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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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美茹正在觀察坐在自己對面的相親對象。 相親對象的名字叫作應云潛,是應家在多年前收養(yǎng)的孩子,也有傳言說他其實是應家的私生子。來之前付美茹看過這人的電子名片,根據出生年份推斷,他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但是他的外表看上去要年輕很多,這讓付美茹心里好受了不少。 今天這場相親她本來是不肯來的。她身為有錢又年輕貌美的付家大小姐,第一并不著急相親,第二也并不可能看上不是嫡子的京城二代,但這一次父母實在堅持,又說了種種私生子可以入贅之類的好處,她推脫不掉,只好不情不愿地來了。付美茹原本沒有抱一點期望,卻沒想到這一次的相親對象倒是難得地讓她眼前一亮—— 他有著一看就是經過認真鍛煉的挺拔體型,沒有一點不學無術的二代們的頹廢樣子,樣貌更是無可挑剔,眉骨與鼻梁都很高,襯得眼睛深邃。但是這雙好看的眼睛偏偏被他用一副金絲眼鏡遮擋住了,這透露出來的這點多余的油膩是唯一讓付美茹覺得有些不適的地方。她慢條斯理用銀匙攪拌了一下面前的咖啡: “應先生以前沒有交往過別的女朋友?” 應云潛點了點頭。他看起來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只淡淡道:“沒有。” 他優(yōu)越的臉龐可以讓付美茹暫時忍受他的不解風情,她繼續(xù)道:“應家的條件是很不錯的,我比較在乎的是,一直聽說你和你哥哥的關系不太好,將來你父親如果退休的話,你們家……” 應云潛說:“付小姐的意思是?” 付美茹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畢竟我也是名校畢業(yè),目前還在攻讀金融碩士學位,對于將來的生活還是有一定的規(guī)劃的……” 她開始長篇大論起來,條分縷析地講述了種種“男人更應該上進”的理論,應云潛一邊點頭示意自己在聽,一邊飛快地在餐桌下面發(fā)消息:可以過來了。 電子光屏上立刻彈出“消息發(fā)送成功”的提示,收信人一欄的頭像赫然是一個年輕女孩的模樣,應云潛給她備注的名字叫作“應陶”。 - 那個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孩子剛剛走進咖啡廳的時候,付美茹其實并沒有注意到。她正在和應云潛講述自己的婚后規(guī)劃,已經進行到了“生了孩子之后,我父母會為他在家里建一個游樂場”這一步。她漸漸察覺出應云潛似乎對自己的生活計劃并沒有什么興趣,心里越發(fā)不滿的同時,也不由暗自埋怨父母挑選出來的相親對象果然是爛泥扶不上墻,光有一張臉好看有用嗎?這應云潛不是也在統(tǒng)計局混了幾年了,半點沒被提拔,他家里那個大哥還不到叁十歲,都已經是處長了! 同樣是相親,她寧可來見應家的老大,爸媽怎么就挑中面前這個草包了? 付美茹忙著在心中埋怨父母,再抬起頭時,餐桌旁邊就站了個年輕女孩。女孩體型纖瘦,穿著件修身的藏藍長風衣,化了淡妝,長得很漂亮,是付美茹第一眼就能斷定的漂亮。她看起來也就最多二十歲,是附近學校的大學生么?馬上叁月初,學校也的確該開學了。付美茹想,這女生穿得都是名牌,家里條件一定很好吧? 下一瞬,這女孩開了口: “你在這里相親?” 她沒有分一點眼神給付美茹,這句話的口氣冷冷清清,是沖著應云潛問的。 付美茹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這女孩認識應云潛?他們是什么關系?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又好像是順理成章,應云潛一直淡淡的神情在見到這女孩的時候驟然慌亂了一瞬: “親愛的,不是我要來,是我爸……” 付美茹心神劇震。她還有什么聽不出來的,這姓應的看起來人模狗樣,居然是有了女朋友還敢跑出來相親!她霍地站起身: “應云潛,你有女朋友?” 應云潛的女朋友好像直到這時才注意到付美茹的存在,她扭頭打量付美茹一眼,又轉回去居高臨下看著應云潛,冷笑一聲道: “釣著我一個還不夠,想腳踩兩條船,你也要看一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是吧?” 應云潛手忙腳亂:“親愛的你聽我解釋……” 也許他的“親愛的”還有心情去聽他解釋,付美茹卻是怒不可遏。她“砰”地把面前咖啡杯推到在桌面上,也不顧咖啡滴滴答答浸透桌布流向地板,硬邦邦道: “原來你們應家對相親就是這么個態(tài)度。應云潛,隨便你要和你的小女朋友解釋什么,我就不奉陪了,再見!” 她提起放在座位上的手包,頭也不回,怒氣沖沖地走了。 她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遠,應云潛和年輕女孩原本還對峙著,見付美茹離開了咖啡廳,爭吵便停了下來。侍應生早早看到了這邊的修羅場,直到這會才敢湊上前來收拾桌面。應云潛抽了幾張餐巾紙幫著侍應生擦了擦桌布上的咖啡漬,又抽了兩張紙巾遞給身邊的年輕女孩,對她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車上吧?” 如今還不到叁月份,天氣根本沒有回暖,這女孩穿的風衣還有些厚度,腳下卻只穿了雙沒過膝的靴子,羊絨裙和靴子中間露出雙腿上大片的肌膚,膝蓋處已經濺到了些許的咖啡。她接過紙巾,慢慢擦了擦腿上沾上的咖啡,點了點頭,忽然又極輕地笑了一下: “我還以為她要拿咖啡潑你的臉呢。” 侍應生換上了新的桌布,應云潛將自己和女孩手中的紙巾扔進垃圾桶,一邊向咖啡廳外面走,一邊說:“怎么,聽你這口氣,你還挺樂見其成的?” 應云潛的車就停在咖啡廳附近的停車位里,兩人很快便上了車,應云潛幫女孩系好安全帶,又給她在裸露的雙膝蓋了件自己平時放在車里的外套,聽見女孩小聲說: “因為我也很少看見你吃癟嘛,還以為今天這位付小姐能治一治你的,結果人家倒是涵養(yǎng)不錯。” 一提起付美茹,應云潛先嘆了口氣:“那個付大小姐,我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么。”又說,“你今天演技不錯啊,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女孩先是笑了一下,又很快皺起眉:“他……他為什么要讓你來和付小姐相親呢?” 關于付美茹的情況,她與應云潛都做過調查,付家的家境的確很不錯,但是付美茹也因此而自恃身份,她性格高傲,很享受來自異性的吹捧,是朵有名的交際花,也是相親對象中很不好對付的那一種。好在她雖然沒有正經交往過的對象,身邊的情人卻從來沒有斷過,這也是為什么應云潛和女孩敢商量讓她假扮自己女朋友過來“捉jian”,這方法雖然很不地道,但勉強也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應云潛就也跟著皺了一下眉:“你說爸爸啊?……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欲再多談,轉而道:“櫻桃,你沒吃晚飯吧?想點吃什么,我載你過去。” 原來這女孩就是他之前發(fā)消息的收件人,也是應家的小女兒、應云潛的meimei應陶,小名就叫作櫻桃。 應家的情況十分復雜,長子應云航是應父與已故妻子江芷蘭的兒子,次子應云潛則是江芷蘭去世之前自福利院收養(yǎng)的孩子,而應陶——這個才回到應家不到一個月的小女兒,已經被不少八卦營銷號蓋章了她私生女的身份,并挖出了她的生母是在十年前死于一起入室搶劫案的應父的秘書,陶小荷。 豪門恩怨、財產爭奪——任誰聽說這異父異母的叁兄妹的消息,第一時間都不免冒出這樣的念頭。但是外界的傳言是一回事,櫻桃自己心里卻清楚極了,她這兩個哥哥非但不是關系不合,反而要好得不得了,實際上,應云航與應云潛除去兄弟這一層關系,還是一對同性戀人。 櫻桃并不答應云潛的問話,而是說:“付家的相親推不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覺得他可能是……”她并不管應父叫作“爸爸”,只拿“他”來指代,“可能是真的比較希望你能遇見心儀的對象。” 應云潛安靜了一會,才說:“那你說爸爸圖什么呢?把同性戀掰直,這根本不可能的,他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么會這么想當然呢?” 櫻桃小小地嘆了口氣:“這我怎么知道呀。而且,而且你和大哥的關系雖然說親近的人都知道吧,但是你們也沒有拿到明面上說過……”她說到這里,也覺得挺為難的,只好上下滑動著手腕上的電子光屏查看附近的餐飲店,“啊,二哥,叁公里外有個餛飩店,你想吃餛飩嗎?” 應云潛側過頭看了一眼她的導航地圖,一邊驅車開向那家小餛飩店,一邊說: “我吃什么都行。櫻桃,今天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還有付美茹知,不許給我往出說啊。” 櫻桃說:“哎呀,這可怎么辦,我才告訴一個人。”她低著頭,還在擺弄那塊電子光屏,顯然是在和人聊天。 應云潛心知肚明她告訴的人是誰,卻故意逗她道:“是嗎,這么不聽話呢,告訴誰了啊?” 櫻桃就很靦腆地笑:“告訴男朋友了嘛。” 應云潛就笑著問:“喲,你的男朋友是誰啊?” 櫻桃的目光沒有從光屏上移開。她低著頭,聲音很小,口氣卻很堅定:“男朋友是秦肅之嘛。” 她連耳朵根都跟著一并燒紅了,應云潛見狀便不再逗她:“你們兩個談戀愛真的太像小學生了,一天到晚能發(fā)八千條消息,我看老秦上個衛(wèi)生間都得和你報備。”應云潛打從來到應家的頭一個月就和秦肅之不打不相識,認識秦肅之遠比認識櫻桃要早得多,對于發(fā)小和meimei談起了戀愛這件事情,心里也經歷了從“我說什么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到“算了算了別吵架就好,我拉架好累”的階段,現(xiàn)在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調侃他們兩個了。 櫻桃說:“不是我黏著他,是他現(xiàn)在太黏我。下周一開學,我看他好像是有點焦慮。” 現(xiàn)在是二月的最后一個周五,下周一便是叁月初,正趕上高二的下半學期開學。櫻桃的戶籍歸入應家之后,學籍也一并轉入了首都二中,秦肅之又擔心她學習跟不上,又擔心她處理不好人際關系,簡直是一邊當著男朋友,一邊cao著當?shù)男模@幾天焦慮到應云潛幾乎都要疑心這個多年好友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他一聽櫻桃說起秦肅之,就忍不住笑:“他自己上學的時候都沒這么上心過,那時候天天考倒數(shù),也沒見他焦慮。” 櫻桃十分老成地嘆了口氣:“讓他焦慮去吧,總歸也算有點事情可以做。” 叁公里并不遠,應云潛很快就把車停在餛飩店附近熄了火,說:“他除了焦慮還能干什么啊?” 櫻桃露出一個有點無語的表情,把光屏上收到的照片遞給應云潛看:“……他在給我的教材包封皮。” 雖說現(xiàn)在十分流行無紙化教學和辦公,但是因為高等學校招生考試為了防止作弊,采取的是紙質試卷,因此中學雖然會為學生人手配備一臺平板,但也還是會配套相應的紙質教材和教輔資料。今天是周五,秦肅之不需要上班,因此就窩在他的小公寓里勤勤懇懇地包著封皮,應云潛從照片上看去,發(fā)現(xiàn)秦肅之包過封皮的書摞起來居然已經有半人高了。 他與櫻桃對視一眼,叁秒鐘之后,車里爆發(fā)起一陣驚天大笑。好不容易笑話完秦肅之,應云潛想起正事,又說:“他焦慮是他的事,你可千萬別跟著他一起焦慮。我們對你的成績啊人際交往啊這些都沒有要求,別有壓力,嗯?” 櫻桃朝他笑笑:“我知道。我餓了,我們去吃餛飩吧。” - 兄妹兩個吃過晚飯開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應云潛把座駕停進家里車庫,櫻桃跟在他后面下了車,一吹夜晚的冷風,就一連打了一串噴嚏。 應云潛:“活該,讓你自己穿那么少。”他嘴上這樣說,還是把自己的外套裹在了櫻桃身上,又催促她快點進家門。 櫻桃一邊邁上別墅臺階,一邊又是一個噴嚏:“不是你說讓我不要穿太樸素過來嘛,你說你要的人設是都市麗人、嫌貧愛富、目空一切……還有什么來著?” 她說話的工夫,應云潛已經當先打開了房門:“還有捉到jian情的時候不能太歇斯底里,要留出給付小姐發(fā)揮的空間——”他看清屋內的情形,整個人就是猛地一怔:“——爸?” 如果疑惑能夠具象化,櫻桃現(xiàn)在頭頂一定已經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她和應云潛都擠在玄關處,她看了看身邊這個瞬間啞火的二哥,本能地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立即也向著屋內看了過去。 應父坐在沙發(fā)上,懷中抱著家里名叫“六六”的小白貓,正面無表情地擼貓。他聽見玄關的聲響,頭也不轉: “都愣在門口吹冷風做什么,關了門趕緊換鞋進來。” 他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頭發(fā)里卻沒有一根白發(fā),根根精神地挺立著。應父的身材在這個年紀的人當中也算保持得非常不錯,肩膀寬厚,脊背挺直,哪怕是坐在沙發(fā)上,也有種山岳一般的沉穩(wěn)氣質。 “啊?哦。”應云潛條件反射地關上了房門,他一時不知道該調整出個什么表情,只能沒話找話道:“爸,您不是出差,下周才回來嗎?” 應父:“你就是這個打算吧?” 應云潛:“……我什么打算?” 應父卻不再同應云潛講話,他把視線轉向剛剛換好拖鞋的小女兒,語氣里聽不出什么喜怒: “櫻桃來說說,你哥哥今天的相親,你覺得怎么樣?” 櫻桃心中瞬間警鈴大作。她聽得出來,顯然是她去幫著應云潛搞砸他相親的事情讓應父知道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往應云潛那邊看了一眼。 應父道:“你看你哥干嘛?還用他教你怎么說話嗎?” 櫻桃只好又收回視線,干巴巴道:“我覺得……還行。” 應父就笑了一聲:“還行是吧?我也覺得還行。”他驀地沉下臉,“要不是我提前飛回來,要不是我正好碰見付美茹,我還不知道我兒子這么厲害,在外面還有個女朋友,女朋友還是我女兒呢,嗯?” 他懷中的小白貓被他驟然改變的氣場嚇了一跳,從他懷里跳了出去,叁兩下就竄上了沙發(fā)旁邊的貓爬架。應父道: “怎么不說話了?” 櫻桃囁嚅道:“我……”她揣摩不出應父如今到底有多生氣,也不知道究竟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應對才比較好,只好低頭道:“是我看二哥不想去相親,我又覺得好玩,才自作主張過去……” 應云潛立刻打斷了她:“不是,爸,這事和櫻桃沒有關系,都是我的主意,您想也知道她沒這個膽子做壞事,都是我拉著她才——” 應父看看兒子,又看看女兒:“行,你們倆倒是兄友妹恭,都想著幫對方擔責任呢。”他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客廳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倆到我樓上書房來吧。” 他繞著沙發(fā)轉了一圈,終于從客廳角落里插著幾根孔雀羽毛的落地瓷瓶里拿出一根雞毛撣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這才背著手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