁，嫌她礙事，但又不好直接趕人，悶悶的坐下，殷勤的用筷子給向柚柚碟子里夾了塊松餅。

    這是他最愛吃的，想讓她也嘗嘗。

    哪成想，向柚柚直接給丟了回去，這期間看都沒看他一眼。

    蕭穆春沒氣餒，又切了塊蛋糕給她放到面前，又被向柚柚毫不領情的推遠。

    “徐嫂做這個蛋糕很拿手的，味道一級棒，不信你嘗嘗？”他依然帶著笑，溫言軟語。

    向柚柚還是沒搭理他，一個眼神也沒給。

    氣氛有些尷尬。

    穆言看看蕭穆春，又看看向柚柚，前者一臉狗腿般的笑容，后者面無表情，無視那個男人的存在。

    似乎有點不對勁兒啊，剛才還你儂我儂的，這么快就鬧別扭了？穆言有些不解，這感情的世界變化也太快了吧，一會兒暖陽高照，一會兒疾風驟雨的。

    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呆在這兒了，別被殃及了。

    穆言緩緩站起來，“那個……四哥，我突然想起來，我胎教時間到了，我要上樓去聽音樂了。”又看一眼向柚柚，“柚柚，你慢慢吃啊。”

    蕭穆春投遞過去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穆言沖著兩人揮了揮手，“你們慢慢吃。”然后一步三回頭的上樓了，頗有點舍不得離開的意味。

    如果這場戲的主角不是蕭穆春，而是白墨的話，她肯定會留下來看看熱鬧的。

    可惜主角是這個讓她生畏的四哥，還是算了，明哲保身吧。

    別到時候在別人那吃了癟，把火撒她身上。

    唉，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還有這么狗腿的一面，居然還會討好女人，就剛才他那個賤兮兮的樣子，如果說給白墨聽，白墨一定會說她在吹牛。

    穆言不在，徐嫂也識趣的去樓上打掃衛生，沒有外人，蕭穆春肆無忌憚的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還把椅子往她身邊靠了靠。

    反正就算向柚柚發飆，也沒旁人看見，無所謂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果然不出所料，向柚柚對他沒好話，更沒好態度，板著臉道，“別離我這么近。”

    “哦，抱歉。”蕭穆春聞言勾唇一笑，椅子在原地挪動了下，然后可憐巴巴的問她，“可以了吧？這個距離還滿意嗎？”

    向柚柚看著半寸都沒動的位置，頗有些無奈。

    “隨便你坐哪兒。”她顯然是不想就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和他爭論，直接起身，從沙發上拎起包轉身朝門外走。

    蕭穆春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著急的說，“別走！你到底要我怎么樣才能不和我生氣。”

    “你又沒做錯什么，我為什么要生氣。”向柚柚語氣平靜，臉上的表情沒多大變化。

    一開始，蕭穆春的話的確讓她覺得尷尬，不安，受傷，可是下樓的時候她就想通了，要做男女朋友嗎，自然什么底細都想知道，問什么似乎都有道理。

    就像相親一樣，問清楚了，覺得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就不在一起，也沒什么的。

    她之所以沒說實話，也沒正面回答，是不知道蕭穆春到底什么用意。

    如果因為自己被碰過了，蕭穆春就不再喜歡她了，那這種喜歡太容易破碎了。

    對于她模棱兩可的答案，蕭穆春的回答是不在乎，不管真話假話，向柚柚都是有點感動的，至少，他并不是那么膚淺的人。

    只是，她卻不想去澄清了。

    她想起了齊景豐，想到他們的戀愛時光，又想到后來他竟然與喬傾茍且，還壞了孩子，這一幕幕就像一出鬧劇，無意識中她被潑了一頭狗血而不自知。

    突然就覺得自己失去了愛的能力，背叛的滋味太難受，如果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蕭穆春太優秀了，他像一片云，高高在上，純白飄逸，她像一顆石子，灰頭土臉。

    這個男人太完美，身材相貌沒有一處不撩人，笑起來就像星月般耀眼。

    她要不起。

    明知道最終的結局是痛苦，不如不要開始了，幸好，還沒有開始。

    現在說清楚，對彼此都沒有什么傷害。

    她之所以剛才沒有直接離開，就是想等他下來，告訴他，他們還是不適合在一起，今晚的安排取消吧。

    可是，面對他了，卻忽然說不出來了。

    “沒生氣，那你怎么不理我，還要走？”蕭穆春在問她。

    向柚柚強迫自己平靜，淡淡的說，“我只是覺得我們之前的決定好像太過于草率了，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什么決定？”蕭穆春一雙眸落在她的臉上，久久的注視著她。

    “我覺得我做不了你女朋友。”她索性說的更明白一些。

    蕭穆春眼神里頓時慌亂不已，“我無需再考慮什么，我只要你，我很確定。”

    “你一定是昏了頭。”

    “我非常冷靜，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蕭穆春緊緊的抓著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見了。

    “對不起，柚柚，對不起……”他一連串的道歉，無措又無助，“我以后真的不會再問那么渾的問題了，你不要說這種話，不要離開我。”

    他才幸福了不到一天，他才不要分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沒做錯什么，是我自己不好。”向柚柚垂下頭，無精打采，無比的頹敗，“我跟你不一樣，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你是生來就在羅馬，而我是個路癡，可能這輩子都到不了，我配不起你，所以我想還是不要耽誤你。”

    向柚柚說完，將他的手掰開。

    蕭穆春被這番話轟炸的整顆心都疼。

    他盯著向柚柚那雙平靜的眸，緊張的問，“柚柚，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突然會這么想，是穆言又跟你說什么了？”

    “沒有。”她搖頭，站在那兒，委屈的就像個受氣的小媳婦，“跟她無關。”

    她也說不清為什么，可能是自卑感又上來了吧。

    心里一直想著連齊景豐都拋棄她了，蕭穆春憑什么愛她，寵她，許諾她一輩子。

    他比齊景豐好太多，如果說找女人，他有太多太多選擇，而且一定都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