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怎么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伊霜霜睜著萌萌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刻城想要解釋，然而，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跟伊霜霜說剛才他只是在開玩笑嗎，如果伊霜霜剛才拒絕他的話那還好說，但伊霜霜同意了，向他表白了，這時候再打退堂鼓說這只是個玩笑，不就相當于狠狠耍了伊霜霜一回嗎？

    這種事情太得罪人了，絕對會被當成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刻城可不想把自己跟這只小狐貍的關系鬧到那副田地。

    但如果不是開玩笑，而是認認真真的解釋呢？

    說自己其實并不喜歡她，跟她表白只是想借助她來引起龍泠的不滿，好讓他有繼續追求龍泠的機會，而伊霜霜也可以借助他把龍泠拉下學霸校花的神壇，他們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開什么國際玩笑！

    當著女孩子的面說我只是拿你當工具人，這怕不是個純傻逼，更得罪人！

    所以，此時的刻城只能按照原計劃，被推著往前走。

    “...刻城？”

    “沒什么。”他搖搖頭，“我只是感覺太夢幻了，喜歡的女孩子竟然也喜歡我。”

    “啊哈哈哈...”伊霜霜笑得開心極了，“是的呢，你確實是這樣，不過我也是，喜歡的男生也喜歡我。”

    你真的喜歡我嗎？

    刻城反正是不信的，但他又感覺不是沒有可能。

    萬一呢？

    不過現在也沒辦法驗證，他只能暫時將這層懷疑藏在心底，伊霜霜依舊笑容滿面，愉快地握住他的手腕。

    “我真的好高興，你知道嗎刻城，因為之前的事情，我其實根本都不敢向你表白的，你能率先說喜歡我真是太好了。”

    “之前的事情...”

    稍一回憶，刻城的眼中便多了一絲恍然。

    “嗯，我之前不是說過嗎，在小學的時候喜歡一個男生，發了瘋一樣的追他，但還是被拒絕了。”

    “那個啊。”

    刻城回想起了當時自己的猜測：伊霜霜是不是知道他跟龍泠過去的事情，然后故意這么說的。

    “你能說一下，那個男生叫什么名字嗎？”

    他緊緊盯著伊霜霜的眼睛，卻只看見兩只彎彎的月牙兒，那長長的睫毛下所隱藏的真實，就像是他永遠也觸及不到的余光。

    “哎呀討厭啦，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問一下，雖然小學我們讀的不是一個學校，但我那時候其實認識挺多人的，萬一聽說過他呢？”

    “叫王炳之啦，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回憶起他的事，我們別說他了好不好？”

    “王炳之...”

    刻城的瞳仁在瞬間放大，好巧不巧，這個王炳之他正好認識！

    高高瘦瘦的，頭發很潮，眼神拽拽的，不愛說話，臉上有一些青春痘。

    刻城認識他，是在六年級的時候，一個游戲機房里認識的，那時候他們曾經因為爭奪最好的那臺機器切磋過拳皇，他cao作草雉京的連招讓刻城印象深刻，兩人血戰了一個小時刻城才讓他心服口服，然后，他請刻城喝了汽水。

    現在他讀哪個學校來著？

    多半是九中。

    “刻城？”伊霜霜張開嘴，“不是吧，你真的認識他？”

    他不動聲色，輕輕搖頭，“不，這名字我沒聽過，我們不說他了，說說你，周末你一般干什么？”

    “呃...我一般會睡懶覺到中午，然后宅在家里上上網，聽聽音樂，看看電影，幫mama做做家務，到了晚上學習，做作業。”

    真的假的，你竟然是這樣的宅女？

    刻城忍不住笑了，“那，這周末要不要一起出來玩？”

    “啊！”伊霜霜吃了一驚，手捂小嘴，“這么快就開始約會了嗎？”

    “討厭嗎？”

    刻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她稍微縮了縮脖子，但沒有躲閃。

    “當然不是討厭啦，就是太高興了，我們去哪兒玩？”

    伊霜霜表情雀躍，如果是假裝的，那也太像了。

    刻城抬起眼睛，感覺自己也得表現得像個男朋友的樣子才行。

    “我騎機車帶你去郊區兜風，然后再帶你去海洋館玩。”

    “機車兜風！？海洋館！？就我們兩個人？”

    伊霜霜看起來好激動，“天吶，這是真的嗎！？太棒了！”

    “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

    “嗯嗯嗯，說定了！后天就是周末，我真的好期待啊！”

    “放心，我們第一次的約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刻城又伸手出去想要摸伊霜霜的頭，卻沒想到手竟被她給捉住了。

    “別摸人家的頭啦，會長不高的。”

    少女嘟起小嘴，刻城莞爾一笑。

    “抱歉。”

    他換了一種試探方式，摸上伊霜霜的臉蛋，她沒有抗拒，只是面帶微笑，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滑膩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

    刻城仔細感知這光滑柔嫩的觸感，感覺比臉上長了些許雀斑的夏幼婷摸著舒服多了。

    有一說一，伊霜霜確實比夏幼婷漂亮不少，皮膚也好不少。

    但是，他摸著這張嬌媚柔滑的臉，卻沒有當初摸夏幼婷的臉那般令他心房顫動，口干舌燥。

    夏幼婷的臉是心愛之人的臉，而伊霜霜的臉，則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算在一起了？”

    “嗯...我們，在一起了...你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刻城，你是我的初戀。”

    伊霜霜像是在強調什么一樣，表情嚴肅認真，“所以，千萬不要辜負我哦？”

    刻城的心臟再次狠狠扯動一下。

    “我不會的，我...我可以發誓。”

    “咯咯咯，誰要你發誓啦？”

    伊霜霜笑靨如花，“只要你別隨便玩弄我的感情，認認真真跟我交往就好啦，我知道你對所有女孩子都很溫柔，都很暖很帥氣，但如果，你能在對我的時候更多一點溫柔，更關心我一下，我就太高興啦。”

    刻城感覺全身有電流淌過，麻酥麻酥的，這女孩怎么回事，怎么對男朋友的要求這么低？

    難道，不應該是以后只準你注視我一個人，以后都不許你親近別的女孩子之類的嗎？

    他都驚了，下意識吐槽。

    “你...感覺你好沒有安全感。”

    “咯咯咯，是嗎，可能你說得對吧，我從來就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這么害怕失去，刻城，答應我，如果對我有什么不滿就直接提出來，我一定會改的，千萬不要悶在心里，然后什么都不說就把我甩掉，答應我，好嗎？”

    伊霜霜的眼睛里出現了一絲哀求的神色，讓刻城不禁動容。

    “嗯。”

    他簡簡單單嗯了一聲，因為他不能再說更多了，再說更多的話，他怕自己真的會控制不住喜歡上這個女孩。

    然而，他這邊不進攻，不代表伊霜霜那邊不會。

    兩人沉默幾秒，少女忽地道，“那個，刻城，你...可以抱抱我嗎？”

    “啊？”

    刻城抬起頭來，只見少女羞紅了臉，一副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鉆進去的樣子，似是難為情到了極點，不禁有些失笑。

    “好啊，沒問題。”

    他伸手過去，將少女樓進懷中，挪出半邊位置給她坐，同時右手下意識按住她的后腦，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膛。

    少女的身軀柔軟得仿佛一汪清泉，身上散發著香甜膩人的芬芳，呼吸則帶著薄荷的香味，但他卻感覺自己聞到的香味是薰衣草的味道，此刻也并非坐在學校花園涼亭的長椅上，而是置身于一片薰衣草的花田。

    薰衣草的味道，是夏幼婷的味道。

    這么抱著伊霜霜，讓刻城回想起了過去這么抱夏幼婷的時候。

    夏幼婷曾說過她最喜歡這樣，頭靠在他的胸膛，就像是靠在一座山上，很安穩，很舒服，落日最后的暮光照在身上，很容易犯困，但那時的刻城總是太害羞，很少這么抱她。

    真是可笑啊，為什么人總是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某樣東西的珍貴？

    他就這么抱著伊霜霜，感覺像是在摟抱一團虛幻的夢。

    而兩年前那個他再也回不去的夏天，仿佛才是真正的現實...

    ....

    這周五很快就來了，也很快就結束，龍泠對他跟伊霜霜在一起的事情報以冷眼，并不以為意。

    而實際上刻城知道，她動搖了，每當他跟伊霜霜在課間說悄悄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都是飄忽的，臉色也會變得很難看。

    但刻城同樣不好過，除了違著本心跟伊霜霜親近以外，他時刻都會被自己的良知所折磨，像這么欺騙一個純潔少女的感情，真的讓他十分難受，心臟像是被鋼絲球來來回回的刮擦，每次聞到伊霜霜身上甜膩膩的體香，他都會感覺到一陣惡心。

    不是惡心少女，是惡心他自己，惡心他怎么會這么骯臟，這么卑鄙？

    如果他不是知道伊霜霜也不是個好東西，心機深到可以自導自演出一樁奧斯卡獨角大戲，早都堅持不下去了。

    不過沒關系，他下周的情況可能會變得好很多，因為，就在今天放學之后，他就要去做一件事，揭露伊霜霜的彌天大謊。

    這件事就是：

    去振華九中，王炳之就讀的學校，去找到他，當面問問他伊霜霜的情況。

    而他另外三個發小都在振華九中上學，以他們的人脈，想要找到王炳之并非什么難事。

    伊霜霜說小學的時候她曾經追過王炳之，這件事在刻城看來幾乎可以肯定是在說謊。

    她應該是不知道通過誰知道了龍泠的過去，所以才編造了這么一出與龍泠類似的經歷，為的就是博取刻城的同情，讓刻城對她抱有一種不同于其他女生的情感。

    同時，刻城認為她并不知道，龍泠已經對他承認自己就是馬媛媛這件事了，她相當于苦心建立了一個跟馬媛媛類似的人設，然而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在白費功夫罷了。

    而且，還露出了這么大的一個馬腳。

    等著吧，等著他親自找到王炳之，到時候，伊霜霜到底是不是追過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這個小狐貍一樣的少女到底是不是在撒謊，刻城就能確定了。

    叮鈴鈴的鈴聲響起，周五最后一節是班主任王珊的班會，她幾乎從未拖過堂。

    今天也一樣。

    按時放學，走廊上滿是壓抑了一星期的歡樂嘈雜，很多男生相約去球場，當然也有不少去網吧的，君賢要送椎玥回家，所以刻城沒有叫他，海超則直接去網吧了。

    他給伊霜霜說今天要為了周末的約會去準備一下，所以就先走了，伊霜霜看起來還很高興，沖他不停點頭，笑得一如既往的嬌媚。

    雖然是找了這個借口，但實際上他也并沒有說謊，因為機車他要去找費翔借——他的發小之一，也是在九中就讀。

    這一趟跑得，算是一舉兩得了吧？

    刻城快步離開了學校。

    而他不知道，此時，伊霜霜依然站在教學樓的臺階下，在綠色的灌木邊注視著他的身影，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伊霜霜才收起臉上的笑容。

    她眼瞳低垂，像是思考了一下什么，接著才轉過身，朝女生宿舍走去，同時，從兜里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常用聯系人號碼。

    “喂？mama？”

    “啊，是這樣，今天我們班有個女同學過生日，我就不回去吃飯了，也可能會晚點回去，嗯，嗯嗯，哎呀不是男同學啦，嗯嗯，我知道的，不會在外面過夜的，你就放心吧，你女兒早就已經長大了啦，拜拜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