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嫁衣
在齊王、田單、太子、百官的注目下,陸云舟拱手禮畢,心潮澎湃,忽地張開雙臂,任由朝服的寬袖垂下,朝陽升起,遠(yuǎn)遠(yuǎn)地照進(jìn)大殿,陸云舟的沐浴在日出的金光之下,雙臂展開,仿佛振翅欲飛! 陸云舟展開雙臂,腳步隨意地在大殿中央的狹長地帶走動著,目光游走在百官之中,笑瞇瞇地道:“諸位皆知我齊雨乃出自稷下一學(xué)生爾,齊雨在稷下苦讀之時,閑暇之時時常敬仰大王、田相和朝堂諸公,為我大齊的國富民強而費盡心血,因此齊雨不才,當(dāng)此初入朝堂之際,心緒激蕩,詩興大發(fā),試口占一首七言律詩,略表心意,敬獻(xiàn)給大王、田相和朝堂諸公!” 說罷,陸云舟將雙手一攏,笑嘻嘻地又是鞠躬一禮。 百官聞言,均是一陣絕倒,他們看齊王如此夸張神色,還想聽陸云舟說出什么驚世之言,卻沒想到陸云舟在這種嚴(yán)肅的場合,竟然詩興大發(fā),開始作起詩來了,這可真是不負(fù)他風(fēng)流浪蕩子的美名!不過七言律詩又是個什么鬼?欺負(fù)我等孤陋寡聞咯?難不成是齊公子你自己創(chuàng)造的? 雖說陸云舟此言難免讓人有些側(cè)目,不過他言辭恭敬,倒是讓在場眾人心中舒坦了不少,緩解了緊張的氣氛,就有人開始起哄了。 “聽聞小齊大夫才華橫溢,在稷下頗有聲名,既然今日有此雅興,小齊大夫便吟出來,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眾官員紛紛大笑道。 齊王一向耽于享樂,閑暇之時,也十分喜愛與才學(xué)之士吟誦對韻,見陸云舟不按常理出牌,忽然之間要開始吟詩,亦是提起了興致,笑道:“齊雨不愧是風(fēng)流才子,寡人還未曾見過有人在大朝之時即興作詩的,齊雨,你就不要賣關(guān)子了,快快道來吧!” 坐在齊王一旁的太子田生,亦是精神一振,一改方才昏昏欲睡的頹樣,準(zhǔn)備提起精神看熱鬧了。 田單看了一眼齊王,默然無語,他被陸云舟套路多了,此時一眼就瞧出來了,這小子如此笑瞇瞇的樣子,背后必然是藏著很深的套路。 哼哼,你們真以為齊雨會簡單的作詩夸你們?太天真了,等會兒被他套路了,可千萬別哭啊! 陸云舟見大殿中所有人的興致都被調(diào)動了起來,便將一手背負(fù)在身后,一手托于頦下,笑嘻嘻地踱了幾步,眾人見他似在思索,便紛紛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陸云舟的腳步,移過來移過去…… 終于,陸云舟不再踱步,驀然間停了下來,面對著朝陽射來的方向,四十五度角仰望大殿外那遠(yuǎn)處的天空,一手背后,一手舉起,迎風(fēng)而立,衣袂飄飛,朗聲吟誦道: “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 誰愛風(fēng)流高格調(diào)?共憐時世儉梳妝。 敢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 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吟誦完畢,陸云舟忽地轉(zhuǎn)身,再次拱手團(tuán)團(tuán)一禮,看著變得目瞪口呆的眾人,笑瞇瞇地道:“僅以此詩,獻(xiàn)給在場諸公,諸公勇挑重?fù)?dān)、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方使我大齊有如詩中所述盛況,諸公之才德精神,實在令齊雨自愧不如,高山仰止!” 金鑾殿中倏忽一靜,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還以為陸云舟真的要吟詩贊頌齊王、田單和在場眾人,卻沒想到陸云舟卻做了一首憐憫貧家女辛辛苦苦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詩!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在諷刺在場的諸公,所作所為是在使齊國替他國作嫁衣裳嗎? 什么勇挑重?fù)?dān)、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方使大齊有如詩中所述盛況?當(dāng)我們傻啊,聽不出來這是反話?瞧瞧這說的是什么混賬話嘛,這簡直是在誅心啊! 難道是在非指名不道姓地暗中點出這朝堂之上,有人通敵賣國? 亦或是在說齊國貧瘠,便如詩中的蓬門貧家女? 簡直豈有此理!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有的人臉都綠了,還有些人若有所思,頗有深意地看著依舊笑容滿面的陸云舟。 后俊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做賊心虛,本能地感到不對勁,心中思來想去,難免有些擔(dān)心自己家族與秦國的暗中聯(lián)絡(luò)被人發(fā)現(xiàn)。正自不安中,一抬眼,竟看到田單也在看自己,后俊心下一驚,連忙將目光收回,正襟危坐,不敢再多看田單,心中卻是砰砰狂跳,暗自悔恨自己不該表現(xiàn)地如此慌亂,若是田單本無意在看自己,方才自己的表現(xiàn),豈不是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一旁的淳于儀看到后俊臉色陰沉,急于在主家面前表現(xiàn)自己,跳出來怒氣沖沖地指著陸云舟道: “放肆,小小少年,膽敢以歪詩譏諷朝政!難道在你眼里,我大齊堂堂東方大國,商貿(mào)繁盛,國富民強,就是你詩中那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貧家女嗎?” 淳于儀此言頓時點燃了在場一些官員的公憤,紛紛開口斥責(zé)陸云舟。 陸云舟卻絲毫不著腦,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哭笑不得地道:“聽聞我大齊的朝堂乃一等一的威嚴(yán)莊重場所,卻沒想到竟有一群蒼蠅在此飛舞啊,嗡嗡嗡,嗡嗡嗡,在我耳邊飛來飛去,真是吵死人了!” “你,你,你休得張狂!” 淳于儀何曾聽過有人將他比作蒼蠅,簡直就要氣死,指著陸云舟上氣不接下氣地,氣的直打哆嗦。 那些開口斥責(zé)陸云舟的官員們,更是氣得臉都綠了。 陸云舟絲毫不著腦,仍是笑嘻嘻地道:“淳于大夫的姓氏讓我想起了先朝博聞強識、能言善辯、德高望重的稷下先生淳于髡,莫非淳于大夫竟是賢人之后?” 淳于儀哼哼唧唧地挺起了胸膛,傲然自得道:“小齊大夫所言之人,正是在下的先祖!” “哦,原來如此,失敬失敬啊!” 陸云舟拉長了語調(diào),看著淳于儀一臉得意,卻是立即“呸”了一聲,把臉一板,罵道:“想當(dāng)年淳于先生博聞強記,能言善辯,以多智為齊人所稱道,數(shù)次為我大齊出使諸侯,備受尊禮!卻沒想到他的后代竟是如此不堪,話都說不清楚,只會你你你,我我我地亂指亂點,胡亂攀咬,毫無道理可言!淳于先生若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被你這不肖子孫氣活過來扇你一巴掌方能解九泉之恨喲!” “你,你,你豈敢……豈敢……” 淳于儀眼前一黑,簡直要就地氣暈過去,指著陸云舟的手直哆嗦,身體晃了晃,差點站不穩(wěn)背過氣去! 一名中年官員看不過眼,站了起來駁斥道:“童子無知,目中無人,敢放狂言,莫非以為我大齊朝堂無人耶?休得糾纏不清,你還是先說清楚,你作這歪詩究竟有何意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