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懂
翌日,萬里晴空,朗朗日光之下容不見一絲陰霾。 胥莞與婦好一同用著早膳,外頭甄意進來道,“娘娘,方才大王上朝,還是免了明家的罪,現如今已經將明王從囚牢中放出來了。” 婦好與胥莞望著滿桌秀色可餐的美食頓時便沒了興趣,兩人相視而望著,婦好便問道,“以何理由?” “聽說是念及明家多年侍君,勞苦功高。” 胥莞面上沉郁起來,婦好看罷便為她盛了一碗翡翠綠豆湯,“莞jiejie莫要為這種事生氣,明家可否勞苦功高你我后宮女子不敢多言,倒是昨晚那重美人該是勞苦功高的。” 聽得她這話里快要溢出來的幽怨,胥莞便笑著將綠豆湯放在婦好前頭道,“阿嫮滿腹皆是酸楚楚的氣味,這綠豆湯該你喝進去壓一壓。” 兩人這般打鬧著,海陽便帶著武丁的口諭進了正廳,匐身于地,“子妃娘娘,大王請您去槃玖殿,說該您研墨了。” 婦好心下正郁結著萬分不愿意前往,卻又實在不敢違了君意,只得回了海陽,“本宮一會兒便去。” 海陽道,“大王說外頭暑熱,便命奴才抬了驕攆過來,娘娘快收拾一番,奴才們在外邊候著便是。”說罷,便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胥莞瞧著海陽出了殿門,笑著道,“想來大王就是怕我們阿嫮不愿意去,便用了心,抬也要將你抬去。” 胥莞聽出她這話中的取笑,便俏皮狡黠著回了一嘴,“莞jiejie若是在這樣嘲笑我,那今夜青鸞殿也就留不得jiejie了。” 胥莞聞言臉色白了些,方要與她講情,便見婦好滿面嬉笑著起身朝外頭跑去,留下胥莞萬分無奈著嘆一口氣,聽著笑聲漸漸遠了些,整個偌大的青鸞殿似是少了所有的生命力,僅留下一個富麗堂皇的殼子,她心中冷然寂寥起來,便與身后的吟雀道了句,“昨夜之事應是嚇著姜妃了,過會兒我們該去瞧瞧她。” 吟雀略驚喜起來道,“娘娘,方才您用膳的時候,殿里的下人便傳來話說姜妃娘娘正在望玥殿等您呢,奴婢本想等您用完再與您說,沒成想您竟與姜妃娘娘這般心有靈犀。” 胥莞道,“她鮮少出來走動,我們也別叫她等著了。”說罷,便起身出了青鸞殿。 武丁派來的驕攆走到半路上,婦好伸手撩開輕紗帳,與海陽道,“常侍,本宮昨夜方已洗脫了罪名,為何我青鸞殿前還有守衛看管,難不成大王以為本宮還有嫌疑?” 海陽笑道,“這是大王的意思,等娘娘一會兒見著了大王,可以自己問詢一番。” 婦好聞言也知從海洋嘴中實在問不出什么來,便索性不再費口舌。 到了槃玖殿,婦好踏上臺階,兩側的奴隸便將門拉開,外頭的燥熱一瞬間消散而去,婦好只覺周身旋進舒爽的冰涼,不覺深吸一口氣便嗅得了空氣中清冽的暗香,武丁正俯首案中,抬眼見得婦好便與她伸手,揚唇與她道,“愛妃,快些過來。” 婦好越過中廳九足盤底的躍龍騰青銅鏤空香爐,才見得武丁身側放了一個稍大的淺碟,里頭盛了些水,水上浮著些許塊狀的晶瑩,扇風的奴隸從淺碟另一側扇過來的風便是涼嗖嗖的,武丁見她瞧得入神便將手中的筆放下,挑眉與她道,“愛妃可知這是何物?” 婦好搖搖頭道,“妾身不知。” “只是北嶺部落朝貢的物件兒,名為小水,實在適合這暑熱的時節,寡人以命人也放了一個在你殿中,晚些時候你回去便也涼快些。” 婦好心頭燥熱平緩了許多,方要抬手與他研墨,便見得案上幾盞精致的小點心,細細瞧過去,豌豆黃、香酥蘋果、雙色豆糕,正適合夏日吃些爽口,婦好道,“重美人這樣體貼乖巧,也難怪大王會這樣歡喜她。” 武丁道,“愛妃何出此言?” “妾身以為該向重美人學習,否然大王亦不會時至今日都不肯放心臣妾。” 武丁驀然大笑起來,一把將婦好拉到懷中,“愛妃此言便甚得寡人歡喜,你若是不喜歡,青鸞殿前的守衛可以撤下去一些,卻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一個都不留。” “為何?” 武丁勾了勾她的鼻尖,“近日后宮這樣動蕩,愛妃青鸞殿中無人看守,寡人不放心。” 婦好聞言沉吟片刻,望著武丁道,“大王,不久前妾身命阿蠻將當日指證妾身殺了辛美人的新羅逮到了青鸞殿,從他口中得知當日他見妾身走后,有個黑衣男子進了星漫殿,想來應是……” 武丁用手指將她的嘴止住,深邃的眸光映著她略顯茫然的眼神,道,“寡人名你婦好,便是希望愛妃今生可平淡些,如今若是過多cao心這些暗處的是非,那寡人在你身邊的意義何在啊?” 婦好茫然道,“妾身家族世代忠君,若是不能為大王排憂解難,妾身不知意義何在。” 武丁眉上似是染了些風塵一般,神色漸漸有些暗淡下來,“你是寡人的寵妃,是該站在寡人身后的女子,這個意義還不夠嗎?” 一陣小水上吹過來的涼風吹得婦好起了一身涼意,在這廳中待得時間久了,涼意沁骨她不禁身子抖了一下,武丁見狀便將一旁的披風覆在她身上,“你在青鸞殿時候記得要穿多一些,若是因著這個物件著了涼,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婦好被武丁摟在懷中,想著昨夜應是重瓷這樣靠在他懷中,不知為何她竟聞出了一絲女子脂粉的味道,心中不覺苦澀起來,想著自古君王的寵愛到底該是何種分量呢。